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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天问2ZT
发信人: cookiewchui(cookie)
整理人: supraboyqd(2003-08-08 14:50:40), 站内信件
  “记住,水并非纯阴,而是阴阳调和。它可以抑制你的体内劣气,完成阴阳转换。一旦戴上身体容貌便不再变化。取下它的时候,也就是你的……死期!”话毕整个人蔫了下去。 
  安轻尘沉默不语。历任水司徒,结局大概都是这样。若能死在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此生便无憾了——不,不应无憾。也许还有牵挂的人。不过这都是她安轻尘无关的。只是只是,她还是不知道母亲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你可知谪仙谷的秘密?若想知道真相,”她嘴里呢喃着,好象看透了安轻尘的心思,“须借助天狗之力,将天顶离月神顶开启。顶内神兽亟麟已修行千年,看守着上古开天盘古的神器,要达到你母亲的愿望,必须先拿到那些神器!” 
  若失败呢?安轻尘垂下眼帘,那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 
  “若是失败,三魂七魄便会永世囚禁月宫。一千年来,还没有一人能够降伏亟麟……”水司徒像一颗缩水的桃子,迅速干瘪,直至消失。地上,只盛空荡荡的几件华丽衣衫。 
  她抬头环视这座已经属于自己的惑水仙宫。月瞳花妖冶灿烂。忽然,她发现月瞳花在动。位置按着某种节奏有秩序地移动。它们拼成了一幅图画。一位带着陆离发冠体态修长男子仰天长问: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 
  冯冀惟像,何以识之?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他身后是一名婀娜女子妙漫的舞姿。细细看去,一弯一顿中,竟包含着精妙奥逸的武学修为。一招一式,仿佛在回答男子的提问。 
  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尤似堕楼人。 
  安轻尘不由想起了母亲常念到的诗句。 
  再过十三天,便会有天狗噬月。若错过,只有再等十年。多少名有着百年修为的高手都一去不回,她便是等十年,二十年,又有何区别? 
                  
  四、阴谋 
                  
  叶墨坐在雕龙紫檀木椅子上,手中是宝剑白砚。白砚很秀气,细长的剑身,流畅的纹路,飘逸的流苏,让人联想到婀娜的舞女。 
  女儿叶小葱像一只欢快的燕子不停地进出蹦跳。翠绿的衫子是新做的,衬得鹅黄绞丝发带娇嫩鲜亮。 
  “爹,您说,这次公孙大伯会给女儿带什么宝贝来?”长而翘的睫毛衬得一双杏眼轻灵如水。 
  “还有几个时辰你公孙大伯才会到呢,还不回剑堂练剑?如让你公孙大伯知道你贪玩好耍,定会将你的宝贝收回。” 
  “才不会呢,公孙大伯最疼小葱了。——对了……珠儿哥哥也会来吧?”叶小葱轻声问道,粉红的双颊更加鲜艳了。 
  叶墨抬眼望了望女儿,笑道,“这孩子……倒也没见你如此挂记一个人。赶明儿嫁你过去,迟早会把我这个当爹的忘到九霄云外。” 
  “爹——”叶小葱拖长声音,嘟起绯红小嘴,“爹爹最爱胡说了,女儿可从没这么想过。” 
  “谁又欺负我干女儿了?”人未进门先闻其声,声若洪钟,雄浑有力。叶小葱迈开步子迎了出去。 
  此人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美髯浓密,脸膛红润。衣着是极粗犷的厚麻布皮革。俨然一条北方汉子。叶小葱清脆叫道,“公孙大伯!”公孙仲单手举起叶小葱,在空中转了好几圈。 
  一个声音笑吟吟说道,“爹最是疼爱小葱妹妹了。”叶小葱扭头望去,三年前与自己撒欢玩耍的公孙旋珠已是一位英俊挺拔眉目清秀的少年了。 
  “珠儿哥哥,这次给小葱带什么来了?” 
