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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Re:江晨:从钢琴“玩具”到钢琴博士(ZZ)
发信人: cathy_c(徽徽*寻找新的)
整理人: sisi8597(2004-08-16 16:52:22), 站内信件
问:我觉得你对自己的乐器很有感情,能为你最喜欢的钢琴家排一下序吗?

  答:我有很尊重的人,也有最崇拜的人,可是好像没有特别喜欢哪一个钢琴家,就像你问我最喜欢哪一个作曲家,我也说不出来。我对“人”更感兴趣,鲁宾斯坦、利帕蒂、霍罗威兹、李赫特。。。都是精彩极了的人。

  问:你觉得什么样的音乐会成为你的保留曲目呢?

  答:那太多了。在决定回国之前,我把巴黎音乐学院的所有谱子都借来仔仔细细的再看一遍,其实在巴黎九年中我已经研究过好几遍了,但我还是把图书馆中的每一本都拿出来重新弹过。

  问:巴黎音乐学院的图书馆有多少藏书?

  答:确切的数字我不详。但基本上所有的钢琴曲都有,我挑选的是国内不易买到的,光是空运回来的就有几百公斤吧。(这个对你教学有很大的帮助)我还是觉得不够呢!我觉得一个作品最要紧的是它独到的个性,比如说斯卡拉蒂555首奏鸣曲,我从头到尾弹了四、五遍,最后挑了180多首,因为一开始就被它吸引。其实一个作曲家用什么语汇(调性音乐、扩展的调性音乐、无调性)来创作还是次要的,他所表达的意境和思想感情才是我选择的依据。其实我只是随便举个例子,在演奏上、教学上,钢琴家的可选余地实在太大了,数不胜数啊!

  问:有没有什么钢琴曲目,以前很喜欢但是现在不弹了?

  答:在不是完全了解一个作品之前,我没有资格说不喜欢;在对乐曲的钻研过程中,会学着去喜欢某些作品:10岁时喜欢格里格协奏曲;12、3岁时,觉得肖邦、李斯特的协奏曲简直好听极了,梦想着自己哪天可以弹;14、5岁时特喜欢拉赫马尼诺夫,简直到了狂热的地步;然后转成贝多芬、莫扎特。。。几乎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至爱”。

  问:有两种极端的演奏家,一种是完全依照谱子一字不落的,还有一种就是把乐谱拿来重新诠释一番。你是比较接近哪一种?

  答:嗯。。。我觉得任何一个极端(是)都不合适,因为这两件事情是不可分开的,我们研究谱子时不可能完全客观。

  问:你说过你会去找一些原版的乐谱,是什么意思呢?

  答:原版的乐谱上只有作曲家本人对音乐的要求,留给演奏着再创造的空间很大。其他版本中后人所加的东西也许有道理,但会大大限制我的想象力,如同吃别人咀嚼过的食物,营养和风味当然不如亲自去(嚼)品尝了! 

  问:对于现代音乐来说,很多是即兴的,并不是乐谱上都反映的,比如说爵士乐?

  答:爵士乐和巴洛克时代的风格从思维方式来讲是一样的,都有一个框架,在框架上加以装饰。当然,框架风格的不同造成了修饰手法的不同,最后的效果也大相径庭。在现代先锋派作曲大师斯托克豪森的作品中,“将规定素材随意组合”的作品就有《钢琴小品》第十一首和声乐合唱作品,人在现场演奏时可以自由发挥。

  问:现在的作曲法里也有很多人采用这样的创作手法,让听众遐想音乐。

  答:是呀,现代音乐讲究创新、鼓励尝试,应该没有什么规定的写法。

  问:从你个人的角度,你喜欢现代音乐吗?

  答:并不是所有的现代音乐都是精品,也并不是所有的现代作品我都喜欢,或许有很多我们还没有认识到的精品呢。我想,能保留下来的就是好作品。(存在即合理,哈哈!)昙花一现的不是好作品,如果经历过30年、50年(后)的作品,仍有人乐意演奏乐意听,就不容易。很遗憾的是钢琴系的学生对现代作品的接触太有限了。在国外参加各种考试和比赛,一般都要求演奏近五十年创作的现代作品,不然我们真的跟不上时代前进的步伐,很快会被历史淘汰。

  问:你在法国这么多年,中国作曲家在法国的发展状态怎么样?如陈其钢。。。

答:接触不是很多,但是陈其钢搞的许多活动在法国的影响还是很大的。中国作曲家内,我个人和许苏娅比较熟,在音乐学院同学过,一般来讲中国人写作品,大多有诗意和意境,相对走在一个比较前沿的位置。

  问:许苏娅等中国作曲家们的作品在创作上还属于现代音乐的范畴,你觉得他们的作品能够保留下来吗?

