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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ZT:第四象限--12
发信人: wing_gniw(Aurélie)
整理人: supraboyqd(2003-06-30 23:43:11), 站内信件
八十九年八月六日 AM 11:10 三重市 
推算了黄华兴的毕业年限,裘老在蔡丽美老师任教的班级中,又找到了这张熟悉的面孔。照着纪念册后载明的地址看来,黄家在七十四年前后,也就是黄华兴自小学毕业后,从文山区一带迁移到三重了。由于时隔年代久远,他们前往查访时,并不指望真能顺利找到这个人,只冀望能够再多收集到一些情报罢了。 
他们追索的这个住址已经消失,原地改建成八楼高的公寓,住有十来户人家。两人挨家挨户地拜访,试着找邻居旧识打听线索,确认在民国七十四、七十五年前后,是否有一户姓黄的人家住过这里。 
最后在里长的引介下,他们在附近找到一位住在此地近三十年的欧巴桑。 
『黄家?是不是一个叫黄秀媛的小姐,独力带着十三、十四岁大的男孩……』 
『他父亲呢?』 
『也不知道哪个负心汉造的孽,听说黄小姐还没有个名分,就生下这个孩子了。』 
『小孩姓黄?』裘老好奇地问道。『小孩儿没有跟父亲姓吗?』 
『也不知道父亲姓啥?听说这个小孩原本不是跟这个姓,只是后来那个男人表示不愿意认这个小孩,所以黄小姐一气之下,就把他改回黄姓。』 
这位妇人以前曾经和黄小姐一起去工厂做过工,和她最为熟稔。从黄小姐口中得知,她原本是舞厅小姐,和一名企业小开同居一段时日,由于不被男方家人认同,自肚子里有了小孩后便被男人拋弃。这些惨痛回忆,她不愿意多说,所以详细情形并不是很清楚。不过,黄小姐打骂小孩的功夫是出了名的。那时几乎每到八点档连续剧一结束,整条街都可以听到藤条殴击、小孩哭泣的声音。 
邻居表示,后来黄小姐某天晚上好象遇到强盗拦路打劫,被发现杀死在住家附近。而那个小孩儿国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了,她再看到他时是在电视新闻上。因为他不知发了什么神经,某个夜里一口气砸毁了停放在这条街的所有车辆,而被警察带到局里。从此再没有注意到他的消息。 
『哼哼,至少咱们刨到他的根了。』裘老说。事情多少有点眉目,总算又向前推进一步。 
他们在附近又打听一会,只是附近邻居对黄家的记忆都很淡薄,因而没有更进一步的线索了。裘老根据毕业纪念册的通讯簿,试着打几通电话联络他的国中同学,但过不多时他便放弃了。 
『什么东西也没问到,这个小孩一向都孤僻、沉默,国中同学也都没什么印象。只听说后来好象去念军校了。』 
阿浪拨了通电话给小唐。他离开警局前,把『黄华兴』这个名字给他,希望他能透过军方系统来过滤线索,并把范围锁定在退役的特种人员身上,没想到真的给他打听出来了。 
『这个人隶属宪兵夜鹰部队,原先在台中服役,但队上医官认为他的精神状况并不稳定,所以裁定强迫退役。他有毁损、以下犯上等案底。』 
『家庭状况呢?』 
『户口申报里,父亲是黄谨绅,母亲叫作梁招弟。上头有个大她十九岁的姊姊黄秀媛,民国七十七年间在自家附近的田间被人杀害,研判可能是强盗杀人,但一直没有抓到凶手。』 
黄秀媛是姊姊?阿浪迟疑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节。为了不让这个小孩日后背上『父不详』的阴影,所以黄小姐干脆把户口报到自己的祖籍里。 
『有查出他目前的住址吗?』 
小唐报给他一个地址。位于木栅区,看来是个很偏远的地方。 
『找到啦!』阿浪扬扬手里的资料,朝裘老大喊着。他正跨到对街去向骑楼下的一个阿婆买彩券。 
他们足足开车一个小时,问了三个路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位在半山腰的住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确认目标后,刻意再往前驶了数十公尺才停下车。四周人烟稀少,相当荒凉。产业道路上坑坑洞洞,显见已年久失修了。 
