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voiz(问天[V2k])
整理人: supraboyqd(2003-08-10 07:13:3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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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我回头去看,瞬时间竟不知道是悲是喜:
殷芷家的门前。殷芷站在自家台阶上,一身黑衣,风过便见衣袂飘飘,似蝴蝶狂舞;看不清殷芷的面目,只能模糊感觉到她美丽的红色的头发像微弱难见的火焰在她的头颅上燃烧。
为什么是感觉?
我不知道。
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判断了。
没有了。
殷芷还是热烈的呼唤我:
“江翌,过来呀;过来呀,江翌!。。。。。。。。。”
乌云又一次遮住了月亮。
这个城市似乎立时黑了下来。
我弯腰捡起了手链,再次看了一眼:
殷芷没了!
是幻象!
跑!
望回跑!
回家!
找苏樱!
我孤独的脚步声又一次急促的在街道上喀喀的响起。
四面八方都是鬼魅的笑声。。。。。。。
真的,我听到了。
它们的笑声忽高忽低,若有若无,夹杂着些微的寒气,让我感触到周身的冰凉。
眼前的景物逐渐的在模糊。。。。。。。
是了,近了,家近了。。。。。。。
江翌踉踉跄跄跑了几步,一头栽在地上。
江翌好象一只肥大的虫子蜷伏在街道上,只有他手腕上的一条奇怪的手链赫然在目。
江翌家。
“丁零零。。。。。”
早上八点。温柔的阳光倾注在这个舒适的卧室里,桌上花瓶中的鲜花娇艳欲滴,小狗茱迪上窜下跳,吵着闹着纠缠在女主人的身边。女主人:苏樱,一位丰韵卓越大方优雅的女人在厨房和客厅间穿梭不停:她在准备今天的早餐。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尤显妩媚,看的出她心情很好,不时和茱迪逗弄,还时不时往卧室看一眼:
“江翌,该起床了。”
我睁开眼,在家吗?
是的,这是我的家。
我恍惚的起身,看见了床前梳妆台的镜子:头发凌乱,面带倦容,睡眼惺忪,还有。。。。。。
手腕。
空的。
身上还是睡衣。我下了床,脚还有点乏。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客厅。
苏樱始终面带笑容,这不是伪装的笑容,不是逢迎的笑容,是对生活真实的满足而焕发的笑容。
这不是那个乖戾冷漠的女人。
这是十年前的苏樱。
她热爱生活,对未来充满向往。
这应该是我们的新婚时期。是吗?
“昨天我怎么回来的?”我说。
苏樱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奇怪:“怎么?下班就回来了。快吃饭,该上班了。”
我感到一阵的眩晕:怎么会?
我不知道怎么问才好:“这几天——都好吗?”
“别说傻话了,”苏樱嗔怪道,“好象自己多久不在家似的。”
昨天是假的?还是今天,现在?
“我去洗脸。”我自顾自到卫生间去。
苏樱兀自忙碌着,茱迪撒了欢,到处叫着。
餐桌。
苏樱把热好的牛奶放到我面前:“你先吃吧,我去把点心端上来。”
我看着牛奶在杯子中冒着热气,有浓郁的奶香。
真是有点饿了。
也许——一切都是幻象?
幻象?是自我产生的幻象?还是另一个世界展现给我的幻象?
我不知道。
都是假的。
这个世界,都是假的。
我端起了杯子,牛奶热乎乎的,放在掌中温馨舒服。
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
我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这八个字,心中突然熨帖了不少,人是善于自己吓自己的。
我笑了。
很久没笑的这么舒服了,笑意从嘴角洋溢到整个脸面,笑声从无到小渐至大笑。
我好象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好象开了自己一个最大的玩笑,我笑到不能遏止,杯子在手中摇晃起来,桌子也在抖!
苏樱从厨房探出个身子,她也在笑:“想什么了?这么可乐?讲出来听听?”
茱迪悄悄爬到桌下咬我的裤脚。
我低头看它,笑的更厉害了。
“茱迪,哈哈,茱迪!”我起劲的逗小狗茱迪。
茱迪似乎乐于和我开这样的玩笑,汪汪叫着撕咬着蹦跳着。
茱迪?!
我浑身蓦地一振:茱迪,好象记忆中几天不见它,今天。。。。。。。。。
笑声戛然而止。
整栋房子,死一般的寂静。
(八)
苏樱款款的从厨房里走出来,笔直的坐在我的对面。
冷漠,厌倦,这是专属于苏樱的表情,现在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天阴了吗?
屋子里暗了下来。茱迪不叫了,乖乖的趴在墙角缩做一团。
桌上的牛奶渐渐的在冷却。
我的心也沉了下来。
苏樱恹恹的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眼,抬起眼来挑衅的看着我。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都是假的。是吗?”
苏樱缓缓的吐出一个烟圈,又一个。
我的手心里有冷汗渗出来。
苏樱终于开口了:“江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你是太聪明呢,还是太傻?”
