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kof.810219(薄言情悟)
整理人: zzz123654789(2004-03-05 21:05:1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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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
万里长空,吹尽风云。
我的爱情,始于一个谎言。
传说中,有个美丽的公主在梅树下睡着了,香冷的梅花落了她满身。公主醒来时,却怎么也拂不去额上那朵五瓣形的梅花。公主哭着去找她的父王,皇帝说:“女儿啊,那梅花落在你额上很好看呢,不如就叫做‘梅花妆’吧!它是吉祥幸运的象征啊!”
那个美丽的公主相信了,她以为自己真的很美丽,后来,她很快乐幸福的生活着。
我的额上,也有这样的一个印记,它不是悠云居外的梅花瓣,父亲说,它是冬日的落雪,融进我的血脉,便清晰的浮现在我的眉间,所以我叫雪悠云。
如雪般轻盈,当我起舞之时,便是梅树丛中的雪之精灵,师哥们都喜欢我,他们常说,悠云,到我掌中来。我抿着笑意,瞬息消失在梅树丛中,只留下一路的暗香,淡淡的飘散在师哥们的笑语中,和一个人深沉的双眸里。
风轻月,我刻在那棵梅花树上的名字。
父亲悄悄告诉我,风轻月出生的时候,无风,月淡,镜湖谷的荷花却尽数凋零,他的娘也因他的出生而永远的闭上了双眼,甚至来不及望他一望。他就是灾难。
“你要远离他,孩子,远离他那双迷惑众生的眼神。”
风轻月的眼神,忧郁的,冷冷的,却又闪簇着一丝纯真,他拒绝着一切,却又在渴望着什么。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喜欢专注的凝视我的梅花妆,“知道吗,小雪云,你是世上最清丽的女孩。”哦,我相信他的话,在他的凝视中,我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那个有梅花飘落额上的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于是,就爱上了他的眼神,只觉得谷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眼神如他般冰清明亮, 能如他般让我心喜,魂魄飘然。
他便是灾难又如何?自有我的幸运去替他抵挡一切的厄运,自有我的微笑去融化他眼里的冰霜。
八月十五夜,梅树绿叶裹身,镜湖中淡香四溢。他亲吻了我的额头,我刻下了他的名字。携手而离之时,滚烫的面颊让我忽略那湖中的荷是否仍如来时那般的朵朵盛开,只有烟儿替我关窗时说了一句:“小姐,今儿这香怎么淡了?”
我却在想着他的话“我会用最好的玉来雕出你的模样,让它世世流传,让人们都知道曾有这样的一个你。”
二九月初二
落梅轩,好风如水,新月凝华。
风轻月独坐轩内,引商刻羽。袅袅轻烟中,琴音婉转,燕语莺啼,却是一曲《百鸟朝凤》。那曲中融融自得的生趣和落梅轩独有的清越死寂彼此激荡着,格格不入,却又相得益彰。
悠云居地处川东一处不知名的山坳中,何时而建,无从考据;主人雪凌峰究竟是何许人自然也不得而知。悠云居位置隐秘,山坳出口处的千株梅树,浩然十余里,使得外人绝难发现山坳所在;加上雪凌峰严禁门徒家人私自外出,所以,悠云居自成天地,俨然世外桃源一般。
这悠云居背山面水,温暖宜人,镜湖芰荷终年常开不谢,奇花异草处处郁郁葱葱。唯独风轻月的落梅轩与别处不同:庭阁归庭阁,流水归流水,可是却见不到一株草木,半尾活鱼,空荡荡的院落里只有风轻月和老仆吴叔两人而已。正因如此,落梅轩才会终年寒意森森,一片死寂。
风轻月早就习惯了这里的一切。记忆中,他也曾缠着吴叔追问为何自己不得擅离落梅轩,而落梅轩又为何不像师父雪凌峰和其他师兄妹住的地方那般物华苒苒,而吴叔总是装聋作哑,避而不答。终于有一日,风轻月知道,落梅轩万物寂灭的缘起就是他。
那年风轻月十四岁,是雪凌峰允许他到梅林读书习字的第四年。四度寒暑,风轻月一心的孺慕之情早已化为满腹的经史诗赋,画经琴谱,甚至于园艺建筑和星象医卜的种种技艺。然而他并没有顺理成章的从雪凌峰那里得到任何赞许,在雪凌峰眼中,他看到的不是慈爱,不是赞赏,只是日益加深的厌恶、戒备,甚至还有恐惧。风轻月茫然了,错在何处?他的眼中积满忧郁。
“小师兄,你会的那么多?为什么还不开心?”这年冬天,风轻月第一次见到了他的小师妹雪悠云。四目相投,当注视雪悠云的那一瞬间,风轻月感到一阵眩晕和茫然,仿佛此时的他并不完全是他自己,他不由自主的良久注视着雪悠云额头上那特有的梅花印记。
也就是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一片混沌,只听到一个女人凄婉欲绝的乞求着“求你……留下孩子……替我……照顾他,千万……求你……”,在那声音消失后,他的眼前突然一亮,看到了满池的荷花在一瞬间枯萎凋落。虽然他还没有亲眼见过荷花凋零的样子,但是他断定那青黑的花瓣决不是荷花凋零时本该有的样子。此时一股莫名的恐惧袭来,猛然惊醒后,他便明白了落梅轩内寸草不生的原因。
接下来的日子,一旦注视了雪悠云额头的那朵梅花,风轻月就会做一些奇异的梦。他开始在不同的梦境中徘徊,开始对死亡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一种身归大地般的安宁与幸福。梦境引领着他在另一个世界游荡,支离破碎的画面牵引出蛛丝马迹,那女人惨死的一幕日见清晰,终有一天他知道那是他的母亲,她惨死于血泊中,而他似乎是在雪凌峰的怀里。至于梦中时刻飞舞飘扬的梅花,那似乎更是在暗示着他,雪悠云便是洞察真相关键。他开始夸赞雪悠云,用小女孩都会喜欢的方式,为得只是有更多的时间去凝视她,凝视那奇特的梅花印记。不久,他便发现,这种凝视似乎可以触动他的身心,使得他和自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贴近的感觉。
半月之前,八月十五的晚上,雪悠云偷偷跑进落梅轩,要风轻月陪她去镜湖赏月。没来有的,“镜湖”两个字竟比眼前明眸皓齿,身姿绰约的月下美人更令风轻月为之心动。他牵起了雪悠云的手,由她一路牵领着来到了花香飘逸的镜湖畔。果然是那梦中的湖,湖里满是婷婷的玉荷。风轻月像是突然被什么触动了,猛地拥过雪悠云,他一面轻柔而不容抗拒的亲吻着她的前额的那朵梅花,一面盯着她身后的镜湖,果然,青黑的凋零的荷花一如梦境。此时,盈盈的月光映衬得她更加清丽脱俗,她笑着,沉醉着,轻轻拉着他的衣袖。风轻月被她的娇俏模样弄得狼狈不堪,不知为何嘴中就突然滑出一句:“我会用最好的玉来雕出你的模样,让它世世流传,让人们都知道曾有这样的一个你。”
一曲既终,风轻月站起身来。他到底是谁?是什么?有怎样的宿命?
