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zj895623(莫言)
整理人: zzz123654789(2004-03-25 10:14:3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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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春。在细雨蒙蒙中,我遇到了她。头脑中忽然刮起飓风,她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我要把她带回家。我对青涩清醇的她说:喜欢你,跟我走吧,我给你一个家。
她咬了咬在细雨中泛绿的嘴唇,低下头,就是不说一句话。
春天的乌云,不断地洒着毛毛细雨。我紧张地发了汗,似乎当我用方格手帕擦掉脸上的汗珠时,雨就下得小一些,而当我脸上的汗又多起来时,雨就下得大些。盯着她脸上在青春痘间穿行的水珠,我受不了她这种王菲似的表情----孤儿的表情,真有点难拿,它力量大哪儿去了,一下子就顶到我的腰眼。我受了冷落,言辞也跟着大了,在雨中哓哓不休:
是的,我刚23岁,然而有时却感到像是一个上了岁数的人了。的确,农村里的媒婆也对我不感兴趣,她们知道从我这里捞不到钱财喝不到喜酒,即使例外,仍是给我介绍钉过掌的女人。我缺点多多,只有一个优点,而且唯一的优点就是知道自己有好多缺点。打小儿就喋蒸馍,我好多事情都经历过,我看过许多该看不该看的书籍,我心神不宁地思考过好多问题。因此我内心好象膨胀起来,以至沉重。这种沉重像铅块不停地往下沉着,却没个到达的底限。我瞥一眼我的内心,发现我保存印象的容器好象一个阴暗的红薯窖,乱七八糟且又密密麻麻地堆满各种各样的物件,当然少不了已发霉的红薯。把这些东西要理出一个头绪来,我既没有那种投入的心力,也没那种反复施测与修正的头脑与建立信度、效度及基本常模的本领。我的这许多印象形成了一种重负,它们尽管内容丰富,却放得不平稳,摇摇晃晃,使我摇摆不定。身长体瘦的我或坐或卧或行,这些动西就乒乒乓乓胡乱动起来,好似一个站得不稳的杯子里注满了污水一样,让我看起来分明是一个老痴的帕金森病人。但请你放心,我会一心一意爱你。我希望我的女人吃我的花我的用我的。我读书时你不必在我的身边,但当我想起你,你必须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深情地望着你,小心翼翼地触摸着你。然后端起茶杯,你该喝水了。
她还是不说话,低头示羞就是应允。我小心翼翼地拥抱着她回家。没有喜字红烛,我们开始了两个人的生活。
上班下班,她一如即往的在我的小屋等我;看书写字,满地的烟头,她也没有一句怨言,婚姻生活平静无波。有时间我会和她一起坐在阳台上看西天的云锦,体会一种满足的东西,我不知道,它是否叫作“幸福”。我们的性格体形习性相隔很大,恰如河里的两根木桩。虽然难以建立紧紧相拥的私蜜喜悦,但是我们的收获很大。啊,天知道,我们每次撒网都能捞到好多东西呢。
第二年,她发福了,生了两个女儿。虽然我忙,却忘不了定时地关爱她娘仨。过去,闹钟响的时候,我常常有把它拍了再继续睡的毛病。但自从她来了之后,躺在我身边,我的毛病就彻底根除了。
呵呵,忘了告诉您了。我的妻子姓“仙”,芳名“人掌”。春天来了,她又该分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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