发信人: xiaoxiaxing(笑侠)
整理人: chgirl2001(2004-06-24 05:37:45), 站内信件
|
女人走的时候并未留下任何迹象。这么做很不应该，连招呼都不打。
我在屋子里呆了两天，她也没有回来。
该走的终究要走，我并不后悔什么。记忆里，她是只天空中飞过的雁。
只是我不能再等，肚子已经叫的厉害，再这样下去非饿死不可。
走出门后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场大雪。地上已经厚厚的铺了一层，踩在脚下吱吱咯咯地响。北方的雪从来都很豪爽，一点也不小家子气，要么不下，要么就铺天盖地。
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特别干净。雪在阳光下闪着白花花的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树枝上挂着一簇簇雪团，被风一刮，便又有细密的雪纷纷扬扬地撒下来。
此情此景，又让我有了几分诗意：门对寒流雪满山，玉树琼枝乱撒盐。嘿嘿，诗以后再做吧，先吃饭要紧。
我直接去了梅家酒馆。进屋后发现有些反常，当然，这并不是指我的心情。
婉儿不在，只有梅叟在桌子前沉默地坐着。
我喝酒的时候，梅叟一直在看我，从我的脸移到手上，又从手移到脸上，那种目光跟平时大不一样。
我感觉他一定有什么事情，却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慢慢地喝着酒。现在做事我很有耐心，这已经养成了习惯。
“听说你捡了个女人？”梅叟突然问。
我想全镇子的人都应该知道了，便点了点头。
“听说那个女人很美。”
我又点了点头。
“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我只好实话实说：“她走了。”
梅叟却摇了摇头，“笑哥，你该成个家了。”
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何况现在我的样子，恐怕没有哪个女人会看上。我不想提这件事，太没面子，所以就不停地往嘴里倒酒。
又开始下雪了，风把门吹开个缝，大片大片的雪花被风刮进来，又似惧怕的屋里热气，掉头冲了出去。
梅叟叹了口气，轻轻带上门，眼睛望着外面，“好大的雪啊，很久没有下这么大的雪了。”
雪的确很大，但我在想他刚才话中的含义。
“这场雪过后，梅花就快开了，我看了十五年的梅花。十五年了，一年比一年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梅叟长长地叹气。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那是一种苍桑的声音，饱含着许多的无奈感伤。是不是有许多过去的事让他想起？上了年纪的人总喜欢怀旧。又好像不是，他一定有什么话要说，只是还没有说出来。
我慢慢地喝酒，等着他说话。
梅叟却又叹了口气，然后沉默。
一会的功夫，他叹了四次气，我喝了五杯酒。不过心情不够轻松，沉闷让人非常不舒服。
这时，婉儿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到她，我不禁跳了一下，才几天功夫，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头发散乱，神情憔悴的厉害，随时来阵风都能吹倒的样子。
青毛欢呼着冲了上去，尾巴左摇右晃，险些把屁股摇成八瓣。婉儿没有像平时那样轻轻拍它的头，受了冷落的青毛有些不高兴，怏怏地溜回来，用脑袋蹭我的腿来寻求安慰。
“婉儿，你生什么病了？”我问。
这次她没有笑，低低地说：“我没事......”
“孩子，快回去躺着。”梅叟有些着急，劝了半天婉儿才回到床上。他走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坐在桌子旁一继续摇头叹气。
有话不说出来一定很难受，其实听的人也难受。我放下酒杯，“梅老伯，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要不我快喝多了。”
喝多了的人记性都不好，而且喜欢胡言乱语。这话很有效果，却是我想不到的效果。
梅叟突然站起身，扑嗵跪在地上。
我从座位上吓跳了起来，又揉了揉眼睛，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他是对着我跪下的。
“笑哥，我...我求你一件事。”他爬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不安、紧张甚至还有说不出的伤感。
谁也不愿意求人。如果说天下间最难的事，求人也应该算上一件。我也求过人，知道那种感觉，因为在求人的时候，往往也会被人家求：我求求你别求我。被拒绝的滋味不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开口。
这让我的心里很不好受，忙上前去扶他。
“笑哥，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当时我脑袋里闪过无数念头，他究竟要我做什么呢？我喜欢帮助人，但不敢轻易答应他。因为我不知道他要我帮什么忙，除非是可以做到的事情。
我一边扶他一边说：“梅老伯，您再不起来，我也要站不住了。”
“笑哥，我老了，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我登时醒悟，他不会是要把婉儿嫁给我吧？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以我的能力，我敢说养条狗不成问题，狗不用穿衣服，吃什么都能活，但女人就不行了。
其实，更主要的是我还没有这种想法。
出乎意料，梅叟说的根本不是这件事，只让我去见一个人。
是这样的：他在梅镇住了十五年原来是为了治好婉儿的眼睛。婉儿的确命苦，很小的时候父母双亡，之后又害了一场奇怪的病，眼睛也看不到东西了。梅叟带着她遍访名医，始终没人能治好。后来经人指点，说梅镇有一位叫小生了了的高人，有这样的本事。可是他根本不肯医治。
听到这，我当然要问问原因。
梅叟说小生了了有个奇怪条件：带一个人去见他。却又从不说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至于叫什么住在哪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所以只要是来梅镇的外地人，梅叟都要开口求一次。
我忍不住要跳起来骂人，居然有这么离谱的条件，就算不是为了帮梅叟，我也要认识认识这个混蛋。
所以我很爽快的答应了。
梅叟好像松了口气，眼睛里也放出了光芒。我突然发现，婉儿的眼睛跟他实在是太像了。
再后来我们一起喝酒，好像还说了许多话。等我想站起来走的时候，腿已经不听使唤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