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muozhe(笑笑)
整理人: supraboyqd(2003-08-21 09:08:3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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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天赐。妈妈说,我是老天赐给她的。
但,这不是迷信,至少我这么认为。妈妈生姐姐的时候已经四十岁。二十年后,也就是说妈
妈六十岁的时候生下了我。这个年龄诞女简直是匪夷所思,而且,爸爸也去世多年,那么,
我怎么会来到这个人世间?
不过,从来没有人深究这个问题。妈妈认定我是老天赐给她的,为我取名做天赐。
八岁那年,妈妈撇下我和姐姐,去了天堂。于是,以后一直是姐姐把我带大。又当妈妈,又
当爸爸,还要充分发挥做姐姐的作用,直难为她。
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我至亲的人。我感谢她,依赖她,不想让她受到伤害。我常常对姐姐
说:“姐姐,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如果有一天,你遭遇前所未有的危难,我甚至愿意代替
你去死”。姐姐总是笑着骂我傻丫头,可是,我总觉得她的微笑背后潜伏着某种不安。她从
不敢在这个时候正视我。于是,我便知道,她一定有一个重大的秘密隐瞒着我。
十二岁开始,我便常常梦见一个,一个男孩。最初,他的脸很模糊,模糊到我一点儿也看不
清他的脸。后来,梦得多了,这张脸逐渐清晰,是一个很俊美,洋溢着阳光的脸。他总是坐
在“呜呜”的火车头上向我微笑地招手,大声喊着我的名字。
我没见过火车,每当火车在梦中驶近,我总想迫不及待地凑上去看个究竟时,梦,便碎了,
那张俊美的脸也不见了。有一次,我多了个心眼,火车驶近时,我没有飞奔过去,只静静地
站在一旁对着那个知道我名字的男孩大声说:“你-叫-什-么-名-字?”我故意把声音拖得很
长,为了让他听得清楚。
“天——生!”他大声回答。
天生,天生。我记住了。
姐姐很疼我,从小到大她总是让着我,总是竭力满足我这样那样莫名其妙的要求,独独有一
件,她怎么也不肯依我。
我说:“姐姐,别人都坐过火车,我连火车什么样都没有见过,我也要坐火车。”
姐姐说:“火车又乱又慢,姐姐让你坐飞机,不坐火车。”
我固执地摇头,一定要坐火车,最后竟耍起脾气,坐在地上大哭。
姐姐生气了,“啪”一个耳光煽来,好重,热辣辣的好疼。那年,我十四岁。
十四年来,姐姐从来没打过我,连骂都没有,这一次,不知何故如此大动肝火。我越哭越厉
害,故意气她。后来,她还是好生好气的安慰我,才使我不至于太难堪,与她和好如初。但
,那个隐伏在内心深处的愿望并没有因此而终结,反而越发强烈。
十九岁那年,邻居家的孩子说要带我去火车站转转,撩拨起我想见见火车的愿望,于是,欣
然前往。
离火车站还有一站的时候,我看见前方有一个好熟悉的身影,是姐姐!她站在站台下,用一
种让我捉摸不透的眼神死死盯着我,我的脸有些斑斓的凉。后面的事不用说了,我乖乖地和
她坐上了返程的公共汽车。
姐姐没有和我说一句话,但我看见她的眼泪,内疚极了,没想到自已的任性竟让姐姐如此伤
心。于是,暗暗地的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去想那见鬼的烂火车。
我转身想要回房间,被姐姐叫住了。她说:“妹妹,我知道你好奇心重,但姐姐真的不愿让
你受到伤害。所以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我用心地听。
她继续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玩弄过一个男孩的感情。那个时候,他天天写情诗,我觉
得好玩,便全部收下,常常夸他写得好。他以为我象他爱我那样爱他。终于有一天,也就是
我二十一岁生日那天,他向我求婚。我自然是不答应的,然后甚至告诉他我不爱他,从来没
有。”
“接着呢?”我问。
“我没想到那对他竟伤害那么深,他,他竟卧轨自杀了,在一个晚上。”
“那和我不能坐火车也没有直接联系啊?”我追问。
“整理遗物的时候,看到了他的遗书,只有两个字:重演。”别人都没有在意,我去读懂了
,他要在我至亲的人身上将这一幕再现。
“哦。”我不以为然。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迷信,人都死了,只不过气话一句罢了,难道
这世上真有鬼?
