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tgboy(小鱼儿)
整理人: kn_vb(2004-01-18 00:09:3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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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汕两日半
作者:gwfxtzq
【7月7日】
“我叫温玉群,温州的温,碧玉的玉,群众的群。”导游小姐稍带嘶哑的声音喊开后,我们乘坐的4号车随前行的三辆大巴从世界广场出发,浩浩荡荡而去。时为7时10分。座位是没有定位安排的,爱怎么坐就怎么坐,“先到为君,后到为臣”。很不幸,由于我身形不够敏捷,一家三口结果还是活生生地给拆了,深入到广大的人民群众之中。出发前,俺们的书记才上车来提醒一句:“各车的人员可以互相协调一下,免得携家带口的给拆散啦。” 迟了。
□ 遭遇“雪条”
沿途不经城区,尽眼青山绿树,偶见片片金黄的稻田。“打六月”(我们客家人对农历六月农忙收割水稻的称谓)就在眼下了。
车至潮汕边域,同行的一辆车出了点故障,在一小坡上的简易汽修点维修。于是,百来号人下车小憩。闲聊过烟瘾时,一乡村老伯骑一自行车叫卖而来,定睛一看,竟驮着个“雪条”箱!
“雪条”者,冰棒也。这可是小时侯的宝贝啊。依稀记得那艰难的岁月里,村头巷尾叫卖“雪条”声传来时,我们这些谗孩子无不闻声而动,霎时间把叫卖者围了一匝。其实呢,那“雪条”也就是把普通的饮用水配以“糖精”冰冻而成,咱没有零吃的穷苦孩子,哪有不喜欢的呢。五分钱一根的雪条,二根,三根,甚至四根,叮当,叮当,掉落在双手捧着的口盅或盘上时,那冰凉的甜意早沁人心脾了。穷人家孩子多,一根“雪条”你吮一口,我吮一口,不准咬。要遇上大人不在家,你只有眼睁睁地看人家“唆咯——唆咯——”快活的份儿了。
只不知今儿久违的“雪条”是啥滋味了呢?看看旁人,无动于衷,看看妻,也使眼色示意我别买。可我就是止不住心痒痒的,还是买了。呐,二毛钱一根了呢。要了5根,没人有要的意思。“快来啊,同志们!俺打小就吃这个宝贝啦,再说么,‘不干不净,吃了也没病’哪!”经不住我的怂恿,几个孩子奔过来了。半透明的“雪条”,在阳光下银光闪闪,小心地咬了一口,唔,还是儿时的口味哩! 车修好了,回到车上,这肚子忽然疼痛起来。真这么邪门?捂住肚子,声张不得。估计是冷刺激的缘吧,一会却不痛了。
□ 午饭后的车厢
12时许,导游说,往前点我们吃个午饭,再往前就是市区啦。
午饭8菜1汤,清淡的广东菜式,做得却不好,不如妻的。拌着一小碟要来的辣椒酱,吃了四小碗饭,被小女讥为“饭桶”。
饭后,继续前行。大家似乎精神好得很,车厢里很见热闹。一阵工夫,困意袭来,一个个都不吭声了,只剩下车头电视里孙楠“你快回来,你快回来”的呐喊。看看这时的车厢,百态丛生:有小孩伏在大人腿上的,有女友靠在男友肩膀上的,有自个儿歪头腆肚软疲着身子的,过道的两侧,从车座里耷拉出来几个垂头丧气的脑袋……
□ 潮汕“工夫茶”
