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wangyidenglu2(搜索)
整理人: sinyi(2004-03-31 12:28:2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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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江南小镇到婺源山村到丽江古城。
从欢喜到烦躁到厌倦。
我生长在江南的一个小镇上，在半径六十公里的范围内所谓的江南历史文化名镇星如棋布，热闹的莫过于周庄、同里、角直、木椟、乌镇、西塘。在过去，小镇的宁静与闲适以及飘散在街头巷尾的那份稠稠的人情味，居住其间，你会有一种鱼水之乐的感觉；而现在，小镇热闹了，忙乎了，弥漫在街头巷尾的是浓浓的铜臭气，在居民们原本松弛的脸色里你会发觉一丝狡诈而得意的微笑。难怪一个小孙子在批评老太太卖鸡头米粥成绩不好时总结道：“奶奶卖相不好”。只有在清晨，在乡音款款的馄饨摊上；或是在傍晚，在孩子们的嘻闹声中，你或许还能找回那一份失落的爱。居民们得到几多？失去几多？游客们失去几多？得到几多？一个喜欢古玩的朋友给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位游走在乡间的古玩贩子，某天清晨看到一只凤凰落在了一个农家的园子里，悄悄掩过去一看，只见那凤凰正在一只巨大的石臼里梳洗，祥云呵护，姿态万千。贩子抑制住激动，等到凤凰飞走，日上三竿，他找到农家的主人，用足以动心的价格要求买那石臼，主人一听，大喜过望，那石臼不知哪辈子留下，正愁占地方碍手脚，哪来这等好事！二话没说一拍即合，约好明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夜难眠，等到天明，赶到那农家园子，只见主人兴高采烈已经带领全家人把那石臼洗刷打磨的干干净净，正等着交货呢。贩子见此傻了眼：“那石臼里的水呢？水没了，还要这石臼干吗？”我们现在的水乡名镇正象那石臼，被洗刷打磨得焕然一新，贴上了标签摆上了货架，而那一份小桥流水人家旧时江南的精、气、神呢？就象那一臼招引凤凰的水，已经荡然无存。
今年七月，和老家在江西的同学开车去婺源，一路好走，情不自禁地感叹祖国的发展变化，真所谓大好河山日新月异。婺源的山水真好，点缀在这青山绿水之间的徽式村落真好。可是，这些真好更多的只能遥望，努力把你的情绪调动起来，用你的文化知识，用你对山水的真爱去体会。当你贴近她，想亲近她，你会感觉到，她似乎已经不是你想寻找的她。不用说正大兴土木的紫阳镇、清华镇，更不用说涂脂抹粉的江湾镇，在上晓起村的江氏祠堂里一位老妇人对江湾镇的怨愤，见到游客就讲江氏家谱引出的纷争，在下晓起村，在导游的家的老屋里，当导游的父亲拿出一只老式木制果盘要价两千五百圆时，导游递过来的很好吃的李子你还敢吃吗？印象最深的是同学的表哥，一位婺源某乡刚上任三个月的党委书记，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忙得两天没睡觉，他说他现在三天做的事抵以前三个月，忙开发，忙招商，忙处理矛盾，有干劲啊。看着书记兴奋的神情，听着他急促的语调，我们原谅他没陪我们吃一顿饭，只是提醒他千万要把车开得慢点。同学的姑父，一位精神爠烁的老人，他的一段话大概最能表达现在婺源人民的激动心情：“总书记说了，家乡好啊！现在又考证出来，新总书记的祖籍也在婺源，胡家祠堂你们去了吗？婺源是块宝地，大有开发潜力啊！”婺源人民热火朝天奔小康的干劲，在这流火的七月把我的心灼痛了，原本打算多住几天的计划也只有放弃，第三天晚上，我们逃上了黄山。只是苦了同学的父亲，特意把他从新余接到婺源看看故乡，老爷子一路上不停地跟我们念叨着故乡风物儿时趣事，他说他最想吃的是家乡的子糕，一斤糯米做成饭，调进十个鸡蛋，压紧后上笼蒸透，好吃啊！一到婺源，头顿饭我们就点子糕，还真有，青菜子糕汤，老爷子慢慢品尝后若有所思：“唉，就觉得不是那个味。”我安慰道：“或许用的是洋鸡蛋？或许还少放了几个？”看得出，第二天老爷子就已经过足了思乡瘾，累了，想回家了。
一切都在变，是变得那样的迫切，那样的无奈。
婺源回来的第二个星期，带老婆、儿子去了丽江。
丽江古城自然不是江南小镇、婺源山村所能比的。宜人的气候和自然环境，保存较好且规模巨大的的古城建筑，浓郁的纳西民族文化特色，周边丰富的旅游资源，这一切，注定古城会成为旅游热点，会得一种旅游热点的通病：人满为患。吃、住、行都成了负担，你还能找到多少快乐，出租车司机他快乐，他自豪地对我说：“丽江的旅游是淡季不淡，旺季超旺。”晚上的古城更是热闹非凡，完全和上海的新天地有得一比，满街的茶叶店、工艺品店如同周庄满街的猪蹄摊，点心摊。居然有人会喜欢在这里发呆，我看这里到是发情的好地方。丽江古城更多的后时候只能算是驴子们出发或休整的营地，就是玉龙雪山也快成了公园里的假山，门票、索道票，人流，公交车，氧气罐，面对玉龙雪山，我感觉不到有多少震撼力。一位纳西族女出租车司机告诉我：“现在很多古城的居民都搬到新城去住了，他们把老房子租掉，自己做旅游生意，生活富裕的很，就是太忙了，就象我，一天到晚没个停，老想能象你们一样出去旅游旅游。”真是富也不是穷也不是，叔本华说得好，人不是处于痛苦之中就是处于烦恼之中。我补充一句，解脱的办法就是糟蹋自然。城市化的步伐已经迈进了自然遗产，千万不要再开进深山老林。据说金沙江要建十几级水电大坝，怒江也要建，想想从围湖造田，到旱涝成灾；从开山造田到退耕还林；从光荣妈妈到计划生育，我们都干了些什么？好好建设已有的城市，留住尚存的一片原始山水。我强烈建议，在城市以外，除了公路什么都不要修，绝对限制商业行为。
丽江回来我很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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