不过,从那以后,真的不再想火车,为了姐姐。
直到遇到一个人。几乎是一见钟情,因为他和我十二岁开始在梦中见到的男孩如出一辙。我
是个简单的人,信誓旦旦的认为这就是缘份。
第一次见面我问他叫什么,他用平和的语气告诉我说:天生。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我成了天生的女朋友。
我诧异世间竟有如此的巧合,从十二岁开始,天生与我做着相似梦,梦见一个叫天赐的女孩
在火车下叫自已的名字。
和天生在一起,很快乐,日子也过得快。在一起时讨论最多的话题是火车。我固执的认为是
火车载来天生,让我们从此在一起,我相信天生也这么想。
心底那个对火车的强烈渴望再一次翻涌上来,撩拨的心里难受。天生看得出来,他说晚上带
我去看火车。让我趁姐姐睡着了,偷偷溜出来,然后他在楼下接应。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姐
姐睡的好沉,好沉,我很轻易就跑了出来。
心里的忐忑不安很快被那个从十二岁起对火车的强烈渴见欲望湮没。天生拉着我的手,在黑
暗里欢跃。我快要飞起来了,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升腾起最原始的快乐。不知道跑了多久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眼前一亮,我看见眼前有一条长长的轨道,很坚固的样子。
“这就是火车的轨道。火车沿着这条轨道慢慢地开,开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比如,天堂。
”
我兴奋地抚摸着光滑坚实的轨道,好冰。天生的话,我没有十分留意。
“来,给你一个全新的感受。”天生用极尽温柔的语调说。
“闭上眼睛。”
我闭上眼睛。
“躺下。”
“躺到铁轨上?”
“对,躺到铁轨上。”
我还是照做了,尽管有些不解。
然后,我慢慢地享受那份冰凉的感觉,好亲切。朦胧中又听见那个熟悉的有些遥不可及的声
音:“天——赐”。
睁天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已动弹不得,被天生牢牢绑在车轨上。
他以最平静的语气对我说:“从小,我们做着同样的梦,有着相似的经历,但有一点我没有
告诉你,那就是总一个声音在冥冥中暗示我,让我坐着火车,从你身上碾过。我不知道为什
么,但是却没有抗拒的力量……。”
我恐惧的挣扎,但那无济于事,绳子太紧了。我看见天生的眼泪,我知道他也是不忍的,天
生也许是那个男孩的轮回。于是我反倒坦然,起码在临死之前是快乐的,在车轨上,算是被
儿时的梦想埋葬,不冤。突然想起姐姐,姐姐对我真的很好,我真的很爱姐姐,曾说过,愿
为姐姐而死,今天这么死去也算是如愿以偿,我死了,姐姐可以不死了。
“呜,呜”听见火车靠近的声音,我闭上双眼,竟没有恐慌。
双眼有点重,好困。开始迷迷糊糊。
迷糊中听到一声惨叫,那是我的声音吗?迷糊的我自已问自已。
我应该死了吧。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我还活着,躺在离车轨两面米开外的地方。
天生不见了。
揉揉惺松的眼睛,看见一堆被碾的血肉模糊,面容扭曲的尸体。
这是……
这是姐姐,我太熟悉姐姐一切。
姐姐为了救我,来不及逃跑,或者,她根本不打算跑,她要以自已的生命结束这轮回的悲剧
。
我想哭,可怎么也哭不出来。我难受的浑身像在被焚烧,抱着那滩血肉。
我是天赐,但不是老天赐给妈妈的。今天才明白,我是老天赐给姐姐的,我的使命是替姐姐
赎罪,终结这悲剧。
该死的应该是我。
但,我没有完成自已的使命,还赔上姐姐的性命,姐姐最终还是离开了,为我而死。
我没完成使命,我害死姐姐。
我有罪,我有双重罪。
这一天晚上,我失去了两面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个是天生,一个是姐姐。至爱至亲。
我慢慢前行,沿着车轨不知所终。
一个人走在路上,回忆是我唯一的回忆。
----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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