  叶墨也迎出来道,“哪有一见面先问人家要礼物的?不成体统。” 
  叶小葱向爹爹吐了吐舌头,就静侯在一边了。 
  叶墨既而转向公孙仲道:“公孙兄真是愈发精神了,早到了三个多时辰。” 
  那公孙仲大笑道,“哪里哪里!路上碰到武荒马帮,郭帮主搭载了一程。贤弟你还真别说,我就喜欢爽快的人。小葱,接好!”话音未毕,一根条状物直直飞向叶小葱。 
  叶小葱伸手敏捷地抓住,却还是抵不过劲道,急急后退几步方才拿稳。揭去裹布,一把紫金宝剑赫然眼前。抽出剑来,仍是紫金的剑身,剑气逼人,光可比镜。随手一挥,庭中几棵幼树齐腰斩断,连百年老树也摇晃不止。 
  “好厉害的剑!小葱谢过公孙大伯!不过,不过这宝剑叫什么名字?” 
  还没等公孙仲回答,叶墨便抢道:“小葱,这等锋利宝剑怎可当玩具随意出鞘!” 
  公孙仲又笑道:“贤弟果然识得好剑!这是旋珠的初次作品,用天山以西的上好紫金矿加之五道豫火锤炼七七四十九天方成。现在有姓无名,小葱你随便叫吧。” 
  叶小葱调皮地看看璇珠,发现他竟有些窘,于是戏谑道,“既是珠儿哥哥炼出的剑,就叫‘旋珠宝剑’吧!” 
  本就生性内向的旋珠窘得满脸通红,“早知你如此顽皮,这剑还是不要炼得好!” 
  见两个孩子已完得无拘无束,叶墨携了公孙仲走入正堂。 
  摒退下人后叶墨压低声音道:“公孙兄,我昨日占卜,得知千顷云上有变。” 
  “哦,贤弟是说阿姝她……”公孙仲面色骤变,眼角的肌肉抽搐不止。 
  “不错。阿姝十有八九已让贤了。公孙兄,旧情诚难忘,可自阿婷之事过后,阿姝怎样对你,你是再清楚不过了。”叶墨轻轻用手捋着胡子,不温不火。 
  “依贤弟所见,怎样才好?”公孙仲吹着茶,十年了,什么都淡了,像这茶叶,在不知不觉间便失了香味。 
  “当然是集众人之力,诛之!”叶墨握紧了白砚,白砚的流苏在暗淡的灯光中熠熠生辉。那是杀气。 
  公孙仲纵然心静如水,也不由指尖一颤。 
  “不过十五年前,在千倾云不是与阿姝约好,不可首先犯事嘛。”叶墨许久不语,只望着窗外叶小葱和公孙旋珠的身影。 
  “你踏锈剑庐和我震岳门,苦苦经营十余载,要在中原扎根,首先得摆脱谪仙谷的阴影。现在,便是上佳的机会。” 
  公孙仲仍在犹豫。茶叶在他吐气之中上下翻腾。 
  叶墨见此招不灵,只好使出杀手锏:“小葱与旋珠对谪仙谷的事毫不知情,且咱们不能一辈子守着他们。一心复谷的水司若来进犯,叫他们如何是好?” 
  公孙仲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显然叶墨这句话是打中要害了。啪,茶杯重重放在了桌几之上,顿时碎成几片,水蔓延了一桌子。旋珠出生之时,公孙仲曾发誓要用全尽全力来捍卫这个纯洁的小生命。现在,那么小的一个婴儿长大了,且象他母亲一样清秀俊朗,淳良无暇,要是水司真来进犯,这样一个人,怎能抵挡? 
