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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gzyiyi(依依) 整理人: pi__zi(2003-09-16 20:22:46), 站内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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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之一：医疗室里漂亮的张医生 瘦弱的杏还是与相依为命的父亲告别了，当高大的父亲转过背去，趴在窗台上的杏那张已经极度扭曲的小脸终于放声号啕大哭，她一双小手拼命地抓住窗户的栏杆，摇晃着，嘶叫着，可是涨红的手指却没有能力将竹栏杆摇断，父亲还是走了。。。。。 林老师把她抱上小木床上，这是她平时午睡用的，从今天开始，她晚上也将睡在这里了。 阴暗的睡房摆放着五十多张小木床，是幼儿园中班小朋友中午午睡的地方。每日中午这里都会很热闹，很快就会再几声喝令之下进入安静的状态。到了晚上，仅剩下三五个小朋友会留在这里，这三五个小朋友，都是家长无法接回家的，要到周六下午才能等待到各自的家长来接，其中有两个还是兄妹。杏今天开始也无法回家了，而周六她也没办法再回家，父亲要一个人去很遥远的下乡，是一年的时间。杏想到这儿，又嘤嘤地哭起来，泪水浆住了眼睛，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现在她已经毫无力气去嘶豪抵抗了，她躺在床上，任由林老师替她换下湿透的衣服，腋下夹进了一根冰冷的探温针。 杏被一声细微的声音和抚摸唤醒了，她浑身却不能动旦，只好微微地张开眼睛，杏看见医疗室的张医生正弯着腰下来唤自己，杏冒着泪花问：“张医生，我病了吗？我不要打针。。。”说着，声音又变了调，一副要哭的腔。张医生用雪白的手摸了一下她的脸蛋说：“杏现在发烧了，天快黑了，吃了药，打了针，明天早上就好了。张医生打的针不疼，慢慢打就不疼。”杏抓不住任何可以让她依靠的感觉，她说：“张医生，我明天真的可以好吗？”张医生说：“会的。杏儿很坚强的，先吃药，好吗？”杏被张医生温柔清甜的声音说服了，她没有哭，也没有流泪，喝下了药，就伏在床上不动。张医生打起针来与医院的护士不一样，她会和小朋友说话，轻轻地将棉花签弄得小屁股痒痒的，疼就忘了。 第二天杏好多了，课间休息她去张医生那里吃药，张医生今天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换上一套雪白的医生服。她的头发是烫过的，弯弯曲曲的发丝被扎成了两条短辫子，在那个时候，烫头发是多么时髦啊，杏死死地盯住着两根漂亮的小辫子，看也看不厌。张医生的打扮也和老师们不一样，她身上的衣服紧紧的，有很好看的花纹，尖尖的领子很挺直。一条到膝盖的裙子象花一样盛开着，飘扬着一阵清香。抬头，便是一张温文尔雅的析白的脸，常常微笑着，好像她从来不会忧愁，她永远这样美丽温和，懂得每一个生病的小朋友的心，知道他们身上痛在哪里。杏最喜欢看到不穿白衣服的张医生了。 杏已经不喜欢说话了，她只喜欢坐在一边想很多事情，她不喜欢那些打闹不停的小朋友，更讨厌仗着有兄弟姐妹在幼儿园专门欺负别人的小朋友，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喜欢吵架打架，如果是海里的小鱼群，都跟在鱼妈妈的后面寻找大海里的宝物，大家肯定不会再打架了。杏在纸上画了很多小鱼在大海里游着，上面有鱼爸爸、鱼妈妈，她自己是跟得最近的那一条小鱼。杏喜欢静，这样她可以想着遥远的家人。有时候她的耳边甚至没有声音，只有大海里传来父母的欢笑声。 自从父亲离开后的一段漫长的日子里，杏常在睡梦里哭醒，她无时无刻不牵挂着父亲，还有不在一个城市的妈妈和外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父亲来幼儿园接她回家，更不知道一家人什么时候才能团聚一起。每日傍晚，她都在窗前哭着看家长们一个个地将小朋友领回家。每天夜里，她就在空荡荡、黑压压的大睡房里用思念来抗衡恐惧的降临。无论她睁大着眼睛，还是紧闭着眼睛，抑或用被子蒙住头，恐惧还是钻进她的眼睛里，她看到了，就是赶不走。她害怕值夜的老阿姨又罚她赤脚站在床头边认错半小时，杏低低地哭喊着爸爸，在泪水中把父亲强有力的手紧紧抱住，其实，杏只是抱着了被子。就这样，混合着热泪、混合着父亲的爱，她睡着了。常常，第二天醒来又是发烧。 因为不断地发烧生病，杏几乎隔三差五就要自觉地到医疗室吃药打针，这是所有小朋友都害怕的事情，杏却觉得这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习惯。当她见到张医生的时候，那双清澈含笑的大眼睛就会猜得出她身上哪里不舒服，张医生轻柔的声音就会把她对医疗室白色的恐惧遮盖住了。她很想伸手去摸一下张医生的小辫子，可是她不敢，杏不敢在张医生面前多说话，她含羞地笑笑，一口咽下药丸子，从不说一声苦，打针从不哭。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杏熬过了这一年，终于等到了父亲回家了。当父亲来到教室门口张着宽宽的双臂抱起她的时候，她又一次放声地大哭起来，把所有压抑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全部的爱全部的思念全部的痛苦和那时那刻全部的幸福哭出来了，汗水、泪水湿了一身。父亲的眼睛里有泪水。林老师、张医生站在旁边也冒着泪花说：“这下好了，杏儿不在受罪了。” 杏这一次狂哭后，父亲帮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她没有发烧。 杏渐渐长大了，留在她脑海里的童年，是一张阴暗暗的画面，在一个大睡房里她倾尽了身体里所有能力，抵抗着黑暗的恐惧，抵抗着没有亲人的痛苦，有泪、有病、有一个大眼睛、小辫子、声音清甜温柔、最懂她疼痛之处的，令她坚强面对病痛的世界上最漂亮的张医生。 依依·潇雨书斋 2003-4-3 ---- 
小镇生活：也许在那离你喜爱的都市生活很遥远的小镇里的小老百姓，会看到你曾经或者现在的影子，如果有一点感触，最好是在你忧伤的时刻有被虫子啃咬着快要远离内心的憧憬，令你不至于在繁忙麻木的都市生活里失去了平和又美好的心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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