入潮汕市区,上来一位微黑而精明的帅小伙。这小子能说会道,直把大家逗得嘿嘿笑。他给我们讲了潮汕的三个“唯一”(赞誉之词)和“三件事”(潮汕的吃、工夫茶和潮剧),也讲了李嘉诚。当他讲到潮汕之称谓乃是文化概念而非地域之称时,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在一宁静而并不宽敞的林荫道上,车停住了,却是“潮汕茶艺馆”。茶馆里的两位小姐手脚麻利,巧舌如簧,给我们介绍潮汕工夫茶。原以为工夫茶就是铁观音了,不料还有“黄枝香”“茉莉绣球”“一叶茶”“兰贵人”等等诸多的名目。那“工夫”真是做足了,一观色,二闻香,三品味,茶杯洗了喝,喝了洗,洗了再喝。这么不怕麻烦,可就是“工夫茶”的来历?有意思的是,有些茶一杯分几口喝都是有讲究的呢。喝了几小杯,心甘情愿上当买了50元“一叶茶”,其实,就冲着那“变色龙”茶壶来着。
晚饭后入住华侨大厦。不犯困的人真多,梳洗完毕又逛夜市去了,偌大的楼层空荡荡的。就着床灯,看村上《海边的卡夫卡》两章,和记下这些文字,这一天就算是过去了。
【7月8日】
□ 佛事小记
7时便起了床。早点喝了三碗稀饭。席间闻说昨晚有人打点滴了——都是逛夜市解嘴谗惹的祸。阿弥陀佛。
首景泰佛殿。泰佛殿与国内普渡众生的大乘佛教迥异,是泰国风格的建筑,难怪那明艳莫名的状貌我总觉着异样。泰佛殿也因此而得名了。这里主张“自我解脱”的小乘佛教,仅供有释迦牟尼佛像与四面佛,没有我们常见的那般拥有500罗汉之庞大阵容,也因此而显得清幽雅致。大殿后有“望江楼”,止二层。登楼而望,只见江边一角而已。寂寂而下,惊异地发现,大殿的檐沟下有一对灰、白鸽子安闲地踱步觅食。周遭无人,更觉耳根清净。
及至潮州开元镇国禅寺(岭南佛学院),情形大异其趣。“开元”之称,乃李隆基开元廿六年受敕而得,今有“古刹梵唱”之美誉。其时,游人绵绵,寺内播放着佛经,院内各个角落清晰可闻,缭绕不绝,佛之精沉玄秘,顿袭心头,令人妄念不生。进门大殿的两侧,刻有篆书楹联“百巷人家福地,三千世界丛林”,留下的印象颇深,乃书法名家陈大羽所书,笔力遒劲、健硕。入内庭,中有一古柏,瘦秀高耸,主干却如蜿蜒虬龙,扶摇九霄,叫人好生惊诧。
未作多留,购《潮州八景和名胜》一书,计10元。
午餐在开元寺对面的“菜根苑食馆”。菜色全素,不见一荤,味道颇佳。可惜,量太少了,当时就有一桌菜席与馆方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争执,满堂皆惊。出得素餐馆,方才发现馆门撰有“品素食极品,登心灵殿堂”一联,默想刚才发生的事,不觉哑然。原来,信佛是一回事,学佛却又是另一回事的。
□ 在渡轮上
下午3时,车抵海岸,轮渡南澳岛。
站在渡轮顶上,倚着栏杆,远眺茫无际涯的大海,竟生不出一星半点的豪情来。码头上的海水浑黄一片,渐出愈见澄蓝。后来,发现海水竟然是分界的!初时泥黄,然后浅蓝,再然后深蓝,而每一种不同色块的海水间却有着那么分明的界线。海域水质不同造成的?海水不犯海水乎?可它们分明是一体的呀。真是不可思议。渡轮仍旧缓缓行进,南澳岛就在眼前,岛外,水天一色。海的寥廓与人的渺小在此时此刻,忽然间显得多么的格格不入。一只不知从哪飞来的海燕在前头低飞,形单影只,却义无返顾,一会不见踪影了。这海燕呵,你可有安家的地方么?你飞不倦的么?
