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hsq222777(胡言)
整理人: caozhengyou(2004-03-20 08:05:2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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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子（微型社会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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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子是村会计儿子的浑名。耗子人如其名，从小就胆子小。
小的时候他老爹要他去放牛，他跟在牛屁股后面远远的，结果牛吃饱喝足“云游”去了，一家人找了三天三夜才寻回来。耗子爹就把耗子吊起打，说你个狗日的，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孬种，连头牛都招呼不好。耗子委屈不过，说爹呀，那牯牛角好尖，顶一下肠子都要翻出来哩。老爹就再抽，说你个王八羔子，老子都不晓得你是不是我儿子了。耗子妈脚一跺眼一瞪，你个死老鬼，胡说什么？老爹感觉自己说漏了嘴，也就“一笑泯恩仇”了，耗子才得以脱身。
据说耗子晚上一般是不出门的，不敢走夜路，怕老人们口中说的那无脸无下巴，没有腿脚披头散发的红毛鬼。有一次耗子跟老爹走亲戚回来晚了，经过村口那堆坟场时，风吹得茅草唰唰作响，耗子吓得呱呱乱叫，耗子爹听得气不打一处来，说你个狗日的，还哪点儿像个爷们。
耗子的确不像个爷们。去河里游泳怕水，上树掏鸟窝怕蛇。村里的大孩小孩男孩女孩都不愿睬他，不跟他玩，说他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大人们撩他，说耗子啊，“除四害”已经过去了，还怕个啥呀。耗子只傻傻地笑，不做声。
念高二的时候，耗子十七岁，十七岁的耗子掉进了苦海——老爹被公安抓去了，罪名是挪用公款，两万多块，据说是被人举报的，人们都不知道举报者是谁，只有耗子最清楚。耗子去拘留所看老爹的时候哭着对老爹说，对不起呀爹。老爹这次没骂他，更没有打他，只说了句，以后要靠你自己了，照顾好你娘。耗子就鸡喙米似的点头。
没了爹的耗子也没有了经济来源，大学只是个梦想。耗子不泄气，利用学到的知识在家里办起了养鸡场。别看耗子呆头呆脑的，那养鸡场办得还真是有模有样，红红火火，不出三年，发达了。发达了的耗子没有忘记乡亲们，大凡哪家有个难处，耗子都慷慨解囊，还把自己养鸡的经验无偿地传授给乡亲们，鼓励他们创业。人们说，耗子虽然胆子小了点，还是蛮仗义的，将来肯定会干一番大事业。
耗子却没能干成大事业。就在他捋起袖子准备带领乡亲们发展规模化养鸡的时候，出事了。
那是个冬天，老爹刚从牢里放出来，晚上爷俩挤一堆儿喝酒，耗子一举杯，爹啊，真是对不住您老呢，当初要不是我……老爹端起酒杯打断他的话，说耗子啊，爹不会怪你，像个爷们，来，跟爹整一杯。
耗子是含着泪把酒吞下去的。
父子重聚，一家团圆，酒不免有些高了。半夜里耗子渴得慌又憋得慌，就起床喝水，顺便也方便一下。冬夜里的北风呼呼地吹，像是要把村子抬走一样，耗子心里有点发悚。突然听到隔壁家的牛哞了一声，耗子一惊，这么晚了牛咋还在叫呢？莫不是最近闹得挺厉害的偷牛贼来了？于是就蹑手蹑脚摸到隔壁家的牛栏旁，竖起耳朵，隐约就听到有两个人说话。一个说，这牛会叫呢，我们还是换一家吧。另一个就说，怕什么怕，等一会儿它就不得叫了。
果然是偷牛贼。耗子一个纵身就翻过隔壁的蓠芭墙，大吼一声，不许动。把两个偷牛贼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公安来了。再一看，来人衣衫未整，不像公安，就凶相毕露。伢子，少管闲事哦。耗子一挺身，你们偷牛，还说我管闲事，赶快走人，否则把你们都抓起来。
一个偷牛贼拔出腰间的牛角刀，不给你放点血你不晓得锅是铁打的。说完一刀砍了过来……
人们赶来的时候，耗子已经血流如注，奄奄一息了。偷牛贼最终一个也没逃脱，被乡亲们团团围住打得跪地求饶，有一个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狠的人。他指的是耗子，乡亲们都知道。
蛮“狠”的耗子失血过多，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闭上了眼睛。耗子爹和耗子妈悲天怆地像个小孩。
从此，乡亲们教育自家的孩子，都说，“伢儿啊，出息点，长大像你耗子哥一样，做个真爷们！”
我就是听着这句话长大的。
2004年3月19日 星期五 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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