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kinnyhui(你爱做泥)
整理人: guangquan(2004-05-08 18:59:1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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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年4月,北京。什么地方什么事情,大概不用说了。只是,诺大的广场,冷冷清清,反倒叫人舒坦。
03年春,广州火车站。民工准备返家。
这场瘟疫,似乎未给广州人带来什么感想,反倒外面的人视广州如险地。
深圳,罗湖,难兄难弟交流情报。
清理不完的乞丐,不断向来往的港人伸手。警察不是不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位刘先生,向我展示他的手。
他到广州车陂打工,工作是制造假酒。手被每日接触的劣质清洁液烧坏了,但是老板赚大钱之余,并不理他们的伤势。做了三个月之后,他实在忍不住了,辞工回家。(这个没有刊)
转眼之间,他没了妻子,剩下两个小童,和一脸胡子。
他的妻子在广州新港西路拾荒,被不带眼的司机撞死了。后来司机在派出所给数十保安保护着走了,他们一班乡亲誓要派出所交人,最后当然要循法律手续....
(这个以前贴过,我还是要贴一次)
唱《离家的孩子》的小燕
小燕今年八岁,来自安徽。
“三个老婆不算多,八个老婆差不多.....”
那天晚上十二点,我们在吃烧烤,胖乎乎的小燕不断纠缠,“大哥哥,好叔叔,点首歌嘛。十块钱三首,送两首。”小燕扎着双辫,满脸都是肉,笑起来眼睛看不到。她经常笑。
“就点三个老婆不算多吧。”她没等我们点唱,自己就拿主意唱起来。“......一个老婆在台湾,一个老婆在美国,还有一个在新加坡.....”看我们没有赶她走,沙哑的声音,继续快乐地唱着。
“你读书了没?”似乎我们看到小孩,总爱问这一句。其实好多余。
“没有。”小燕把头摇着,两个辫子甩起来。“再点一个,大哥哥。”
“你吃个肉串吧,吃完再唱。”“谢谢大哥哥。”小燕拿起肉串,三两下吃完。却怎么也不愿坐下。
“你一个人来吗?”
“不是。”她抹抹嘴上的油,“妈妈在那边等我。”
“好吃吗?”我拿多一个肉串给她。
“好吃,谢谢大哥哥。”小燕拿起吉他,“大哥哥想听什么,我唱。”
“你喝了这杯二锅头,我点多十首。”同伴戏耍她。
“真的?”小燕眼睛一亮。
“不了,你声音都沙了。”我示意她停一下,叫了杯开水给她。“今天做了多少生意?”
“没有多少,六点到现在才二十块。”小燕执意要唱歌,似乎“歌手”不能停下。
“你这么催着要唱,是不是迟了回去,你妈骂你?”我怀疑地问:“那是你妈吗?”
“怎么不是!”小燕坚决地说,“没事,我妈看我在这边这么久,知道我有客人,不会骂我的。”
“那你几点回家?”
“五点。”
“这么长时间呀,你妈真狠心。”
“不是啦。”小燕不喜欢我们说她妈的坏话。“我们穷啦。”
“只有你一个人出来唱吗?”
“我姐姐也在唱呀,她在火车站那边唱。她唱得可好听呢,会唱两百多首歌,我只会二十多首。她是真的会弹。”小燕尴尬地笑起来,“嘻嘻,我是乱弹的。”我们也笑起来,小姑娘自己坦白。
“到这里多久了?回家过年吗?”
“我们来了一年多了,妈妈说今年回家过年!”说起回家,小燕好高兴,眼睛都看不见了,“还有五天就回家啦!”她张开小手示意。
“过完年还来吗?”
“不知道,可能来,也可能不来。”小燕垂头拨弄着吉他。
“八岁了,回家可以读书吗?”
小燕突然抬起头,“大哥哥,我再唱个歌给你们听吧。”她是笑着说的。
突然心底有点隐隐的痛,心酸的感觉。
我不再问了。
“你隨便唱吧,我不会点。”
一个调的吉他声有节奏地响了起来。
“......离家的孩子流浪在外边
没有那好衣裳也没有好烟
好不容易找份工作辛勤把活干
心里头淌着泪 脸上流着汗
离家的孩子夜里又难眠
想起了远方的爹娘泪流满面
春天已百花开
秋天落叶黄
冬天已下雪了
你千万别着凉
月儿圆啊 月儿圆
月儿圆啊 又过了一年
不是这孩子我心中无挂牵
异乡的生活实在是难.....”
久久无声。
虽然同伴仍然说着话,叫着喝酒,可是我仿佛听不到。耳边只有,歌声回荡。“......离家的孩子夜里又难眠 ......”
小燕拿着二十块低头走去的时候,我没望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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