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zalea_lei(杜鹃*雨中飘摇)
整理人: apple-x1(2003-09-19 11:57:4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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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春天来得很早，我以为我突然嗜睡是因为春眠不觉晓的缘故。本来不是特别喜欢吃酸辣的，突然餐餐非酸辣不可，无酸辣不欢，胃口特别好，说句实话就是变得特别容易饿，特别能吃。所以对日渐粗起来的腰身并不在乎，我安慰自己，像这样吃法、睡法，想不粗也难。唯一让我担心的是，每个月都很准时来报到的好朋友，迟迟都没有要来的迹象。格林去药店买了一盒测试棒，回家要我按着说明一检查，结果出来后，格林愣愣地在另一个房间呆了许久，才出来跟我说：“宝贝，我们不能要这个孩子。”这是他第二次叫我宝贝。
第二天一早，格林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我便起床打车到了医院。 诊断－交费－取样－检验，当医生那长方形的章盖在化验单上，“阳性”两个字特别刺目，我再也平静不下来，拼命忍住眼泪，拿起薄薄的化验单，如拿着千斤重的物品，忐忑不安地急急走进医生的房间。 “恭喜你，你可以做妈妈了”我一阵晕眩，看着那位年轻的准妈妈得到医生的肯定后幸福的样子，以及走出论断室见到她先生那欣喜的容颜，我感觉到自己即将窒息。
医生接过我手中的化验单，我也已慢慢从晕眩中清醒过来。是一位慈祥的中年女性医生，她轻轻地问：“要吗？”我肯定地摇了摇头，她没有像我想像中那样叹气可惜，一边平静地回答：“不要是吧？”一边刷刷地在另外一张单上写着什么。“医生......” 她撕下那张单，递过来打断了我:“你去做个B超，检查一下，再回来。”“医生，我不要的。”我急得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不要也得检查啊，不检查我怎么知道你情况怎么样了？”她很不耐烦地也向我大声说话。我想她肯定见到了我眼中的泪，因为她又细声补充说：“我是想看看胎儿有多大了，是否会是宫外孕，我才能给你下诊断书，替你安排一下做手术的时间啊。”
我点点头，拿着化验单走到B超室，门口已经坐了很多等着化验的人，我把单投进了蓝里。然后去买了一瓶700CC的矿泉水，一鼓作气喝了下去。在她们下班之前终于轮到了我，我被示意躺在铺着一张发黄的白床单的铁床上，褪下外衣，医生往我的肚皮上倒了一种粘乎乎的冰凉的液体，用一个类似花洒的头的东西在上面刮来刮去，摆在床对面的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些模糊的器官。她们一边操作，一边记下一些数字，看着电脑画面里蠕动的子宫，一种母性强烈的感觉涌上了，虽然我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可我感觉出来他正在那里，安安静静地躺在那个应该带他来世界的子宫里，他不会知道，等待着他的，竟将是无情的手术刀。
回到家，格林不在，屋子一片冷清，春天的雨在屋外淅淅沥沥地下着。我回到房间，骇然发现在格林留下一张纸条：“老婆，我有点急事要回一趟东北。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可以找森。”又一阵晕眩袭来，我疯狂地拔他的手机，无人接听，再拔，关机。我关了手机，把自己埋在被窝里，试图掩住凄厉的哭声。黄昏的时候，有人敲门，我狂喜地奔向门口，叫道：“格林，你回来了吗？”一开门，森黑着一张脸照在我的面前。我急于掩饰自己的失态，强装着笑脸说：“来了，进来坐坐吧。”自从跟了格林以后，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你胖了。”森说。我笑，笑着笑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森把我拥进怀中。轻声说：“别怕，有我在呢。” 一个星期后，我在森的陪伴下回到医院做手术。之后的一个月里，格林都没有回来，我也没有再联系他。我继续上课，空余的时间里森会每个星期会抽空上来看我一次，每次总带上一摞的VCD。我们静静地坐着，守着那部电视闪烁的画面，谁也不说话。看累了，我会趴在沙发上睡觉，森会把音量调到最小，小到我感觉不到。有一次我又梦见了自己走在雨中爬满蚂蟥的路上，冻醒后我看见森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脸，电脑画面已经变成一片雪片。我以为他会对我说些什么，但他没有。
四月到来的时候我决定找一份工作，商务英语培训已经结束了，我通过了剑桥II，很是出乎意料之外。森为我庆祝，带了一瓶红酒上来，我拒绝喝酒，森没有说什么。我煮了一个刚学会的茶饮料，一包红茶，加两杯水后煮开，放半个青苹果，一小杯苹果汁，一根肉桂棒，香味扑鼻，森贪婪地喝了几口，突然说：“嫁给我好吗？”我一愣，旋即说：“格林会回来的。”森静静地坐了很久很久，然后离开。
第二天我接到G公司的电话，通知我去上班。刚挂掉电话，铃声又响起，是莫文尉〈盛夏的果实〉，是格林，我的心在颤抖，自从他走后两个多月里，我无数次在夜里梦见他回来，无数次哭醒，怔怔地望着手机屏幕，希望这首歌会响起，无数次失望。按下接听键，格林那浑厚的男中音响起：“宝贝，你还好吗？”“好。”我轻轻地说道，泪水在无声地滑落，这是他第三次叫我宝贝，也是最后一次。“对不起，我，我…..”电话那端的他语无伦次。“你还回来吗？”当我张开口的时候，一滴泪刚好爬上嘴唇，渗到舌尖，咸咸的。“森是个好男人，他早在我们开始之前爱上了你。他会好好对你的，接受…..”没等他说完我已经挂了电话。虽然不止有一个朋友对我说，兀自挂断正在交谈当中的电话是极不礼貌的表现，我仍然挂断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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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算子 黄州定惠院寓居作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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