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xumishanren(黑蝙蝠)
整理人: dannylu(2000-12-28 15:19:4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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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然说到这份上,我只好笑着说:“大王有什么苦衷,是不是可以说给我听听?”
夫差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说的是我的手下败将越国。我打败勾践后,让他在会稽那地方呆着。但这个人不老实,怀有异心。他手下有三个人也十分了得,一个是范蠡,一个是文种,还有一个是计倪。”
我对这三个人了解得不多,只知道范蠡和文种都是楚国去越国的,一心想做轰轰烈烈的大事,事业心强,富有敬业精神。计倪这个人却连听都没听说过,但是我不能让夫差知道我对计倪一无所知,忙说:“勾践这个人,被大王打败后,弄得像个农夫,我看没什么大的出息了。”
夫差说:“现在不谈这个,我有些累了,让我休息休息,换件衣服,再来跟你聊天好不好?你在这里也休息一下,吃些点心吧。”
他说完就走了。我注意到他走的方向是与西施走的方向是一样的,心想他肯定去看西施去了,可我却看不到,被晾在这儿,一点意思也没有,就走回去找白喜,一来可以解闷,二来可以与他斗嘴,免得闲下来脑子变得迟钝,等会儿与夫差再次过招时弄得不在状态。但是白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走了,连那个又凶恶又落寞的伍子胥也不知去向。我想找来宾馆接我的逢同,也没有找到。我回过来,发现那些侍女也不在了。似乎姑胥台上只有那些士兵看守着我。
我只好走到台边看风景。姑胥台选择的地点很不错,视野宽广,可以看到太湖,也可以看到都城。但这个时候不是看风景的时候,我也不是看风景的人,我现在的心情也不是看风景的心情,所以我看是在看,却什么都没有看进眼里去。
这时,我突然发现一个秘密:夫差是有意离开的,他希望我能说服他,以便与齐国开战。可他发现我后来说的几句话水平太臭,简直语无伦次,所以离开一会儿,让我考虑组织语句,找出理由,推敲逻辑,能作一个有份量的可行性报告。他可是个雄心勃勃的人,肯定是因为国内受到太多阻力,所以想借我的口说出他想说的话!也许他要用我的地方不止这些,还另有打算呢。
我出了一身冷汗。夫差这个人,果然是个厉害人物,他可以在不动声色中利用我。我在吴国遇到的这几个人,个个厉害。住在我隔壁的客人摸不透,也许像我猜的那样,他是楚国人;也许他是夫差派来的,故意要打击我;也许是白喜的人,暗示我给白喜送礼,因为我听说白喜十分贪财。那个逢同,虽然接触不多,但办事周到,我觉得他很会打算。伍子胥不用说了,是当世第一条好汉,只是现在似乎有点不得意。白喜这个人,左右逢源,也是个极聪明的人,深得夫差信任。
刚才夫差说他有苦衷,他当然有苦衷了。一是国内有人阻止他大展宏图,二是越国在吴国背后虎视眈眈。所以夫差离开,是想让我给他想办法解决这两个难题。两个解决不了,解决一个也行。看来,我可能还得去越国跑一趟。可是我到越国干什么去?如果不是十分必要,我是不准备去的,因为我这次来,差旅费已经超支了,而且本来就是自费,没地方可以报销。先生让我来,也是因为我做了多年生意,有点积蓄,支付得起这笔差旅费,颜回和子路就开支不起。那么,也不是因为我的辩才特别好才让我来的了?唉,不能再往下想了,再往下想我都要跳下姑胥台去了。
也许不是?也许夫差离开,是和伍子胥、白喜几个人一起去商量怎样拒绝我又不伤我先生的脸面?不过这个念头太幼稚,在可笑,一出现就被我否定了。像夫差这样经过大风大浪锻炼的人,要想出足够多又足够婉转的理由来拒绝我,简直比呼吸还容易。我之所以把这个念头也写出来,是要告诉人们,不要把说客看得太聪明太神秘,他们有时满脑子是幼稚荒唐的念头。
这时,逢同走了过来,说:“我们走吧。”
我奇怪地问:“走?到哪里去?是不是要换地方?”
逢同嘿嘿笑着说:“是啊,换地方。你先回旅馆去休息休息。”
我说:“那不行啊,我与大王还没说完呢。”
他说:“大王已经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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