  答:很诚实的讲,我只是偶尔听听他们的世界首演音乐会,谈不上很深刻的了解,只是基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噢,说起现代音乐,在我去法国之前,连勋伯格都不知道,到了法国后,我的试奏老师教会我真正的聆听,告诉我现代音乐是音乐,只是跟莫扎特所用的语汇不一样而已。在她的指导下我进步了很多,不再视其为怪物。后来,竟然发现不协和的和弦里面有奇妙的音响,因此,一般我比赛弹指定现代作品都会得特别奖。(笑)这种聆听的感受只能是言传心授,文字很难表达。实际上,要抛开一切固有的概念,诚心诚意去听,全(新)心全力去想象,去付与它生命,才能了解和欣赏现代音乐。如果套用某广告歌词,就是“Open your mind, open your eyes…”,对,要Open your ears!

  问:一般来说搞艺术的人的心情都有点变幻莫测,你个人呢?

  答:我的心情是非常微妙的一件事,有时会敏感到有点脆弱。别笑,但在一般情况下,我会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附中的时候,别人常说我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好像不太善于把自己的心灵挖出来,其实我是在用心保持自己稳定的状态。有小问题的时候,自己就分析不平衡的原因,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后来我懂得:艺术家最难得的就是敏锐的心,不能用理智控制心灵,只有真心实意体验每一件事,音乐才可能越来越丰富。郑曙星老师从小就说我,上课时比在家里弹得好;上台时比在上课时弹得好,人越多我越来劲,弹琴可以弹到很自然地忘乎所以。(哇,也是个“人来疯”呀)

  问: 这么多年学音乐下来,有没有过孤独的感觉?

  答:当然,任何创作者(不仅是艺术工作者)都是孤独的,不孤独就不会有真正的创造力。

  问:那你耐得住寂寞吗?

  答:我会尽力,还是刚才那个论调,没有到一定的年龄,我无法说自己耐不耐得住。如果想在艺术上有建树的话就一定要耐得住寂寞。,这样才能走得比名利更远一点。

  问:你对名利是怎么看的? 

  答: 我好象从来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

  问:这些年像你这样年轻的成功者很少有人不注重自己的名和利呀。

  答: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个成功人士啊!在骨子里我是个很清高的人,但是不得不把事情看得比较实际。如果我开一场音乐会,因为没有名气而没人来听,这和我的愿望是相背的。演员需要观众,不是一个人关在家里弹就很开心,这方面不能不现实。所以名利是一种工具,但也只是一种工具。

  问:比如说中国这几年有很多音乐家都积极的做一些普及的工作,到学校或者社区去推广,可以说是他们是默默无闻的,更没有名利而言,你会参与吗?

  答:我觉得有意义的事情我都会去做的,完全可以不讲究任何条件的去演出,况且这跟我的理想很符合。只是现在我最大的“敌人”就是时间和精力,常常没有时间来做。

  问:你现在的理想是什么?

  答:有一种音乐家的使命感,理想就是尽自己所能,把“美”带给越来越多的人。我在这大千世界里体会挖掘到的美,希望能通过我的乐器表现出来,与所有的人分享,当然我会尽其所有的方法,我会用尽所有的方法,包括去学校、去社区、去音乐厅、去该去的地方。

  问:你理想中的爱人是怎么样的,有吗?

  答:有理想中的爱情,却没有理想中得爱人。这也许因为我不喜欢太具象,喜欢惊喜,从未“要求”过白马王子有什么样子。爱人之间,是“水到渠成”的境界,谁也说不清何时有水、何时有渠,“到了”,也就“成了”。有渠,才有水的存在;有水,才有渠的意义。

(在我做江晨访谈之后,我们的交流常用手机短消息。有一次我忘了问她什么,但我恰恰在记事本上记下了她在短消息上的回答,原文抄录,作为访谈江晨的结束语:“看到常人所末能看到,正因为你不是常人。文字是人生感注、雕画本乃世间万相、音乐则泣啼笑吟…没有生活哪来艺术?”)

吴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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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is,Je viend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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