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paulbin(禽兽的禽兽--大荔)
整理人: kgb(2001-01-12 13:16:2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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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上海的初夏有点与往昔不同。以前曾遭冷落的中国摇滚乐开始在这个东方的大都市中有逐渐升温的趋势。许许多多雄心勃勃的外地摇滚乐队频繁地造访于沪上的各类酒吧,还真有点那么一副颇为热闹的景象。
6月9日晚,北京的苍蝇乐队在上海港汇广场的“桥外桥”酒吧演出,同台的还有张浅潜。在得知这一个消息后,记者于下午就早早地赶到了“桥外桥”。
这个北美风情的酒吧有一个半圆型的演出场地,面积不大,但前面的一个小型舞台看上去还是不错的。当我赶到那里时,乐队的走台排练已经结束了。而“苍蝇”的灵魂人物丰江舟则坐在吧台边悠闲地喝着无酒精饮料。相互介绍之后我们便围坐在沙发上开始聊起他与“苍蝇”的故事。
记者:苍蝇乐队在中国摇滚界可谓大大有名,而且在海外似乎名气还要大一些。但乐队的名声好像不是通过热门电台、电视台或排行榜传播出去的,那么你们是通过什么方式扩大知名度的?
丰江舟:我们主要靠现场演出,还有互联网,当然最重要的就是靠我们“苍蝇”独具特色的音乐。许多人就冲这个来买我们的唱片、看我们的演出。顺便说一句,我们是互联网上出现频率最高的中国摇滚乐队,也是地下乐队中唱片卖得最好的。
记者:我于1994年11月在北京著名制作人兼录音师老哥的百花录音棚听过你们的那首“是枪还是弹”,那是你们“苍蝇”的第一首作品吗?
丰江舟:其实我们的第一首歌曲是“涅(般+木)”,比“是枪还是子弹”录得还要早一些。当时收录在香港出版的《神州摇摆》里,而“是枪还是子弹”则是后来出版的《摇滚中国》(即《另类拼盘》)中的主打歌。
记者:作为苍蝇乐队的主唱,你是非常引人注目的,谈一下你是怎么进入摇滚圈的呢?
丰江舟:我以前不是音乐科班出身,从小学美术。后来在浙江美术学院读书的时候开始听摇滚乐,同时收集了许许多多的摇滚唱片和磁带。我觉得一开始我就是个摇滚乐的发烧友,现在也是。从美院毕业后,我在舟山文化馆工作,也是弄一些绘画方面的事。那时就一直想搞点自己的音乐,但找不到什么机会。1986年的时候下决心开始写歌。大约是1992年的年底我去了北京,但当时并不是去做摇滚方面的发展,只是想经营一些画的买卖。1993年我为《中国日报》筹备了一个画廊,自那时起开始与北京音乐圈的人士有了接触,于是也顺便地认识了一些圈里的朋友。后来有一个偶然的机会,也就是老哥在录《神州摇摆》和《摇滚中国》合集的时候,总觉得缺少有份量的歌。那时候我和自己的乐队录了几首小样给了他,他听后觉得很满意,就这样开始了音乐之路。
记者:国内许多搞摇滚的人以前都曾搞过美术,像丁武、骅梓、王迪、周韧、张亚东、陈底里,还有你。你觉得美术与摇滚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吗?
丰江舟:当然有,在意识上两者有相通之处。尤其是现代派绘画,手法和情感的表达与摇滚有异曲同工之处。国外的情况也是这样的。我经常对人说,我是个发烧友,是旁观者,不懂乐理,但是我有良好的感觉。这对于一个创作者来说是很重要的。
记者:但事实上苍蝇乐队的技术以及音乐都十分精良,这是否与你的合作乐队的成员有关?
丰江舟:对,我很幸运跟许多优秀的乐手合作,他们出色的才能帮助我表达了我所想要的东西。早期我们乐队的贝司是王磊(后来加入了“鲍家街43号”乐队),鼓手是关菲(曾加入“瘦人”、“轮回”乐队),还有与秋野(前“子曰”乐队主唱和贝司)也合作过。后来我又认识了两位日本朋友:吉他手高桥和贝司手佐藤。他们两个人每年都要在中国呆4个月左右的时间,在日本他们也分别有乐队。而佐藤曾是80年代日本最激进的朋克乐队的成员,是老资格的乐手了。目前我们苍蝇乐队的正式成员就是这样一支中日混合部队组成:吉他手高桥、贝司手佐藤、鼓手关菲,以及主唱我丰江舟。
记者:这是否意味着苍蝇的音乐风格随着乐队成员的变化也跟着在变化呢?
丰江舟: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是音乐随着时间在改变。我们早期的风格是Grunge,因为那时我们都听Grunge,而现在我听的东西更多了,尤其对一些德国电子与日本的地下音乐特别感兴趣。如Skinny Puppy、Ween、Jon Spencer Blues Explosion等,甚至对爵士乐也很热衷。所以主要是音乐口味在变,而做出来的音乐相应也就有所改变。
记者:能否给“苍蝇”的音乐确定一种风格呢?