□ 宋井
登陆南澳岛,大巴沿环岛公路而行。靠岛一边是低矮的民居之所,城乡不分,和谐溶融;靠海一边是绿树、沙滩、砾石、汪洋大海和湛蓝的高空。半途里,有一宋井遗址,闻说饮之容光焕发,青春常驻。此间小歇,阳光正烈,可谁顾得这许多呢。孩子们是最兴奋的,脱了鞋子,狠命地跑。松软的沙滩,踩上去吃力得很,怎么也跑不快,怎么看怎么别扭得有趣。贝壳是拣不到的,一堆乱石迎接着海浪的冲刷,倒还有些气势,惹不少游人爬上爬下,照相留念。海边的沙林,不见泥土,满是白嫩的细纱,真是少见呢。这个,我喜欢。
6时许,抵达最后的目的地——青澳湾。
□ 青澳湾之夜
入夜,度假村海滩上聚集了一撮一撮的人群。大胆的几个在浅海里游弋,孩子们放烟花、不厌其烦地堆沙屋,更多的人在细软的沙滩上闲聊。
21时,携小女回下榻处冲凉歇息。浙江卫视台正播放《少年包青天》,把个小朋友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女儿问我:“爸爸,你说,小明才7岁,为什么大家叫他公公呢?”
“不知道啊。怎么回事呢?”
“因为小明是太监呀!”
呵呵,小明、太监,有意思。女儿看电视给看睡了,妻到别的房间聊天去了。窗外,黑得一塌糊涂。我忽然想:这夜的海,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叼支烟,汲着拖鞋,慢慢踱出门去。
风很轻,夜微凉。近海处有闪烁的渔灯,再远处,黑魖魖一片。这无限的黑,我又怎能想象得来?海浪轻轻地拍打在沙滩上,在柔光的映衬下,泛着道道白堤。耳际传来如筛豆子般的阵阵声响,在宁静的夜里,如此清晰可辨,间歇不断,那是海的呼吸了。
【7月9日】
□ 日出
“起床啦!都快日出了!看,天边的蘑菇云,多美!”
在妻的催促声中,悻悻起床,老大的不情愿。其实,看日出是早就说好了的,可人一旦身陷温柔乡的时候,早把先前的誓言忘却。
海滩上,人影稀疏。昨晚大谈日出之壮美的人哪去了呢?早晨的海是静谧的,她在岸边拱着她白花花的长鼻子,还打着微鼾呐。天光早已是明晃晃的了,太阳他老人家还在海那边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挪移吧。红霞不多,日出的地方却愈来愈刺眼了。一拍快照生意的年轻人走过来,跟我们到招呼,我们说自己有相机,他又撺掇道:不一样的。呐,保证您满意,完美的日出加浪漫的气息,您看啦,日出了!妻说,我们就照个吧。女儿不肯照,老两口就这样拥一块了。搂着妻的肩膀,沐浴在霞光中,无言伫立。相片马上取出来了,旁人都说好。我却不太满意,以为实际上的我总该比相片里的我要好看些的。
照相的人渐多,租船兜海湾的也不少。海滩是热闹起来了,终于再听不到海那停匀的呼吸。她的精魂,不在岸上,在我所看不到幽深之处。
□ 海边的游泳
丈来高的太阳,刺人眼目。海水还透着冰凉,直射无碍的阳光,却把肌肤灼得热痛,真是始料不及。
浑浊的海岸,吹来的海风,带来淡淡的腥咸味儿。游海的感觉,和泳池里并无二致。这一汪碧顷,若像我儿时清莹见底的村边小河,岂不快哉?这么一相情愿地想着,两手却租拎来了气垫和救生圈。把气垫往外推,往外推,划离喧闹的人群,躺在海面上,就这样随它漫无目的地摇荡。那一刻,想起洛夫的诗:
“把自己横在水上∕让心事∕从此渡去”
可是,我渡向哪里呢?在海波的轻推下,我的气垫,是靠岸的。
孩子们玩得真欢,在各色各样的气圈、气船上嬉闹。我那勇敢的女儿,竟游向我的身旁,兴奋地喊叫着:“爸爸!爸爸!”老天,她还不会游泳呢,就这么趴在气圈上拨过来的?
“瞧你那嘴唇,都黑了。咱回去吧。”
10点半,旅游团饱餐一顿,说是要一路兼程归航了。当大巴行驶在南澳环岛公路上的时候,我邻座的一位母亲,对她的孩子说:“儿子,再看一眼海吧。”
这调皮的孩子,没有看。我,却是一直看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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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落拓载酒行 一叶扁舟轻 长啸当歌 低吟如醉 书剑自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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