  叶墨趁热打铁道,“你以为自那件事以后,水司会善罢甘休吗?”接着略一沉吟,将声音压得更低:“安守业曾对我说,阿婷生了一对双胞胎。临产之际,漫天晚霞竟变成了蓝色,天空无故降下许多冥蓝的花瓣,花色绮丽,花香浓宜。” 
  “月瞳?”公孙仲小心翼翼猜测道。月瞳,死亡之花,有它们的地方便有谪仙谷,便有水司,便有死亡。江湖之人,无人能够藏匿对他们的恐惧。因为见到月瞳花的人,从没有活过三天的。死状都一样,左眉上方一寸,血柱喷涌而出。包括谪仙谷其他司部,也无不对水司敬畏三分。直到…… 
  “最奇怪的是,”叶墨不给公孙仲仔细思考的时间,又道:“一只三角六翅九尾的蓝羽怪兽,在天边盘旋许久鸣叫数声才离去。” 
  “三角,六翅,九尾,蓝羽,难道……”公孙仲倏的脸色煞白,唇边浓密的胡须也微微颤抖。“难道是亟麟?上古圣兽?” 
  “不错,公孙兄与我猜测一致。从来上离月神顶的人就有去无回,谁也不知道亟麟到底是什么样子。若它现身在神顶以外的地方,不知是福是祸。”叶墨说着站了起来,焦躁地度来度去,“要怪也怪我一时好奇,要安守业留下两个孽种。不想竟被阿婷抢先一步!” 
  “怎么?出漏子了?恐怕不单单是好奇吧!”公孙仲语带讽刺,“毕竟她们也是……” 
  “公孙兄讲到哪里去了。我叶墨何时有过半点心慈手软?”叶墨双目炯炯,手中白砚更是不耐烦地晃动。“我不过难断凶吉,想留下多观察几日。孰料阿婷死时,竟耗尽残留的‘心血’,用凌空转映将二人送出了铁宅!安守业派人搜寻数度,既不见人亦不见尸。” 
  “什么?失踪了?”公孙仲亦跃起,刚才一时心软不过因为没有现实的威胁,一旦听到有半点风吹草动的迹象,公孙仲也恨不得立刻将水司铲平。“那为何贤弟迟迟不通知我?” 
  “公孙兄莫急,茫茫中土,要找两个小孩子有如大海捞针,即便通知公孙兄也是徒劳,反而平添烦恼。”叶墨说得在情在理,公孙仲一时没了火气。 
  “现在五行之中,火司已久远失传,你便没了后顾之忧;木司的柳苍原,虽与水司余孽有干系,但他向来不满于水司行事过于残忍阴毒,大略会保持中立。即便他站在水司一边,虽克我土司,却又为你金司所克。至于水司,除非她找到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五行逆转乾坤轮,否则以我的功力要对付一个刚上任水司徒,还是绰绰有余的。” 
  “贤弟高见,”公孙仲点头认同,低声道。若能就此铲除水司,踏锈山庄的秘密便无人知晓,天下第一剑师的美名便可永世流传。子孙后代也不用永远背负这个见不得人的包袱。现今只要与谪仙谷有丝毫干系,天下群雄便会联袂诛之,何况自己师出谪仙谷!有此天赐良机,怎可错过?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二人商量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将初步时间定在了菊月初三,血洗千顷云水司一部。 
                  
  五、灞柳 
                  
  临安菀茗夜阁事发三天,临安相国府灞柳山庄。九进院子,青转院墙,朱红屋顶,廊腰曼回,檐牙高啄,各种奇花逸草缤纷可人。尤其是错落其中的妙曼柔柳,更是风情万种。花园中侍女穿梭,童仆成群,皆为浅色稠衫,光鲜照人。 
  北边六角翘翼亭中,两名公子打扮的雪衣少年在亭中商议什么。 
  稍矮那个身形也单薄,面目清俊,粉颊丹唇,飒爽而不失豪气。高点的便结实多了,一样的俊朗,却多了一分内敛与成熟。二人一刚一柔,堪称绝配。 
  “柒哥哥,依你之见,那少年何许人士?”柳染顺手折了一支七心百合,显得心事重重。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看他的招式不像中原任何一派。且他小小年纪便将火箭玩的那么透彻,大概……”柳柒眉头紧锁,比柳染看来更加忧心。 
  “大概什么?”柳染追问,“柒哥哥竟也似这般吞吐!”神情大为不快。 
  “阿染你不要着急,”柳柒似乎很习惯柳染说话口无遮拦,面不改色道:“待爹回来,自有分晓。” 
  柳染正要继续追问,一翠衣丫头来报客人已经醒了。 
  二人正欲前去问候,那少年却不请自来。仍是一头蓬乱头发,衣衫褴褛,绣迹斑斑长刀拖地。 
  柳柒略一迟疑,向来报的丫头责问道:“绿兔,你是怎么搞的,不是叫你新备衣物吗?” 
