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isi8597yy(Jammie)
整理人: sisi8597(2004-01-04 03:30:2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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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维利亚理发师》是罗西尼最为脍炙人口的歌剧名作之一,然而,当年的创作、首演却屡屡受挫,最终导致首演失败,不过,《塞维利亚理发师》很快又获得巨大成功,使罗西尼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大喜大悲,也给歌剧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创作《塞维利亚理发师》的起因是1815年年底罗西尼接受的一份来自罗马阿加蒂那剧院的新歌剧订单,当时罗西尼年仅23岁,却已经名满整个意大利,正站在自己一生伟大事业的起点上。而阿加蒂那剧院其实是一家始终亏损的剧院,为此,老板弗兰切斯科·切萨里尼公爵焦虑万分,万般无奈之下,他看中了罗西尼这位崭露头角的作曲家,他并不喜欢音乐,但需要摆脱财政危机。
公爵一开始向罗西尼推荐的脚本作者是雅各布·凡雷蒂,一位31岁才华横溢的业余诗人,在写作脚本方面他已经很有经验。但后来凡雷蒂的脚本却没能让公爵满意,本子甚至没有同罗西尼见面,于是采用了另一位凡雷蒂的同时代人——斯特比尼的作品,他也是一位诗人,但写作脚本的经验却非常有限,不过他同罗西尼有过合作的经历。由于第一个脚本的夭折,直到1816年1月17日公爵才与斯特比尼签订合同向他订购一部新脚本,这自然耽误了罗西尼的作曲进程。1月25日,歌剧第一幕脚本脱稿,4天后第二幕脚本完成,公爵非常满意这个新本子,然而罗西尼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热情,我们有文献为证他直到2月6日早晨才开始作曲,离首演仅剩14天。
斯特比尼的脚本就是《塞维利亚理发师》,或者,罗西尼当年亲自修改的标题《阿尔马维瓦,或,徒劳无功的提防》。罗西尼对这样一个脚本不太热心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早在1782年意大利的另一位著名的喜歌剧作曲家帕伊谢洛曾以同样题材写过一部歌剧。不过,在19世纪以同样题材写歌剧的事情很普通,一般也能为大众所接受。然而罗西尼的担心也是不无道理的:帕伊谢洛毕竟还活着,他的歌剧很受大众欢迎,也就是说,这位老作曲家有许多拥护者,这些人可能是罗西尼的坚决反对者。
于是罗西尼做了一件可谓"徒劳的提防"的事儿,他给那位可敬畏的前辈写了一封信,很婉转地希望帕伊谢洛能同意他以同样题材写一部新歌剧,而绝无与帕伊谢洛一较高下的意思。还有,他不会使用帕伊谢洛用过的贝特罗赛里尼脚本,而是用一个全新的、更好的斯特比尼脚本。结果,帕伊谢洛回了一封醋意十足,充满客气的挖苦词句的信,对此,罗西尼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阿加蒂那的条件在19世纪初的罗马算不上好,它只有6排包厢,每排31个小间,而座席也仅有40排。而且这座剧院向来演出正歌剧,喜欢看喜歌剧的观众对阿加蒂那剧院很陌生,事实上1816年演出季是该剧院首次上演喜歌剧。不过,罗西尼似乎是幸运的,剧院对这部歌剧给予了足够的重视,扮演罗西娜的是当时非常优秀的花腔女高音里格蒂。阿尔马维瓦的扮演者是著名的西班牙男高音曼努埃尔·加西亚(Garcia, M.),当年他四十开外,是那不勒斯最红的男高音,由他来演伯爵再合适不过了。扮演费加罗的喜歌剧男中音路易基·赞波尼(Luigi Zamboni)是所有演员中要价最高的,他的出场费是700 Scudi。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但观众对他异常喜爱。演员中不怎么出名的要算是演巴西利奥的维塔莱利(Vitarelli, Z.),而在《塞维利亚理发师》里他的戏却不少。