苏樱瞥了一眼在墙角的茱迪,嘴角有了一丝笑容:“呵,忽视你了,是我的疏忽。”
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苏樱,都是怎么回事?我昨晚怎么回来的?你一定清楚,告诉我吧。”
苏樱欠起身,把我面前的牛奶端到自己跟前,一扬手把奶倒在了地上:
“你知道不如不知道。其实你喝了这杯牛奶,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的。”
她伸出她的纤纤玉指,很轻佻的指着我:“可惜,这个机会你错过了。”
“当当”
有人敲门。
“客人到了。”苏樱站起身去开门。
我手脚冰凉的坐在哪里。下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我发现自己是个可怜的玩偶,一直被别人玩弄于股掌。整个事实都被掌握在他人手里,我是其中最主要的一个角色。可是我扮演的是谁?剧本是什么?一切都要等待这出大戏的主人按照自己的计划一点一点的施舍给我。
门开了。
苏樱没有和客人打招呼。显然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来人悄无声息,苏樱指了指我旁边的座位:“随便坐啊。”
客人坐在了我的左手边。
我一直没有勇气看一眼,但能感到他的笑意和炯炯的眼神。
苏樱回到自己座位,假做惊讶:“哎大家都认识,怎么这么生分呢?”
客人把他的右手亲热的搭在了我的肩头:“昨晚吓着你了吧?”
我头脑嗡的一声。
是他!
怎么会是他?!
我抬起头,许谌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这一切都要感谢苏樱啊!”许谌的语气中满是赞叹,“如果没有她,哥们,谁都救不了你。”
“镇定!镇定!!”我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一切还是纷乱芜杂的。
许谌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笑了笑接着说:“江翌,苏樱帮你度过了一劫啊。你记得昨晚我问你碰上什么麻烦你不说吗?其实苏樱都知道。”
我浑身微微一颤。
坐在对面的苏樱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
“知道什么?”我终于开口了。
许谌的笑容里有些嗔怪:“还想瞒谁呢哥们?冤魂厉鬼可都是你招来的,是苏樱帮你挡了大驾呢。是吧苏樱?”
苏樱不置可否。
许谌接着说:“你和。。。。。。殷芷的关系。。。。。。其实苏樱都知道。甚至包括你和殷芷做的狠心事——”
“你们也知道!”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殷芷的丈夫不是一般人,虽然他卧病在床三年形同废人,可是你和殷芷能够把他处理掉。。。。。。她丈夫死后可是阴魂难散啊。”
我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我和殷芷是工作关系认识。
我和苏樱在婚后第十年关系就已经破裂到无法收拾了,其中也包括和殷芷的关系。苏樱为了报复我甚至流掉了两个孩子。这是我永远无法宽恕她的。而我对苏樱的伤害也是她一直无法摆脱的。这我承认,特别是和殷芷。苏樱在连续流掉两个孩子后性格一下变了很多,渐渐变的乖戾,冷漠,敏感,完全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但我们俩一直奇怪的在拼命维持着这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两个人似乎暗中较劲,谁也不说分手,都想把对方紧紧的勒在自己身旁,一直到耗尽两个人所有的青春和生命。
殷芷的丈夫是在这座城市很有声望的商人。但一次在出席了城市里一家望族的葬礼后就在家一病不起。有高人指点说望族做过手脚,将死去家长一生的罪恶孽债都背到了她丈夫的身上,以便于自己摆脱尘世纠葛升入天堂。不管怎么说殷芷的丈夫从此就一蹶不振,行尸走肉一般。
其实本来我和殷芷是没必要对他下手的。可一次我们在殷芷的房子里尽情鱼水之欢的时候忽然发现她丈夫竟然爬到了我们床前,现在我还忘不掉他眼中怨毒的神情,那时他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但他嗫嚅的嘴中完全是对我们二人的诅咒和谩骂,甚至他口中喷出的星星唾液沾到被面上都是一缕的白烟,竟似硫酸一般!
殷芷躲在我身后瑟瑟发抖,我初时惊慌,后来稍微镇定跌跌撞撞往屋外跑的时候竟然被她丈夫死死抓住了我的脚踝!
他在狠命的骂我诅咒我,真的,他的唾液就是硫酸,溅到我裸露的腿上都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我慌了,顺手从旁边抄起一件花瓶向他打去。
他非但不放手反而抓的更紧了!血从他的脸上流下来,乱七八糟的头发披散,他的脸部肌肉因为愤怒而狰狞到令人恐惧!他一边含糊不清的叫骂着,一边狠狠的用唾沫啐我。
我完全丧失理智了。卧室门边一个紫檀木的衣架,我拿过来狠狠狠狠的打他。本来是想脱身,后来已经只想致他于死地!
我闷着头一下一下结结实实的打在他脑袋上。
殷芷的丈夫不出声了,头耷拉在地毯上。
殷芷战战兢兢的从床上下来,走过来大着胆看了地上一眼,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叫:“他死了。。。。。。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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