  绿兔一脸委屈,恨恨盯了少年一眼,正欲分辨,却被少年抢白:“是我不愿穿的,与这位……漂亮姐姐无关。”说着向绿兔眨眨眼睛,满目笑意。 
  若是别人便罢,偏这绿兔是柳染贴身丫头,总角相识,感情甚笃。见此情形,柳染自是愤然。 
  柳柒见少年身体已无大碍,略作询问:“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少年径自将长刀撇在地上,兀的坐在了亭中石凳上,斟满一杯茶道:“尊姓没有,名也不大,单一个灯字。你们叫我阿灯就行了。” 
  打自出生,柳染还从未见过有人敢在府上如此放肆,实在控制不住道:“此乃堂堂相国府,怎容得你如此放肆!”说着将绿兔拉过来,“立刻跟绿兔去把你这身破布条换了!” 
  “阿染!”柳柒厉声阻止,“阿灯喜欢穿自己的衣服有何不可,何必强人所难!” 
  柳染毫不买帐,道:“柒哥哥,你总是太仁厚。对这种人,决不能将就!” 
  少年将茶一饮而尽,悠悠然道:“你这么蛮横的人他都可以将就,怎么就不可以将就我?” 
  “你——”柳染气得脸颊绯红,府里谁不让自己三分,今天一个不知哪来的野小子竟敢口出狂言!于是唰的抽出佩剑,气劲窜动。 
  柳柒知事情不妙,大概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阿染又犯冲了,却也无法阻止,想阿染若吃吃亏,自会有所收敛,便退至一边。 
  少年当仁不让,飞身出了亭,只是未带长刀。 
  数十招过后,便是初学武之人也知灯的武功比柳染高出岂止一点。柳染哪肯罢休,明知灯是让着自己,却也硬是攻至身前。灯纵然灵敏,赤手空拳,面对死不认输的柳染,却也不知如何结束打斗。翻滚之际,瞥见一支柳条,顺手折下,嗖的向柳染头上扫去。只听啪的一声,嵌有宝玉的二龙戏珠冠碎成三瓣,深紫的玉珠弹了出来。 
  柳染大叫一声,失去了重心。一头载了下去。柳柒站在六丈开外的亭中,想救已迟。灯伸手接住玉珠,见柳染出事,双脚抵住一棵柳树,抢先着了地。砰的一声,柳染落在了软绵绵的垫子上。 
  灯哎哟一声,想发牢骚,却蓦的看见一头秀发如瀑布挡在了眼前,大概是摔晕了,那发丝还闪着光圈。吸一口气,清幽的白皂花香沁进了五脏六腑。 
  “阿灯!你没事吧?”柳柒知柳染大抵没什么危险,只是灯,恐怕就…… 
  丫头绿兔却一心惦记柳染,忙将之扶起。“小姐,小姐,你还好吧!” 
  灯正被这香气熏的舒坦,乍闻小姐二字,立刻清醒许多。 
  “小姐?”灯晃晃悠悠站起来,见绿兔怀中拥一绝代佳人,难道她就是那个蛮横的相国府二公子柳染? 