丰江舟:很难。因为这是很矛盾的。我本人就是一个矛盾体。与苍蝇乐队一起做音乐,我喜欢一种精致的后朋克风格,而自己个人的专辑中则运用了大量电子化,特别是很噪音化处理的音乐。你们怎么给我的音乐下定义呢?顺便告诉你一件事:前几天我在一家音像商店看到我的那张个人专辑《恋爱中的苍蝇》,可能由于封面那个捧鲜果的胖娃娃,竟然还被店家列入了儿童歌曲那一档!
记者:你的音乐风格如此多变,是否跟个人经历有关?因为很多人说音乐就是生活的写照。
丰江舟:我跟那些绝大多数的人是有区别的。因为我是一个形而上的摇滚乐学习者,音乐的表达跟我的个人经历无关。可能那些人是学摇滚然后做摇滚,而我则是听摇滚然后做摇滚。即使我要表达一个痛苦的意思,但我的个人生活却是快乐的。有些人说我的歌词比较精彩,可能是生活经历所致。事实上我只是对形而上有感而发。任何人都会有各种经历,但表达技巧是最根本的。崔健之所以有魅力,并不是他的人格有多伟大,而是他表达的方法非常厉害。
记者:谈谈“苍蝇”与你个人的音乐作品吧。到目前为止,你们出版了哪些专辑呢?
丰江舟:自从发表了《神州摇摆》和《摇滚中国》的单曲后,1994年到1995年我们主要花了两年的时间排练与演出,当时只有4首歌曲。后来在方无行的帮助下,我个人又做了一些音乐小样。1997年首先发行了我个人的专辑《恋爱中的苍蝇》,随后跟乐队一起出版了“苍蝇”的首张专辑《苍蝇Ⅰ》。目前我的第2张个人专辑与乐队的第二张专辑已经录制完毕,在7月份左右上市。第二张乐队的专辑将更加精致,录音与缩混花了有1年的时间。风格上有Post-Punk影子,还有爵士、Ska的风格。而我个人的专辑则更加随意化,因为我个人比较喜欢电子化且特噪的音乐。我的耳朵喜欢听那些噪音,我个人不喜欢唯美的东西,而且对丑与美有自己的判断。当然我的音乐并不缺乏旋律感,但非仅仅是旋律。
记者:你的歌词在摇滚界的评价很高,有一种江南才子的冷嘲热讽的特色,你自己怎样认为?
丰江舟:我认为讽喻是真情的流露。讽喻的运用减轻了感情的紧张程度。我尽量在歌词中避免用典故,是因为我更加注意个人感情的表达。真正的歌词是要对现时和过去、对神奇和腐朽都有充分的意识。
记者:你是从听了大量欧美摇滚乐然后进入摇滚这一行的,那你对中国摇滚的发展有什么体会?
丰江舟:我对中国摇滚的发展现状比较满意,但是对唱片的发行不满意。为什么说中国摇滚的发展前景很大?那是因为中国的摇滚还是一张白纸,什么都是可能的。在西方,听重金属的乐迷一般不会去听朋克,而中国的歌迷什么都能接受。可能爱听“黑豹”、“零点”的同时也爱听任贤齐。
记者:你理想中的摇滚乐应是怎样的?
丰江舟:我发现许多国内的摇滚乐手有一个误区:认为摇滚乐应该是永恒的,要跟贝多芬一样伟大,这是很可笑的我认为摇滚乐就是一种时尚,所以我心目中的理想摇滚乐必须是商业的,大众的。
记者:据说你不仅是个摇滚乐手,最近还做了Bad Head的首席执行官?
丰江舟:其实是这样的,我们的那两张唱片出版后,在Chinabuzz网站的站长有了钱,就叫我跟他一起搞点音乐方面的事。正好“摩登天空”的沈黎晖也叫我负责一下Bad Head音乐方面的事。于是这样大家就开始合作了。我这几年来在做音乐的同时,又开公司经商,做设计方面的工作,算是有一点经验吧。目前我们签下了“挂在盒子上”、“诱导社”、“妖”,还有一支叫“局外人”的乐队。你要关注一下“局外人”,他们是来自桂林的电子乐队,特别的棒!目前公司的运作有一点小问题,主要是资金方面,等这次回北京后去解决这个问题。
记者:对未来有什么展望?
丰江舟:主要还是做自己喜欢的唱片。回想我从浙江舟山到北京以来,做音乐的信念一直没有改变。我特别想做这样的唱片,看看我们中国人在创造力方面跟国外比到底有什么差别。当然这需要时间的考验。
丰江舟的确不同于一般的北方摇滚艺人,他的谈话给人一种思绪缜密但不轻妄的感觉,而不象那些北京本地的摇滚人。后来在餐厅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还对我一本正经地聊起了当年他把《音像世界》歌迷会会刊当宝一样一个字不漏地看完的故事。他一点都不掩饰自己是个摇滚发烧友!晚上的演出非常成功。不过“苍蝇”的那几位日本乐手没有赶来,而是由几位京城来的乐手代劳的。丰江舟在现场极善于发挥,虽然他没有象过去演出时那种涂黑了眼圈一付哥特式的打扮,但还是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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