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aby.longfei(若无)
整理人: chgirl2001(2004-06-16 23:47:0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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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那天的我，醉了。
侠士佩剑，浪子带刀。
我是个浪子，带刀的浪子。
那天早晨醒来时，我神清气爽。其实每天早上醒来时，我都会觉得神清气爽，可是，跟那天的却都不太一样。因为，我闻到了丁香花的香气，醉人的香气——想不到，这乡间野店的窗下，种着几株丁香。
是紫丁香！推开窗，我深深的吸进那香气，然后想起了一个女孩。
离开的时候，她还只有十二岁，却一直吵着要做我的新娘。我拒绝，她的脸上就结起了丁香花般的怨愁，默默地拉住我的衣角，怎样也不肯松开。于是我对她说：“等你二十岁生日的那天，我会带着红色的嫁衣，娶你做我的新娘。”
“是美丽的新娘！”她一脸认真的纠正：“等到二十岁的时候，我一定是个美丽的新娘！”
我轻轻的刮了刮她的鼻子：“对，到时候你一定是最美丽的新娘。”
然后，我离去，带着我的刀。
五年前，我回去，没有去看她，只是听说她已经出落成一个水灵灵的美人儿，上门提亲的人可以从城南一直排到城北。可是她坚决不嫁，她告诉她的母亲，她要二十岁才肯嫁人，说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甜美又羞涩的笑容，仿佛待放的丁香。
明天，就是她二十岁的生日了。
明天，她是否愿意跟着我浪迹天涯？
店小二敲门，送上热腾腾的早饭。
我觉得自己很有食欲。
然后我提起我的刀，我要去找我的新娘。
我的丁香般美丽的新娘。
今夜的子时，我会在她的窗口出现。
我想象着她开心的样子。
我觉得我的身上充满了力量，
还有，幸福。
下午的时候，我就回到了家乡。
我漫步在宽敞的街道上，对着路边卖菜的阿婆微笑——她一定认为我在傻笑。
原以为离开八年，我会对一切都很陌生，可是一切竟是这么样的熟悉，这么样的亲切。
我又笑了，仅叶子是，我将解开她丁香般的怨愁。
我坐在茶楼，看着过往的人群。
突然一个淡紫色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身边。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淡紫色的少女，那一瞬间，我竟有一些恍惚。
我是回来娶我的新娘的！
淡紫色的女子看着我，轻轻的皱了皱眉头，做到了我的对面。
“姑娘，那边还有位子。”
“你对我动心了，对不对？”她用手支着下巴，眨了眨眼睛。
真实个奇怪的女子！我只好低下头，不去看她。
“其实你已经对我动心了，你只是不敢承认，所以你才不敢看我。”她像只，嗯，蜜蜂一样，在我耳边不停的吵，我只好抬起头，我相信我不耐烦的表情会吓走她。
她半倾了身子，枕着胳膊，老成地说：“不要试图吓走我，你会后悔的。要知道，像你这样的人，能碰上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女人，是多么的不容易。“
我冷冷的看着她，我相信我的眼神，是冷的。
她仿佛没有感觉到我的抗拒——注意，我用的是抗拒，我在抗拒她对我的诱惑。
她抬了抬嘴角，仿佛在嘲笑我的努力：“我们，去放风筝吧！”然后，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刀，扭头就走。
我赶忙付了茶钱追了上去，要知道，像我这样的江湖人，无论如何，都不能丢掉自己的兵器。
她正站在茶楼的对面，微笑着。
我走上前：“这位姑娘，请把刀还给在下。”
她很无辜的看着我，摊开了双手：“没有。”
她的身上的确没有我的刀。
我四下看了看，没有可疑的人。
她又笑了，鼻子先皱起来，我似乎又看见了我的丁香姑娘。
“你想要回你的刀吗？”
“想。”
“有多想？”
“非常想。”
“为什么？”
“因为我要带我的刀，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
“对你很重要？”
“是。”
“你可不可以不要去？”
“不可以。”
“难道你真的不喜欢我吗？”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哀怨的样子，我觉得我的心有点儿痛。
“我一定要去找她。”
“什么时候？”
“今夜子时。”
“一定要去？”
“一定要去。”
她沉默，然后抬起头：“我可以把刀还给你，可是，在你去见她之前，你要陪我。“
“好。”
我沉默的根在她的身后。
她似乎对一切都很好奇，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然后，她指着一只玉剑坠儿，充满期待的问：“可不可以送给我？”
我摇了摇头，我还没有给别人送过东西，我的第一件东西，一定要送给我的新娘。
她的目光暗淡了，敛去了美丽的光彩。
我的心中充满了犯罪感。
她沉默的转过身，低着头往前走。
我看着她失落的背影，还是买下了那个玉坠儿。没有让她知道。我想，也许我可以以后再送给她，又或者，终成了我这一世的怀念。
天渐渐的黑了。
她转过头：“我不开心，非常的不开心，我们去喝酒吧。”
我犹豫了一下。
她又说：“你放心，我不会喝醉的。”
她倒是很明白我的犹豫。于是我点点头。
她带我去了一间我以为是酒楼的地方。
一座素雅的小楼，轻纱漫舞，飘着淡淡的酒香——我以为。
简雅的小间，刚开坛的佳酿。
她又一次坐在我的对面，迷蒙着双眼，端起一杯酒：“这一杯，庆祝我们的相见。”
她的声音不似刚才的清脆，多了一点的低沉。
我喝了一杯，很甜，是三十年陈年的女儿红。
她又端起一杯酒：“这一杯，庆祝我们同坐。”
我又喝了一杯。
第三杯的时候她说：”我以为你会喜欢上我，但是，我不会勉强你。”