  “绿兔!你怎么可以……”柳染也从眩晕中醒来,忽然觉得不对劲,原来一头齐腰秀发不知何时垂落下来。定是遭那小叫花子暗算!想着一时气不过,还想找灯算帐。不料刚站起来,又软绵绵倒了下去。 
  柳柒在一旁笑道:“怎么样,阿染,我说总会露馅吧。”随即转脸对灯作揖:“阿灯兄弟请见量,这才是舍妹,柳染。” 
  灯愣了一下,立刻恢复常态,笑嘻嘻道:“既然是女孩子,我怎么会见怪呢。”说着揉揉肩膀,不过倒不轻啊!“”你敢说我重?!“柳染一时气不过,但想到自己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灯,柳柒也不会帮自己,只好让绿兔扶着,进屋去了。 
  灯呆呆望着柳染的影子,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一年前在潭边救起的小女孩,也有这般大了吧,却可能无缘再见了。 
  “阿灯,阿灯。”柳柒叫道,对方却毫无反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猛醒过来。 
  “想什么呢。不会是觉得阿染挺可爱的吧。”柳柒为灯与自己斟了两杯茶,开玩笑道。 
  “柳兄误会了,只是想起了以前一位朋友。”灯仍是笑道,低头喝茶。 
  “其实阿染本是个乖巧女儿家,被爹自小当男孩养着,总不愿让须眉。渐渐性子也急噪些,对什么事都太认真。你可别太在意呀。”柳柒站起来观望,柳染已消失在小园香径的尽头。 
  “哪里哪里,”灯听着,思绪又不知不觉回到了那一夜,冥蓝的刚索,像花瓣一样的女孩,那么复杂的眼神,哀怨而无助。他为什么要走呢。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走,她一定会杀他,不管做不做得到。 
  “其实阿灯你和阿染倒挺相配的,一个你刚好可以帮她改改办事大大咧咧,说话口无遮拦的毛病……”柳柒偷偷瞟了一眼灯,可对方完全一幅没有在听的样子。算了,没听也罢,阿染的事,就让她自己处理吧。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来报,一名带有面纱的黑衣人问主人有无需要卜算之事。 
  柳柒本想一口回绝,但想到爹这几日失踪,卜算卜算,有利无弊。于是吩咐管家大厅见客。 
  灯欲回避,却被柳柒拉住道:“小妹鲁莽,见爹爹失踪便带人骚扰莞茗夜阁。若非阿灯兄弟及时出手相救,指不定惹出多大乱子。且今日阿染无理取闹,又得救于你。本府上下无一将兄弟你当作外人。若不嫌弃,便请兄弟在爹爹不在时,帮柳柒处理本府事务。” 
  灯见柳柒说得情理兼具,也不好推辞,只好答应,与柳柒一同进了厅堂。 
  宽大的黑木椅中,一名清瘦的黑衣人端然而坐。头顶宽边镶纱帽,看不清面貌。灯暗自揣测若非奇丑,就是奇美。这位属于哪种呢。 
  “今日路过贵府,便知主人有大疑之事。若需卜算,公子尽可询问。”声音极为细小,一听便知年纪不过十五六岁。 
  “恕在下直言,你如何证明自己有非凡占卜之力?”柳柒面容平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倘借此机会探听我相国府虚实,只怕这门是好进不好出。” 
  “这个标志,公子应该识得吧。”说着,黑衣人掀开帽子,黑纱唰的亮出一片雪白。一张绝美的脸泛着青瓷的光泽,立刻将整个厅堂照得亮了起来。额上,正是一朵冥蓝鲜嫩半开半合花。 
  “你——”灯看着她,平生第一次有了由衷的战栗。 
  同样修逸的眉眼,樱瓣一般的红唇,这个似曾相识的人儿!可当同样深黑得发蓝的眸子略过他时,却明显有着不同的目光,鲜活,闪亮,没有愁怨。但,不是他要的。 
                  
  六、怨灵 
                  
  计划好围剿千顷云,剩下的就是公孙旋珠和叶小葱的去处。再三思量,兮然子的无为观成了最佳选择。那里依山傍水,远离尘嚣,且兮然子是江湖上唯一和谪仙谷毫无瓜葛的人。 
  面对女儿,叶墨只说让她和旋珠去无为观清修几日,决口不提围剿的事。二人果然心志单纯,竟丝毫不疑。 
  路途上,二人有说有笑,七日车程,眨眼即过。到达无为观口,竟无一人。只一张兮然子的亲笔字条说他带弟子们去普陀山与汝箴大师切磋了,两间厢房钥匙挂在院东槐树上,山下农家会隔三天送一次粮食。 
  公孙旋珠想通报父亲,却被叶小葱阻止了:“珠儿哥哥,我整天被爹逼着练剑,早就烦死了!何不趁此机会玩上一玩?反正爹说了,过了二十日便会接咱们回去,决不会有事的!” 
