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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kinman(2003-09-06 23:11:1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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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访谈————理智与感情
当前论坛: 流影照明菲 [long1976.xilubbs.com]
理智与感情
我的感情可以来得很强烈,情绪却不会因此而失控。 林夕
那夜,我听林夕所写的歌。
给自己的情书
Shall We Talk
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这夜,我跟林夕对谈。
他的歌词曾经道出了不少人的心声,悲恸、甜蜜、唏嘘、无奈……。
作为一位受欢迎的填词人,他亦是一位天生的发梦家,很多人都知道林夕这个笔名是由简体字的「梦」字而得来,造梦於他来说是那样的重要,做创作同是他的本性,好让他在歌词的世界里,同时亦是生活的压力来源中,继续编织自己的梦。
就像亦舒所讲「一个人的时间花在甚么地方是可以看得出来的」,看看林夕,你会明白一个用心创作歌词,长时间处於被追稿状态的男人是怎样的,亦能够知道男人可能是愈忙愈可爱。如果他愿意拨冗和哪位朋友谈一谈、吃顿饭,可见他对那个人的重视,而非百无聊赖地让别人充塞自己的时间,是以一「夕」话来得极为珍贵。
不可能找到「枪手」!
君:在香港做歌词创作的工作,是否非常讲求市场占有率的多寡,即是产量要多?
林:这也不一定吧!要明白歌词可以产生一种文化史上的延续性,所以产量未必是唯一的指标。
君:属多产作词人的你,起初都会写过百首歌词,是否一字一词都是你本人的感受呢?
林:那当然是我的创作。就算到终审庭都唔怕你!其实这种说法我听过不少次,但我根本不可能在这个世界找到一个「枪手」,而他又会愿意不将秘密透露出来的!起初听到了也会觉得嬲,不过不会放在心上罢了,只好自我安慰,因为我做的事情是一项创举,所以其他人才会怀疑这是否事实。
君:你会在何时才停止过这种时刻被追歌词的生活?
林:到我真的感到「够了」,便会停止;不过,事情不一定要做到这般决绝,基本上可以做到爱写便写,轻松地写便最好。
君:你不是已到了爱写才写的境界吗?
林:因为我太爱写歌词了,而且在现时的位置,我不可能只帮某一些人写词,但如我不想做的话亦有方法拒绝(笑)。
君:每年的作词奖项都有你的份儿,但你上台领奖总是讲很少说话,是因为你个性害羞?
林:当然不是,只是每次的时间也很少,而有一些多谢的说话亦不一定要在台上讲。
抑郁艺术家 ?
君:有人认为出色的艺术创作者,某程度上都有抑郁的倾向,那么你认为情绪常带点灰灰的人便应从事这类型的工作吗?
林:这么说,岂不是我遇到一位「天生抑郁型」的朋友,就要告诉他向创作方面发展便大有前途吗?其实不可一概而论,因为抑郁的人都会分为几种,有一种是先天性基因遗传,而且还得看那人的性格和成长背景等;另一些人则是喜欢自我悲剧化,甚么时候都强说愁,如果你告诉他抑郁适合做创作,只会加剧他的这种悲剧个性。但回首历史,著名的艺术家大多数都有情绪问题,因为情绪波动强的人较为适合做艺术创作,但这样一来便容易形成情绪问题,而不幸地,思想走偏锋的艺术家往往都是自杀收场的。
君:你认同自己的个性较复杂?又会害怕因情绪波动太大而招致情绪病吗?
林:是,我的个性很复杂,但情绪波动不算大,因为我是个非常理智的人,我的星座是人马座,而上升星座则是处女座,可能因而我的感情可以来得很强烈,情绪却不会因此而失控。每当我感觉到情绪的波动会影响我的身体或者影响我的工作时,总之嗅到那股「味道」,我便会加以制止,坏处也许是将自己的情绪抑压了。
君:那么你有甚么独门秘方去松弛自己?