我干杯。
……
月亮升起来了，她的脸也红了；而我，竟也有几分醉意。
她又端起一杯酒。
“不要再喝了。”
“在喝些吧，还未到子时，这一杯，庆祝我们，我们……”她竟似有些说不下去了，我看见她的眼中，泛起点点水波。
“对不起。”我说。
“我怎么就碰上了你这个不会转弯的死心眼儿？”她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
“你醉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依然自顾自的说着。
我摇了摇头。
“你有没有听说过坏人楼？”
我点了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摇了摇头。
“那我告诉你，”她用手指着我：“这里就是嫖门，坏人楼的嫖门。”
我愣住了。
原来这里就是坏人楼，这飘香的小楼。
她又笑了：“你是不是很吃惊？”
我的确很吃惊。但我并不吃惊这里是坏人楼，我吃惊的是这样一个丁香般淡雅的女子，竟是叱咤坏人楼的嫖门门主！
她又端起了那杯酒：“这是最后一杯了，喝完以后，你就可以再也看不见我。”
我饮下那杯酒，很苦。
“顺着窗下的小路，一直走，不久你就会看到一个庄园，那就是坏人楼，你说出你的名字，他们就会带你去那你的刀。“她推开窗子，指着月色下的一条小路。
我又吃了一惊。因为窗下，种满了丁香，开着幽怨的花。再一回头，她已不在。我才看到墙上，挂着一柄剑，微寒，仿若受了委屈的丁香。
我犹豫了一下，拿出揣在怀中的玉坠，挂到了剑上，反正别过后不会再见。
我对着空的房间说我走了，我知道她一定听得见。
我飞身跳下了窗子，我走得很快，可是我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我急着找回我的刀，而是这丁香般的香气，让我透不过气。
前面是隐隐的灯光，我奔过去，看到一座庄园，在夜色中显得静谧，深沉。
我对站在门口的穿这白衣的很英俊的我以为是家丁的年轻人说了我的名字。他用好奇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没想到你竟然来了。我是刘坏。”
我更惊讶了，鼎鼎大名的坏人楼楼主，竟是这样一个斯文的年轻人。
“我以为你不会来。”他叹了口气。
“为什么？”
“你就这么急着要回你的刀，还是急者去见那个女子？”
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
“我，是来找回我的刀。”
“你跟我来。”
我走在他的身旁，沉默地好奇着。
他走得很慢，我也走得很慢。
他开始给我讲坏人楼的来历，嫖门的来历。
那个爱着丁香花的女子守着一份年少的承诺。
“你真的决定要走了吗？”他问。
轻抚着我的刀，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是谁？”
他笑了起来，英俊，沧桑：”她是嫖门的门主，自从那个答应娶她的人走了之后，她就把自己的心锁了起来，只为了那丁香花下的承诺，她叫自己，”他带着笑的眼睛直视着我，仿佛要穿透我的灵魂：“锁重楼。”
我的刀掉到了地上。
刘坏继续说：“所有坏人楼的人都以为你可以认出她，可以留下，可是你还是来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淡紫色的身影，那丁香般的哀怨，我怎么认不出来？！
我转身狂奔出门，我的丁香新娘！
素雅的小楼，依旧轻纱漫舞。小楼内微弱的灯光，似乎在倾诉她的委屈。
我走上前，发现门被锁上了。
我听见门内传来微弱的叹息。
我敲了敲门：“小楼，我来了。”
“既然走了，又何必回头？”
“我……”
“算了，你走吧。”
“……”
“……”
“小楼，我错了。”
“……”
“小楼，你开门啊。”
“小楼小楼，若我不是小楼，今夜你还会回来吗？”
“我……对不起。”
“你走吧。”
“小楼，我说过，在你二十岁的时候，我会让你成为最美丽的新娘。”
“你还是走吧。我不能跟你浪迹江湖，我不会是你希望的新娘。”
“小楼……”
里面再没了声音。子时马上就要到了，我守在门外，无计可施。
不知什么时候，刘坏站到了我的身边：“你真的要娶她？”
“是的。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找她。”
“你不介意她是坏人楼的人？”
“当然不。”
“我不相信。”
“我可以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
“我的人格。”
刘坏笑了：“这世界上还有谁相信用人格保证的东西？！”
他说的很对，我无法反驳。
“还有什么可以证明？”
我沉默。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只要能娶到小楼，我什么都愿意。”
“那么，你加入坏人楼吧。”我发现他的脸上写满了阴谋，可是我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点了点头：“我加入。”
“你的嫁衣呢？”
“在这里。”我急急的从包袱中取出准备好的嫁衣，递给了刘坏。
他含着笑：“叶公，开门！”
门开了，我看见很多人，可是没有我要找的人。我焦急的四下搜索。
楼上走下来一个纤细的身影，火红，却带着丁香怒放的喜悦，一步一步，她向我走近。
我上前牵住她的手。
一阵掌声。
刘坏走了过来，拿出我的刀：“这个，就算是我送给你们的贺礼吧！”
突然之间，我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儿聒噪。
牵着她的手，我们走上楼。
揭开她的盖头，我看见她笑弯了的眼。
我知道我被设计了，可是我很开心。
今夜，她是最美丽的新娘，而我，是最幸福的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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