无论如何,他要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三
十一月廿三
镜湖北岸,快阁.空气中有不懂人意的冰冷.日光昏然.
"我的爱情听起来就象一个美丽传说."风轻月静静地想着,手里轻轻抚弄着一尊玉象,"我怎么什么也感觉不出来呢?这玉很暖很润,某一端还有很扎手的淡淡的印记."他把玉象放在桌子上,慢慢地走到镜湖边来,除了还有微微的风激起一些细细的浪,整个湖面似乎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她说在这里就能找到玉象的来历.可是这样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内湖,会有什么样很奇特的东西呢?有一股风吹来,很冷;昨晚噩梦的侵袭,头疼并没有完全消退.一地青黑的荷花、一颗颗晶莹的莲子.那在表明发生过什么了吗?
雪悠云似乎永远就都在风轻月身边的某一个地方.风轻月在思索的时候,雪悠云也在.风轻月看着玉象的时候,雪悠云也就在看着;风轻月放下玉象的时候,她就把它拿在手里.端详着它的时候她才会有那种与她的憔悴不相称的温婉,"我会用最好的玉来雕出你的模样,让它世世流传,让人们都知道曾有这样的一个你."雪悠云静静地想着,"可是,可是现在,连他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我了."她突然发现有好多事情她是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十月了,爸爸还会吩咐吴叔给风轻月做莲子羹;更不明白那天塑着她美丽的玉象的风轻月为什么一喝下去就从此什么也不知道了.也不明白爹爹为什么从此虐待他,直到自己把他偷偷地带到这儿来.
爹爹和吴叔恐惧的眼神让人想不到他们肯无端端地害了他,可是是什么原因呢?雪悠云不想也不知道怎么去分辨到底谁是对的.她只知道离开,可是离开有什么用呢?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可是他也还是记不起来.而且最近他冷冷冰冰的神色,比前些日子更不好些,似乎是如这深冬的寒意,越来越冷.
六月十二
镜湖北岸,快阁.夏荷细卷风.
所有青黑与青黑的梦境渐渐的离开了风轻月.在他眼中手里的玉象的容貌越来越明晰起来:那就是自己眼前的人儿.往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似乎成了一个久远的记忆,被那一生的寒冰封冻了起来.三山的西村一处大石,相传黄帝曾在此铸镜,他和雪悠云经常一起坐在这块大石上,看渐渐碧渌起来的湖水,看慢慢打开花瓣的荷花……
雪悠云关于过往的记忆似乎也渐渐地记得越来越不清晰了,关于爹爹关于吴叔关于风关于玉象,只有玉象,只有镜湖前的荷风,才是她在乎的.
风轻月在三山的西村这一带是有名的人.过年的时候帮人写春联,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识字,还是一位郎中.这是西村故世的一位老郎中以自己的余墨教会风轻月的.
那天,又吃莲子的时候,风轻月扫到一眼玉象,不禁说道:"石莲子和木炭的气味混合,一遇到玉的粉尘,能使人失智."(胡诌的)雪悠云一呆,"你又想起过去了吗?"
风轻月淡淡笑着,大半年来,雪悠云总是不断给他提什么过去,而他却早已经忘记过去了,不过在他的心里却隐隐觉得,曾经,曾经有什么缘分横亘在他们中间过.风轻月想了想,又笑了笑,"我不仅想起了,而且还去过过去呢.当年黄帝镜湖铸镜不成,改去昆仑选一仙石打磨成昆仑镜,具有穿梭时空的能力,镜湖的这湖水也有同样的功能呢,只是当时黄帝嫌它太大,不好搬动,才没有要.我通过这湖水去过了自己的过去,你知道我知道了什么吗?"
"知道了什么?"雪悠云明明知道他在胡诌,可仍然还是忍不住这样问,
"我们爱过!"
---- 俯拾即是,不取诸邻。
俱道适往,着手成春。
如逢花开,如瞻岁新。
真与不夺,强得易贫。
幽人空山,过雨采苹。
薄言情悟,悠悠天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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