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chocho.1(暗夜紫)
整理人: chocho.1(2003-10-07 18:18:39), 站内信件
|
姐妹进园
经过半年多的准备,三个月的认真挑选,从全国十几个省市及北京地区近万名的候选人中,筛选了近百名竞选者参加录像,然后再由这近百名当中最后产生并确定五十名角色人员名单。
这五十名演员,将在“大观园”陶冶情操,提高艺术修养,然后再确定扮演角色。
《红楼梦》里的大观园,是曹雪芹着意刻画和描绘的一个没有世俗观念,没有污浊,充满春意,带有仙境的世外桃园,理想王国。
让一群清水做成骨肉的女子——美的化身在这里边生活。这是一幅何等美丽的图画!
姐妹们在这一时期的生活无忧无虑,极其美好,让人难以忘怀。
这一时期,是《红楼梦》最兴旺时期。
《红楼梦》剧组的最美好、最兴旺的时期,亦是来自各地,经过多次挑选的一群幸运儿住进圆明园的时期。
大家伙儿都管这时期叫“姐妹进园”。
至今,在我们的心里还留着幸福、美好的回忆。
四月的圆明园旧址:芳草凄凄,野花点点,微风飒飒。
红的桃花,白的杏花,黄的迎春花,还有紫色的拖着长藤的牵牛花,喷吐着沁人肺俯的清香。
绿的草,绿的树,刚透出鹅黄叶芽的柳丝随风起舞,穿着嫩绿色衣裳的麦苗在广阔的田间起伏荡漾。
叫不出名的许多小鸟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尽情的追逐,还叽叽喳喳的吭着春的曲子。
这群美丽的姑娘欢快地在田野里奔跑,悠悠地在花丛中散步,到处是欢歌,到处是笑语,说不清是姑娘们带来了春天?还是春天迎来了这群姑娘?
春天与姑娘比美;姑娘同百花争艳。
此情!此景!天上?人间?
晨曦刚刚撕破夜雾,东方刚现出鱼肚白,姑娘们就跑到了这片废墟上,于是,全体解散,自由活劝。
搞舞蹈的,把腿搁在那些断瓦颓垣上,一起一伏地按压着。
唱戏的,跑到土坡后面小树旁咿——啊一的调嗓子。
话剧演员不时地打打远,念念绕口令。
电影演员正在耐心地给那些什么也不懂的业余演员讲解着,好学可爱的姑娘们正在虚心请教,频频点头。
古老残破的圆明园到处充满了春天的活力。
“你是哪儿来的?小胖子!”
“我是化工实验厂的!”
“哦!你就是那位吃汤圆时被看中的姑娘吧?”
“是的!”
“你喜欢这儿吗?”
“太喜欢了!我简直想都不敢想我能有这样的机会,跟我们工厂比起来这真是神仙过的日子,我的小姐妹们都非常羡慕我!”她兴奋得滔滔不绝。
“是呀,那你就更应该珍借!你现在看的只是演员美好的一面,到时戏出不来,你就该急得哭起来了。”
如饥似渴
这是一间会议室,同时又是电视间,还兼排练场。用功的姑娘们,当人们熟睡的时候也常常往这里跑,这又成了自习间。
吃完早餐,不用人喊,不需人叫,大家就手拿笔和本,齐刷刷地坐好了,有的还搬来了录音机,准备把老师讲的课一字不漏地录下来。
这样的课绝不会有谁迟到和无故缺席,因为大家都明白:只有我们这些“幸运儿”,才能听到这些花钱都请不来的老师讲课。
第—堂课,是红学家,编剧之一的周雷老师讲的“红学概论”。
“红楼梦艺术有多种多样,如:表演艺术,包括:音乐,舞蹈,戏曲,影视等;有造型艺术,包括:绘画,雕塑;有语言艺术:包括诗歌,散文。尤其这几年以《红楼梦》为题材的艺术形式就更加丰富多采,层出不穷了……”
“我的天!从前我只以为有越剧《红楼梦》一种呢!”坐我旁边的一位小姑娘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天问你看过《红楼梦》没有?你回答说,看过越剧《红楼梦》。”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然后瞪圆了眼睛仔细听讲。
课堂鸦雀无声,只有钢笔沙沙声和录音机发出的滋滋转动声。
晚饭后,我们几个人正要出去散步。
“有很多东西如行云流水,我们希望全剧丰富多彩,有赤,橙,黄,绿,青,蓝,紫,……”
周雷老师还在给谁补课?我顺着声音走进屋子,原来,是上午那位说只看过越剧《红楼梦》的小姑娘正在录音机旁整理笔记呢!
“你怎么不出去走走?”
