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ylde(绿色家园)
整理人: caozhengyou(2003-11-25 12:41:5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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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威宁县的草海湿地,象一个身居高原村落的民族少女,静静地等候我们前来。我们一行四人从宣威出发,沿昔日的古驿道,跨过以黄豆腐而闻名八方的倘塘小镇,一路向北进发。正值春末,满山的青葱充盈着我们视野所能及的山岭上,从车窗后面飞奔而去。天空中悬挂的艳阳把光芒滞留在这沿途的松针叶上,流晃着亮亮的绿光。在海拔变得越来越高的山岭上,我们仿佛正置身于起伏着的绿色海洋的波涛之中。
车到达北盘江上游的可渡河边时,我们打算先去拜访可渡河边有着和古驿道相关连的八个景点。刚下车来,竟不知从何处飘来几朵赭黑的乌云,瞬间,就包围了小镇上空,把雨水纷纷扬扬地洒下来,满山即将成熟的麦穗在微微吹拂的热风中泛起银白色的麦浪,转眼传递往连亘着的其他山头。雨是太阳雨,我们大可不必去农舍下避雨,亦不可行色匆匆地赶回旅店来,只消冒雨前往可渡河边的大山上把一个个景点找出来。于是在细雨给我们带来的凉爽里,我们欣然找到古炮台、桃花溪、拜官亭、观音堂等有着和历史事件相关联的陈迹古址。
在宽不足三尺的驿道上冒雨行走,三国的烟云、清初的硝烟都在这蒙蒙的小雨中随天空微薄的乌云夹掺着、翻飞着,其实历史就是这样,从诸葛孔明开凿了南征的远道以来,注定人们将会把它不断延伸拓展,因为生生不息的人们不仅延续着先辈奔涌的血液,也延续了不屈的精神,注定要一步步地从野蛮走向文明,从鄙陋走向开化,从赤贫走向富足。难怪贺龙元帅带领的工农红军斗志如此高昂,他们路过这儿时以如此轻捷的步伐追逐前方的光明而去。
雨一直没停下来过,显然下成了阴雨,伴随着迎面吹来的山风,一阵阵寒意竟侵入骨髓。我们当真遇到‘遇雨变成冬’的横断山天气,我们打算往回走。从大山上俯视可渡河水,视觉上有一种无比惬意的享受。绿茵茵的河水哗哗地向前流淌,在青石上激起银白的波浪,和两岸嫩绿的枝叶构成一道鲜明的色彩,这种色彩无限向下游延伸着。群山把河水掩映在翠嫩的山色之中,时隐时现,一直伸向远方。回到旅馆,大家饥肠辘辘,把旅馆老板从河里打捞上来的四五斤银鱼吃个精光,在哗哗的可渡河水响声中,夜色开始慢慢降临下来。我们在小镇昏暗如豆的灯光中,聆听着水声,玩了一下扑克,就早早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将从这儿赶往草海湿地。
清晨的曙光从白雾里走来,我们推开门,看到河水在早晨的轻雾中神秘地呈现着,象一个在江水中沐浴的女子,若隐若现地在晨雾中掬起江水,洗涤着身子。我们告别可渡河,沿着崎岖的盘山公路向贵州境内的深山里行走。
云贵多山,更不必说在乌蒙山深处了,有的壁立料峭,有的层叠高远,形态各异,高不可攀。浓重的雾气从车窗外随风扩散进来,带着一阵阵微冷的潮气,我把身上的衣服裹紧,准备在这让人胆战心惊的盘山公路上小憩片刻。
太阳出来了!“同伴指着背后的山上大声说道。一个象圆盘一般大小的太阳在山头出现,明晃晃地在山头奔跑着。四周的云雾呈现出一个数尺来宽的洞,其中有白雾丝丝缕缕地随着这个精灵上下翻飞,左右缠绕。车驶入一道山谷,转眼又是浓密的白雾,浓得似乎伸手便能抓起一团棉花来,我能看见细小的水珠在我的面部升腾、游历,然后粘在我的衣服和睫毛上。驾驶员是个老司机,把车开得大胆而快速,凭直觉,在另一面将是无底的深谷。太阳在山顶上盘恒了很久,终于从浓雾中挣脱出来,那些先前缠绕的浓雾,一下子退隐到脚下的深谷中去,呈白茫茫的一片。而在我们正在行驶的山路以上,明宇澄清,深邃悠远的蓝色天空象是一张无边的蓝布,挂在四围的大山之上。大伙顿时随着眼前的晴天欢欣鼓舞起来,带着愉快的心情赶往草海。