  公孙旋珠想叶小葱也言之有理,只好作罢。但兮然子走得蹊跷,且偌大一个无为观,当真不会出什么事吗?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收拾好房间,已是傍晚了。天空愁云骤然多了起来,亦不见夕阳的踪影。怕是要下雨了,公孙旋珠心中总是不安,叶小葱更是早早钻进被卧不敢出来了。 
  临近半夜,果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一声惊雷,叶小葱吓得尖叫了起来。 
  “珠儿哥哥!”叶小葱大叫着跑进旋珠的房间,“你看外面!” 
  公孙旋珠只好起身,睡眼惺忪朝外望去,却见短暂电光之下,一个单薄的身影立于雨中。此刻,睡意立刻去掉大半。 
  他们在屋里观察了许久,却不见人影有半点移动。 
  “去看看?”公孙旋珠小声对叶小葱说。 
  叶小葱猛烈摇头,“这么大的雨不进屋,不是盗贼,就是……就是怨灵!” 
  公孙旋珠却扑哧笑出了声,“世界上哪来的怨灵,不过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接着点起油纸灯笼,拿上佩剑去探个究竟。 
  走到跟前,才发现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清瘦的脸旁,像是在苦苦思索着什么。银蓝的纱衣早已被淋了个透彻。 
  公孙旋珠顿生怜意,一把拉过她道,“小妹妹,快进屋!淋坏了怎么办?” 
  女孩子毫无反应,仍是一脸迷茫,却乖乖跟公孙旋珠进了屋子。 
  叶小葱见公孙旋珠领回一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小女孩,立刻从被子下钻了出来。见公孙旋珠很亲切地把随身带的汗巾递给那女孩,她老大不乐意。 
  女孩拨开濡湿的头发,擦去面上的水珠,立刻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即使出没于烟花柳巷,见过美女多如彩云的人也不得不为之惊艳。本应只出现在画中的人,竟活生生站在了面前!何况公孙旋珠长年生活在人丁稀少的漠北高原,一时竟呆住了。 
  “珠儿哥哥!”叶小葱怎能察觉不到?厉声打断,他这才反应过来,将视线移开。 
  “对了,你换身衣裳吧。”公孙旋珠想到她还是湿透的一身,又对叶小葱道:“你们身形相仿,拿几件衣服出来与这位妹妹换上。” 
  叶小葱嘟着小嘴,抽出一件最难看的黄绿花格裙子递于女孩,瞟了一眼公孙旋珠。公孙旋珠却丝毫没有察觉叶小葱不快,径自关门出去道:“小葱,有劳你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公孙旋珠展转难眠。女孩额上冥蓝的花记,黑得发蓝的眸子像两粒发芽种子,在他的心中蠢蠢欲动。 
  第二天天气晴好,阳光早就爬满了整个院子。露水像毛毛虫,慵懒地在枝头滚来滚去。公孙旋珠早早来到院子,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不料昨天那女孩起得更早,仍穿着自己的银蓝纱衣,沐着浅浅的晨曦静静立在院东的槐树下。稍黄的头发倌成双蝶髻,束发的流苏盈盈摆动,振翅欲飞。 
  公孙旋珠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人在背后一阵猛锤,“好哇,竟敢不叫我就和别人约在这里看日出!” 
  公孙旋珠苦笑不得,叶小葱的泼辣,他从小便深有体会。于是解释道:“只是碰到,哪有什么约不约的!” 
  吃过早饭,叶小葱仍不肯罢休,闹着要到四周逛逛。公孙旋珠只得答应。邀女孩去,她仍是面无表情地答应,却不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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