“我知道的太少了,我比不上别人,你们都看过好几遍原著了,所以,我得少玩点儿,多学点儿。”
不应该再干扰这要求上进的姑娘了,几步追上了伙伴儿。
“五十四回前是走上坡路,是暖调子,是末世中的盛世,五十四回到八十回开始衰落,八十回以后是一败涂地……”
录音带里的声音在晚风中渐渐远去,变得模糊……
春雨滋润花朵
到今天止,《红学》课全部讲完了。
淅淅沥沥的春雨总也下个不停,今天没有什么安排,也没法走出屋子。
我把这段时间的笔记好好整理了一下。啊,收获真不小,得到了这么多丰富多彩,让人耳目一新的精神食粮。
有胡文彬老师讲的“国内外红学研究概况”;朱家谱老师讲的“《红楼梦》中的北方生活习俗”;邓云乡先生讲的“南方生活习俗”;周汝昌先生讲的“《红楼梦》原著的优与续书的劣”;王朝闻先生讲的“怎样正确理解《红楼梦》的角色”;李希凡先生讲的“《红楼梦》的历史背景”;编剧之一刘耕路老师讲的“《红楼梦》的诗词曲赋”;编剧之一周岭老师讲的“《红楼梦》的主要人物”。
“小王老师!你在干什么呢?”邓婕串门来了!
“我在整理笔记。怎么样?感觉如何?”我合上了笔记本。
“感觉良好,收获很大,听完课,心里有数多了。”她非常满足地回答。
“对了,请把周岭老师人物谈那部分笔记借给我。那天有点事,来晚了,没听全。”
“周岭老师这一课讲得挺不错,很生动,每个人物都有立体感。”
“是啊,以前我们对人物的认识都是概念化的,单一的,什么宝玉的呆,黛玉的痴,宝钗的冷,凤姐的辣等,真不知怎样去理解,更不知怎样去体现了。”
“比如说:有的书上说宝玉和黛玉是封建主义的反叛,袭人是小特务,宝钗是卫道士,这些到屏幕上该怎样去体现呢?’
“对?就象鲁迅先生说的,《红楼梦》没有完全的好人,完全的坏人,以前我恨透了王熙凤,认为她是地道的坏人,现在看来她也有她的不得已处,也有流眼泪的时候。”
“我现在有点喜欢王熙凤了,只怕我这个矮个子演不上了。”她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在屋里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
我知道她这几天想演王熙凤的愿望特别强烈。
“史湘云在螃蟹宴的那场戏分析得绝了。宝玉来回地忙,黛玉在钓鱼,宝钗在喂鱼,唯有史湘云这时看得出神。”我想换个话头。
“在海棠诗社时,史湘云来晚了,说下次再办诗社她作东,宝钗却往心里去了,她知道史湘云拿不出钱来作东,后来就是宝钗为她出钱办的螃蟹宴,宝钗这出戏里还是有点热情的。”
“以前咱们看书的时候看不出来这些,这一点拨,就应该这样去挖掘人物,将来在屏幕上才能更好的去体现。”
“看来你没拉下多少!笔记本就不给你送来了啊?!”邓婕说完就往外走去。
我望着她的背影,望着门外那连绵不断的细雨正在无声地滋润着那些刚刚种下的一株株玫瑰,我仿佛看到了那株株玫瑰枝头已经开出了绚丽多彩的花朵。
一首诗一幅画
一阵阵悠悠扬扬的古琴声伴随着习习晚风吹进了我们的房间。
是谁在抚琴低吟?我坐不住了,顺着琴声寻去……原来,是几个黛玉候选人在学琴。
夕阳下,余辉映红了圆明园的那小半边天。她们沐浴在洒满余辉的柳树下,头发都染成了桔红色,一个个光环就象舞台上的一束束激光在她们头上交错变换,太美了,就象一首诗,一幅画。
余辉洒在围墙上,在那没有关上圆洞门的空当里画出一个跟门一样大小的圆圈,只有这个圆圈是亮亮的,围墙后的阴影里凉快得很。
这几天,鬼怪的妙玉和惜春的候选人,居然找到了这么个好地方,搬来一张茶几,捧着围棋,摆好阵式后就煞有介事地对弈起来了。又是多有意境,多有味道的一幅画,一首诗。
会议室里,几个宝钗候选人围着一张大方桌,有的在研墨,有的在比划,有的在看帖,有的握着笔端端正正地写着,多么可爱,多么好学!就象一组气氛活跃的全景镜头。
另一个空房里,一伙人正在热烈地讨论什么叫小品,每个人都谈自己的构思,不时的哄堂大笑,一会又安静得出奇。最后,来了真的,拿起了“道具”,摆上“布景”,穿上“衣服”,说是在找人物感觉。
我在想,如果把这一个个,一组组的镜头剪接起来,这该是一出多么动人的《红楼梦》的戏中戏啊!