林:我只说自己可以制止情绪,而并非压力,制止压力的方法,我仍是用心的在研究当中。其实大家的压力来源不同,我的压力来自怎样都没有办法完成手头上的工作!(听说你不喜欢放假?)我怎会这般作贱自己!至於玩甚么来轻松一下,对我来说,纾缓压力的方法是找寻刺激,但程度人人不同。有些人认定阳光与海滩是松弛的妙法,换了是给我阳光与海滩,可能我会更痛苦!所以要找寻刺激,我会打鹊局、锄大 D,(是因为几十万上落?)绝对不是呀!只是三两块钱的游戏。我想,最重要是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便可以让自己松弛下来;最为悲哀和抑郁的人,就是对世界失去兴趣,你知道有一些人是完全没有兴趣的吗?有一次跟朋友倾谈,问他有甚么嗜好想戒掉,他怎也想不到,所以我想最终的减压方法是对这个世界仍有好奇,仍然有自己的兴趣,而现在的我,最惨就是不够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活动罢了。
歌词掀动生命
君:那么你的压力来自哪里?
林:我想写歌词是唯一的压力来源,可是这项工作有一种「自我抵销」的能力,如果当我可写到令自己满意的歌词,那种满足感可以令身体分泌出一种让我愉快的荷尔蒙,所以写歌词可以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
君:有很多人喜爱你的歌词,在创作时,有否考虑到歌词会影响很多听众的想法吗?
林:这种事情要小心,但写到一些悲伤的歌词,都应该有自由写下去,而每首作品都是教材,就像匈牙利的一首歌,面世百年以来,很多人听过了之後便会自杀,有人认定它很邪门,其中部份自杀的人会在遗书中提到听过这首歌,所以某些地方的电台禁止播放,然而这首歌毕竟都是艺术创作。不过自从今年的四月以後,我开始特别留意自己歌词所表达的情感,希望可以做到平衡,加多一点希望和正面讯息於歌词当中。
君:自从哥哥(张国荣)离世之後,你曾表示过後悔写了一些灰黯的歌词给他,而希望以後可以多创作一些意识较乐观正面的歌词,这会严重影响你的创作吗?
林:这或会有点关系,而我也的确有这样说过。但我没有可能只创作开心的歌词,因为乐曲的旋律已经决定了歌曲的悲或喜,而且我亦不能影响唱片监制只制作开心的歌曲。你看电影都有很多 sad movie,难道要所有电影都好像内地版的《无间道》那样的结局?只说明善恶到头终有报?可是,我今天会多考虑听众的情感掀动,例如过份忧郁、非必要的滥情伤感,我都会尽量克制,不将之加进歌词之中。
情绪病的影响力
君:为甚么你会跟「心晴行动」扯上了关系?
林:有份帮忙「心晴行动」是基於传媒责任,而且他们跟商台一起合办很多活动,所以我也有份创作活动的口号,就是「心越开、天越晴」。当然,我都认为情绪病对大众的影响力愈来愈大,很多人不明白原来心理病会影响生理的健康;作为传媒人,帮忙教育大众是一种责任。
君:正如你刚才所说,许多香港人都受到情绪病的影响,你认为已达到严重的地步吗?
林:我觉得情绪困扰在香港是特别严重的一个问题。因为一直以来,香港人的价值观都是建基於一个人能够赚取到多少钱之上,亦是能令香港人找到快乐的唯一准则,当大家只有这个指标,其实是一件危险的事;当大世界和个人意愿未能配合,就像现在经济不景了好一段时间,大家便找不著出路,造成情绪抑郁。以我个人来说,我非常害怕那种「狮子山下式」的拚搏精神,叫人做过不停,亦不一定可立即解决现有的问题!须知道经济低迷是需要时间去解决的,不似感情问题,有可能一下子就解决了!如果一个社会没有第二种选择,精神生活太贫乏,心理便容易出毛病,因为大家的不快乐未能被疏导。
君:你遇上过有情绪问题的朋友吗?