然而排练却并不顺利,2月9日,主持排练的弗兰切斯科公爵在写给他的朋友的信中这样提到:"这部歌剧只写了个把礼拜……有关它的一切,排练、布景、服装,我都不喜欢……其实连着几个晚上排练的都是第一幕,罗西尼到剧院亲自指导,剧院实在太冷了,罗西尼、女主角、男高音和所有人都在发抖,我回家时脚感觉冻木了,足足烤了一个钟头火才暖和过来。"
一周后,意外发生,公爵莫明其妙地死了,于是他的秘书尼古拉·拉蒂先生(Ratti, N.)接管了对歌剧的排练与财务监督权,然而公爵的未亡人却一心想降低成本,于是拉蒂秉承女主人的意旨一再要求压缩排练时间。
1816年2月20日,《塞维利亚理发师》终于在阿加蒂那剧院首演了。现在我们手头并不缺乏关于首演当晚情形的记述文字,人们似乎对失败总是那么兴奋,以至文字太多而无从整理,但最可引人关注的是来自罗西娜的扮演者里格蒂在1823年的回忆。
加西亚,在台上调他的吉它弦(上台前加西亚忘了调弦,上了台一调弦不料又弄断了一根,于是只能重新换弦——注),这时观众已经开始嗤笑起来,等他强打着精神唱完了那首咏叹调,我已经相当紧张了。轮到我爬到梯子上唱时,那梯子有二楼包厢那么高,观众因为我在《意大利女郎在阿尔及尔》中的演唱而对我非常熟悉,他们希望我能唱一首动人的爱情咏叹调,可我就只有一句词:"亲爱的,快唱,唱给我听!"等观众明白过来一开场我就这么多词儿时一下子沸腾起来,他们使劲喝倒彩和吹口哨。接下来费加罗的咏叹调《快给忙人让路》以及他与伯爵精彩的二重唱完全被这些声音掩盖了,一点也听不出来!
等到罗西娜唱完了那首著名的《他的声音多温柔》之后,观众才稍稍平静地鼓掌喝彩,罗西尼从乐池中站起来向观众鞠躬,可怕的晚上似乎是过去了,事实是远远没有。罗马人接着加倍地喧闹起来,场面乱得就象杂货市场。
《塞维利亚理发师》遭到了惨败,几乎是完败。究其原因固然因为罗马不适应罗西尼这种重剧情的喜歌剧,更重要的原因是当日阿加蒂那剧院中有一大群捣乱者,其中有帕伊谢洛的支持者,也有一批瓦勒剧院收买的起哄者。瓦勒剧院对阿加蒂那恨之入骨,因为这座原本不演喜歌剧的剧院居然要侵入到瓦勒剧院的喜歌剧阵地中,当然要给以颜色。最终剧院里简直是在演一场闹剧,一只猫被放到了舞台上,而巴西利奥出场时也被预先安好的钉子绊倒在地。罗西尼却显得异常冷静,他穿着件浅褐色满是金钮扣的外套,一动不动地坐在乐池里,似乎这里演的是别人的歌剧。
顺便提一句,罗马人在音乐方面的自负与不学无术在十九世纪上半叶同样出名,他们的鉴赏力与米兰人、威尼斯人相去甚远。柏辽兹在1830年曾说过在罗马韦伯与贝多芬这样的名字并不为人所知,连老实的门德尔松也不无幽默地提到过这样一件事,一次他到西斯廷大教堂望弥撒,听到一位老人谈到莫扎特,说:"现在有个年青人,叫莫扎特,很有天才!"那口气就象莫扎特是刚刚被他发现的一样。
就是这么一群人来担当罗西尼的判决者,未免可笑。其实第二天罗马人就累了,他们没有再冲动地吹口哨与恶作剧,静下心来一听,他们又象孩子一样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罗西尼首演的第二天就装病在家睡觉,直到那晚演出获得成功。里格蒂继续回忆道:"我们全体来到他装病的床前,周围早已站满了罗马的显贵们,他们正搜肠刮肚地琢磨着赞美之辞!"从此,《塞维利亚理发师》成为歌剧舞台上长演不衰达近200年的不朽名作。(上海音乐学院/韩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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