草海在我们越过观鸟台后逐渐显得完整起来。紧毗邻着威宁县城,呈现一个浩瀚的水域。我们在县城里打一张富康牌的士前往草海渡口。在县城南边的岸上,视野变得无限开阔,微风抚动下的草海在眼前波光粼粼,海面上早已经有游客在黑红色脸庞的樵夫的平底船中游览了,在白云朵朵天空中如诗如画。
给我们撑船的是一个接近三十来岁的男子,性格开朗,很快就和我们高谈阔论起来。他告诉我们,遗憾的是现在看不到成群接队的白鹭,只有鸳鸯还在,不过也将要飞走了,鸳鸯在水里是相依相伴的珍禽,如果当中有一个死去,另一个也将在不久孤独而死,因为别的伴侣不可能给它机会。我想,也许是为情断肠而死吧!草海是国家一级湿地保护区,面积25平方公里,湖水里近千种植物,大多是世界上濒临灭绝的物种,对研究植物保护有着极为深重的意义。
在湖面上缓缓划动,远近的鸳鸯似乎和我们有着一种亲近感,我们的船划到近处也不飞起来逃逸,一次我差点从水中捉到一只,当它判断我伸出的手带有敌意后,扑楞楞地从水中飞起,伴随哀唳的叫声,我再也不敢伸手惊动这些伴侣,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在船边戏水。当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天空中的云越来越多,飘忽着、聚拢着,把高原上空点缀得高远辽阔。阳光照到湖水里,有的植物变得通体透亮。
船划到湖中心以后,往来的船只越来越多地集中在这儿,撑船人自称是能歌善舞的彝族,我便请他给我们唱几首山歌,谁知道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竟一阵阵脸红,过后他告诉我:附近有很多人都是和他同姓,在他们这儿严格按照辈分称呼,同姓不能结婚,刚才湖心中就有和他同姓的兄弟姐妹,唱山歌被她们听见是一件犯了辈分侵犯祖规的事情。越过湖心,小船继续往前边划过去。
突然在远方的天际出现一些明暗混杂的云,象奔马、象雄狮,一片连着一片。即刻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我们的头顶形成浓重的积雨云,我们急忙往回赶,谁知大雨说到就到,在湖面上扯天扯地的狂泻下来。顿时分不清哪儿是天,哪儿是水,船夫凭着经验不断地往回划船。即将到岸边时天空又出现亮光,紧接着整个天空彻底放晴,一道彩虹悬挂在空中。
我们上岸来拧干被雨水淋湿的衣服,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大多数游客都在岸边坐下来,不忍离去。一会儿,天空中的云有的薄如蝉羽,有的又状似飞絮,高高地悬浮在空中。我们驱车前往城郊的庙会集市上来,沿途看见很多农民开始在地里耕作,春雨贵如油,那些白衫蓝裤的壮实后生在红土地中正忙的不亦乐乎,白色的麻布衣服前襟随微风飘起,在红土地显得飘逸洒脱。车驶出威宁县城,眼前仍然又是悬崖峭壁的大山,每翻过一道山峰,都似乎和山头的悠悠白云更接近一步。真是山高云走,水流云长。
我们在晚霞中告别了草海,在金边的云朵下,草海上升起青蓝色的烟雾,整个草海恢复了宁静。我心里想着,草海归来不看云。
(四川在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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