林:我身边亦有朋友受情绪病影响,而他的付出也很大!他已向专家求助,可是从前社会对这方面的认识不多,而且始终是中国人社会,会对这种问题有忌讳。大家可能不知道生活压力太大会引起肌肉酸痛,只会认为自己的坐姿有问题,所以就算不谈抑郁症那么严重,其实生活中的一些细节都会令人情绪出现问题,然後导致生理上的病患,例如当一个人过份紧张,便会令肌肉收缩,继而压迫血管,导致头晕、头痛、腰酸背痛等,不过现在大家有机会接受这方面的宣传和教育,我想情况会好一点;虽然还未能去到懂得分辨病症,如焦虑症、抑郁症、惊恐症、社交恐惧症等,可是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去认识多一点,过去实在对这些问题太过回避了。
君:其实你认为当传媒大肆报道某一类型的问题,如非典型肺炎、精神病等,大众便会因而出现过份焦虑和恐惧,这会否加速情绪病的传播呢?
林:就非典型肺炎而言,过份报道确会散播恐慌,但你不会因为那种恐慌散播而真的染上非典型肺炎;跟心理病有所不同,其实心理病的成因亦可由於脑部的血清素分泌失衡,所以最怕是这种由生理而形成的心理病,因为平常不大清楚这种病因的人,会叫病人多向朋友倾诉、多外出,便可减轻病情。其实这与事实不符,当他们缺乏了某些药物的帮助,病情便不能受控制,就如甲状腺出现问题也会造成情绪病,心情转坏,要吃药才可控制,所以说这是生理加心理的问题。
君:填词以外,可还有其他方面你渴望别人会认同你的吗?
林:你想问我对社会可以作出甚么贡献吗?(笑)我希望对香港文化可以作出更多的贡献,不只停留在填词或流行音乐上,可能是改变大家对一些事物的看法,例如现在的「牛棚书院」所做的事,我觉得非常有意思,总之我希望自己可以做的不只局限於文字上的工作。
我是一个波
Nike 宣传海报上的一句 "Life's a Ball",让我想到林夕一些无奈的说话:「有人问我今年有甚么计划,唉……还说甚么计划!我根本就是一个波,滚到哪里便是哪里,还有甚么好说。好像我计划养鱼,想了很久都没有时间去拣鱼缸,唯一能够计划的只是今晚可以和谁吃饭罢了。」如果一个人不可以腾出丁点时间计划他的将来,他还可以像林夕般继续埋首创作吗?也许林夕是个真正的奇人!
我开始特别留意自己歌词所表达的情感,希望可以做到平衡,加多一点希望和正面讯息於歌词当中。
林夕近年最满意的三首歌词:
给自己的情书 …… 王菲
Shall We Talk …… 陈奕迅
穷风流 …… 黄耀明
细想这几首歌的歌词,便不难理解林夕的想法,以及面对感情的态度。
What Bother Me
身为商业电台广告部创作总监的林夕,对於客户的要求,他都会尽量去满足,只要不违背传媒道德;至於歌词的创作方面,他的回应却是「我会尽力去争取的。有时唱片公司要改歌名,我亦无权作决定,我没有你们想像中的巴闭!我哪有甚么大名气!」其实最终他都希望和唱片公司之间能够有商有量。问林夕现在有没有甚么烦扰他的事情,他竟然停顿了一分钟去思索,然後回答我:「唔够时间玩!」若然鹊局能够由两个月一次提升到每星期一次,我想他会开心得多,至於他现在想做的事情如下:替人充当室内设计、听歌、睇戏、睇书、打麻鹊、锄大 D、倾偈、谈恋爱、享受脚底按摩、睇家俬、购物 shopping、旅行……。
癸未羊年的香港,进入了是非之秋,大家在非典型肺炎的阴霾中生活,在愚人节那天,哥哥离去的噩耗直让大家陷入极度悲哀的状态;今天,引用林夕的一番话:「心能改变一切,即是说当境况不变,路可改变,就算路不变,心都可以变,另外一句佛家的说话『表相由内心决定』,世界好不好,天晴不晴朗,跟人的内心有极大的关系,所以『心越开,天越晴』。」祝愿大家生活愉快,并且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 悄悄地我来了,未带来一片云彩。我挥了挥衣袖,哎哟!又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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