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hb-wd(相忘于网络)
整理人: coralberry(2003-10-11 10:07:1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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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 门(外四篇)
生活中有两扇门:
一扇在别人身上,一扇在自己身上。敲开别人身上那扇门,我们得到世界;敲开自己身上这扇门,我们得到真理。
当年孔子周游列国,不得其志;于是聚众讲学,终于创造了一部“半部就能治理天下”的《论语》。老夫子的感叹令人深思:
“朝闻道,夕死可矣。”
然而我们却被关在了两扇门中间……
在海上
在海上,我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和天空,尽情地感受一种无法形容的伟大……
不过望得久了又产生了一丝倦意:因为只有大海和天空。然而,当一艘渔船或一个岛屿出现的时侯,我又兴奋了起来:以它们为参照物,大海和天空显得更有魅力!(这就好象是把些许牵挂放进了一种无所谓之中)
人生就是大海和天空,而我们必须生活在其中的某一个“参照物”之中。
人们(尤其是没有去过大海的人们)往往容易因为“参照物”的“渺小”而感到厌倦。比如德国诗人卡尔·克劳斯:“今年夏天——在蜜蜂和蒲公英中间——我的厌世感已经彻底无法控制。”(《以我狭窄的视野》)
但是如果你在海上或是从海上归来,我想你的厌世情绪就会得到缓解或改变。比如中国学者冯友兰:“以出世的精神干入世的事业。”
我就是这样:
感受到伟大而厌倦,认识到渺小而兴奋,抓住一个经验的锚而做着一个超验的梦……
旅行须知
有一位先哲(好象是蒙田)教导我们:出门时,要把“自己”留在家里。
——我想他是让我们“凭空”去体验一种全新的生活。
我按照先哲的教诲行事,感觉好极了,而且还有一些新的体会:归来时,要把在路上邂逅的“新情人”带回家中。
无处不在
我还以为自己是一个淡薄名利、蔑视权势的人,其实不然:我只是感觉不到自己对权力的渴望。比如当朋友向我求助而我又无能为力的时候,我就总是遗憾自己官当得太小、钱赚得太少。
萨特说,他既不在权力之上,又不在权力之下,而是无处不在。
是吗?
独裁者在权力之上,草民在权力之下,好象只有神无处不在。
实际上,我有时候在权力之上,有时侯在权力之下;或者说,我要么在权力之上,要么在权力之下:权力对我的奴役无处不在。
人是追求权力的动物。不管你以什么方式生活(不管你如何对待生活),你都不得不为了这个“阿堵”:蔑视权力也是一种权力。
看来萨特在某一点上是对的:我们无处躲藏。
可写的和可读的
罗兰·巴特以一个作家的眼光,把事物分为可写的和可读的。
我对他这种书呆子气的分类不感兴趣,只是想借题发挥一下。
先说“可写的”。
写什么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情,不过在我看来,生活中“可写的”东西并不多。我们可能偶尔进入一种“可写的”状态,或者,我们通过审视生活偶尔达到一种“可写的”境界,然而那些以写作谋生的人肯定是最无聊的人:他必须不停地杜撰(俗称灌水)。比如一位成名的作家,她连自己儿子的作业和成绩单都“写”进了书里。
看来名声显然具有一种商业的价值,因而它也是一种特权:他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而不管值不值得。另一位成名的作家就是如此教导他的学生:你们要认认真真地写出自己的成名之作,然后才能象我这样随随便便地写。
也许只有伟大的作家是一个例外,伟大就是例外:一个具有伟大心灵的人,他的生活本身就是“可写的”。
再说“可读的”。
我们生活在一个信息爆发的时代,信息越来越多,然而“可读的”信息却越来越少:因为作家或准作家们热衷于灌水,因为写作的过程变成了一种商业活动——作品就是商品。
为了保持住我在生活中发现的“可写的”东西,不让它们在写作的过程中被过滤掉,我曾尝试过一种“不为什么写作”,可是我发现:这个时代的商业气息已经渗透进了我们的美学趣味之中。
美学和商业的联姻绝对产生一种时尚:一种赏心悦目的陈词滥调……
也许“可写的”就是“可读的”时代(如原始人创作壁画的时代)一去不复返,那么如何对待自己那个改不掉的写作爱好?我想只有遵循一条斯多葛式的戒律:节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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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9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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