乐极生悲
今天是“五四”青年节,剧组在一间不大不小的会议室里举行了一次不大不小的联欢会。
刚吃过晚饭,姑娘们都精心地打扮上了,就连平时几个被誉为“老太太”的夫人们也受了感染,从箱底里翻出了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在嘴唇上抹上一层不易觉察的口红。
“第一个节目是:《红楼梦》里的小组、太太,丫头们常玩的一种游戏——击鼓传花!”
“好——!”大家欢呼雀跃
“先别激动,鼓声停止后,花在谁的手里谁也得表演节目,不许耍赖。”
鼓声不断,节目不断。
“袭人”拉起“贾瑞”唱了—段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
夏金桂和贾芸跳了一段舞蹈——梁祝化蝶。
平儿和柳湘莲唱了一段扬剧。
话剧演员和电影演员合做了一段《红》剧组人物模拟小品,每个被罚的人总要拉上一个做伴。
鼓重新响起,花在飞快传递……
鼓声嘎然止住,花落在了一位羞答答的姑娘手里。
“让她来段迪斯科,她跳得最出色!”
“我唱段京剧吧!我不想跳舞。”
“不行,今天就得看跳舞!”
她终了跳了起来,越跳越来劲儿,越跳越激烈,越跳越狂,越跳越野,真有点忘形了,跟平时文静的她判若两人,把性格的另一侧面来了个痛快淋漓的表演。
她原打算演黛玉,最终演了泼妇秋桐,悔恨极了!
“狡猾”的王导演也不应该在那次联欢会上还在观察人物,害得她一段迪斯科就定下了终身——嫁给了琏二爷做妄。
紧张的第一仗
这几天,大家都忙着准备第一轮的小品汇报。
以前十点钟就熄灯睡觉了,现在,随便你怎样催促也没人听了。
会议室里,饭厅内,空地上到处都是“贾府”的小姐、丫头、少爷在活动。
有的对角色把握不准而再次翻书琢磨,有的坐在那儿冥思苦想,有的嘴里念念有词地转来转去,有的围着老师们,希望他们再能给些启发。
接待工作最繁忙的要数周岭老师,他是红学家,又略识表演,最主要的是他的热心赐教,所以他屋子里招来了一拨又一拨,排着队等待他的辅导,有的还为轮不上而伤心流泪闹情绪呢!
周雷老师也不轻松,不厌其烦地给每个请教者掰开揉碎地讲得口干舌燥。
李老头是资格最老的电影演员,也跟看病的爱找老医生一样,他最受爱戴和信任。
其他老师当然也闲不住,除了准备自己的角色外,得给基础较差的人上“人之初”有时还得兼各种角色跟他们配戏。
汇报终于开始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这对许多人来讲都是第一次,不免紧张起来。
“让我定会儿神,你先来!”
“你摸摸,我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厉害!”
尤二姐的扮演者(现在小有名气的影坛新星)在场上啰嗦,发颤,嘴唇都变紫了。
不管怎样,丑媳妇总算见了公婆。
经过筛选,人员少了一大半。
黛玉组只剩下两人,张蕾和陈晓旭,她们俩的气质,形象,表演都比较接近。
宝钗组的袁玫和郭霄珍都改成了袭人,只剩下成梅一个人了。
凤姐组的三位各有千秋,打了个平局,又齐头并进了。
等待判决
在餐厅里,制片人宣布:“一会儿在电视间看回放,七点半开始,过时不候!”
“你敢去看吗?”
“那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看恐怖片”
“说不定比恐怖片还要恐怖呢!”
“快吃饭吧,傻瓜们!反正看不看都是这么回事,别掩耳盗铃了。”
“就是,这角色,你看也得定,你不看也得定!”
虽说是不敢看,但都还是来了,真是座无虚席呀!
有的用手蒙着眼睛,不时地从手指缝里偷看。
有的一个劲地叹气:“完了,完了,我肯定难看死了。”
大家都在等待着判决!
几十个小品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后,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我今天是怎么了?在她们议论的时候我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此时心里竟跟翻江倒海一样,一点睡意也没有,失眠的毛病又犯了。
数着窗外的一颗颗星星,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不知不觉天已变白了。
早餐时,一个个都象被传染了似的连着打哈欠。
“我昨晚上终于知道什么叫失眠了!”
“我也没睡好!”
“我一晚上都在翻身!”
我本以为昨晚就我一人这样呢!没想到这帮天真稚气的小姑娘比我还要操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