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anfangxing(夜之狼)
整理人: imstella(2001-01-09 02:09:3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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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滨城上班的那天,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孩与我同坐一辆大客回滨城上学。她的样子很小,不是非常漂亮,但是看上去人很朴实。我不经常注意身边的人,这女孩能吸引我,只因为她穿着一件红色的上衣,火一样地红色,不仅让人感到眩目,而且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暖意。女孩坐在我后面,不停地和窗外的父母告别。这种告别的场面,我看的太多,懒得浪费细胞地为他们难受,所以我带上耳机开始听音乐。闭上眼睛,我沉醉在齐秦那令人心碎的歌声中。一句又一句“你知不知道真情的可贵”真是让人听得心肺具碎,就是石头人也会不自觉地喊---爱情令我好心痛。听着听着,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头真的痛起来,睁开眼睛,回头看了看,原来那红衣女孩靠着我的椅子向车外说话时,不小心把我的几根头发卷进她的衣袖里。我轻轻地碰了女孩一下,又冲她指了指我的头,苦笑着说:“HI,我的头发。”“啊,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女孩连忙向我道歉。在她的眼里,我看到一种犯错后的惊恐和真诚的愧疚。她真的很单纯,也很有礼貌,我心里想。就算不说对不起,我又能怎样。事情已经发生了,该做的做了,该痛的痛了,又何必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假惺惺的所谓礼貌的用语!可女孩的道歉令我感动,因为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一丝很真的诚意,这是许多道歉的人眼里不曾有的,也是我不常见到的。和很多人一样,我自己也常把对不起三个字挂在嘴边。其实,不是我真的为做错事而悔恨,而是给自己糊里糊涂的错找个不负责任的台阶,或是在陌生人面前显显我是多么的有礼貌,有教养。可是,在心里,我又有几次真正的、真诚的悔过!
我对女孩有了好感,开始逐渐留意她和父母之间这场“平平凡凡”的告别仪式。女孩的父母都很普通,不象很有钱的样子。女孩的父亲穿着西服上衣,衣服是旧的,而且还有些褶皱。女孩的母亲有点胖,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绒衣外套,一看便知是洗过多次的。两位老人一直仰着头看着车内的女儿,正午的日头直射在他们的脸上,映红了他们眼角一道道岁月刻下的鱼尾纹。“有买车票的钱吗?爸再给你三十块钱吧!”父亲对女孩说,边说边从兜里掏钱。“不用了,爸,不用再给我钱了,我还有。”女孩急忙对答。“再拿点钱吧,你在外用钱的地方多。没钱也不方便。”女孩的母亲关心的劝女儿。听了妻子的话,父亲没再理会女儿的好意拒绝,硬生生把三张十圆人民币塞在女儿手里。女孩握着钱,为难的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几乎是用恳求的口吻对她的父亲说:“爸,我留二十块用就行了,这十块钱你还是拿回去吧。”说罢,把一张十圆的票子又扔回父亲手中。烈日下,车窗内外,两双手就这样为着几十元钱推来推去。我看着这一家人,心里很感动。钱不在乎多少,话不在乎多少,最难得的是真情的可贵。女孩的父母节衣缩食的供女儿上学,因为他们爱她。女儿为难的不肯收父母的血汗钱,也是因为她爱他们。这是另一种爱,是不同与爱情的另一种真爱。和爱情相比,它很平淡,没有轰轰烈烈之感,也没有痛彻心腹之忧。可它依然很纯,很真,因为我们的血脉里都连着一条条扯不断的亲情之线。
看着女孩和父亲的“争执”,我渐渐想起自己离家时在父亲屋里发生的那一幕。一大早,我跑到父亲屋里听歌。因为父亲从朋友那里借了一台微型VCD机,有巴掌大的屏幕,可看录象,也可听歌。我一遍遍地放着“伤心太平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屏幕,一直这样呆坐了一个小时,好象以后便要永远与听歌无缘了似的。这是,父亲走过来问我,是不是在学校里太无聊太寂寞了。我说是。父亲想了想,指着VCD机对我说,“把它带回学校吧,寒假时再带回来。”一听这话,我高兴的蹦起来,搂着父亲便喊,“老爸,你太了解我了,嘿嘿。”父亲又说,“别弄坏了,这可是借的啊。什么东西到你手里最后都得坏,这台机器太贵了,你可要小心了。”我向父亲做个鬼脸,赖皮的说道:“不把它弄丢就已经很不错了,弄不弄坏,我可保证不了。嘻嘻。”说完,我抱着VCD,一溜烟地跑开了。就这样,我从父亲手里夺来了一个宝贝,我很喜欢它,不仅仅是因为它给我的寂寞时光增添一些优美的旋律,还因为它意味着父亲对我的一片爱心。爱就一个字,我从来没有对我的父母说过这个字,因为它太神圣、太伟大了,我只能把它埋藏在心底,不时的被它感动的不能言语。
当我再次带上耳机时,齐秦那如凄如诉的歌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是电视剧来来往往的主题曲“只爱一点点”。看着车外久久徘徊不肯离去的那红衣女孩的父母,我默默地说:“我的另一种爱啊,我也只爱你们一点点。这淡淡的真爱,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我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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