阿浪摇下车窗,取出望远镜,观察那间几已荒废的简陋木屋,看起来像是临时搭建的工寮。破烂的木门前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锁,他揣测想找的人应该不在里头,那八成是一间农家堆放杂具的大仓库。旁边有间相当规模的温室,满园遍植兰花。 
『下去看看?』裘老问。 
『嗯。』阿浪点头同意。 
虽然看似无人,但他们还是谨慎地一探腰际,确认九○手枪的子弹已上膛,方才一前一后走下车去。 
阿浪透过破烂的窗板,稍稍探头往里头注视。出乎意料地,这里留有人住过的痕迹。地板上随意堆放一些衣物、泡面等。他朝裘老竖起指头,轻轻绕到屋后,用力拉开摇摇欲坠、满是木板补钉的窗子,一脚跨入屋内。 
屋里陈设极为简单,除了上头摇晃的一盏灯泡外,一张拼凑的木板床、一个充作桌子的大纸箱,其它再一无所有了。里头飘荡着一股浓厚的潮湿霉味,角落处也长满了霉菌、矮蕈,实在无法想象这里竟可以住人。 
『看来真有人住过哩!』裘老打开手电筒,往四周梭巡一下。他伸手去翻阅纸箱上堆放的报纸。『嘿……咱们好象中奖了。这些篇幅都跟命案报导有关哩!』 
阿浪索性跪下,打开那权充抽屉的纸箱,里头除了一些散乱的衣服外,他找到了几本书,有郑愁予诗集、跳蚤市场杂志、枪械图鉴等。接着一个白色东西吸引着他的目光…… 
『这是……』他就着手电筒的光,看来是个塑料药包,上头有『基隆市济生医院』的字样,里面还残存着几颗不知名的胶囊。好象在哪里曾看过这间医院的名字?一时间什么东西勾动了他的心思,但却又想不真切。他随手把那药袋放入口袋。 
箱子的最下头压着一个小纸盒,阿浪把它抱出来开启,一具摄影机赫然在目。拿出来仔细一瞧,竟是异常地轻,原来里头零件都被拆掉了,只剩下一副空壳。 
『我们真的是找到他的老巢了。』裘老满意地一笑。『赶快把东西放回原位吧,通知上头来这里守株待兔,这个家伙肯定……谁?』 
他突地猛暍一声,窗外有个人影一闪而过。裘老冲往门前,方才想起大门从外边被反锁,阿浪快步循后窗原路追了出去。 
『在花棚那里!』 
阿浪吼道。他看到有个人影窜入温室内,不过距离太远,光凭身形无法确定那是否为黄华兴。 
裘老跟着追入温室内。里头闷热、潮湿,空气中夹杂着化学肥料的甜味。头上的抽气马达呜呜打转,巨大的扇叶影子在室内快速盘旋着。 
阿浪压低身形,打算自花棚架下方窥探对方的踪迹。温室的规模相当大,共分为三大区,由于栽种的植物密度很高,他们无法看到全部园区,只好掏出枪,交相掩护前进。 
阿浪看到前端有个便门,为了防止对方逃逸,他打算快步经过第一区,把便门给封锁起来。裘老谨慎地为他掩护每一个转折处。 
走到中段处,一种『咻咻』的奇异声响迫使他们停下脚步,四周的自动洒水器突然运作起来,喷散的水汽在空中不断飞扬,模糊了他们的视线。不大对劲……除了农药的味道外,空气中隐隐还有种异味,裘老怔在当场。等他能将这气味与脑海中的物事一道联想起来的时候…… 
『快走!是汽油!』 
他趋前一把用力抓住前方阿浪的后腰带,往旁侧猛地推翻了几棚花架,倾身撞破温室的压克力围篱,翻倒在园区外的草丛里。 
在这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炸开来,温室屋顶整个被掀掉,花棚架被强大力道瞬间震散开来,花盆、围篱化成无数碎片四散飞溅,阿浪感到一阵热风拂脸,他赶忙拉住裘老的胳膊,快步爬起身,躲到一棵树后,紧接着一片狂卷而来的火海倏地在室内蔓延开来,刚刚伏卧的地方溅起许多火星,草丛全烧了起来。 
『气爆……』 
裘老边咳嗽边大吼。他的脸全都被熏黑了。手脚裸露在外的皮肤也被数不清的砂石、碎片给刮伤,渗出斑斑血痕。 
『没伤着吧?』阿浪说。 
『脚踝扭了一下。』 
这阵气爆来得快,去得也快。已经残破不堪的温室,里头的物品一片狼藉,洒水口处还燃着几堆小火焰,一片茫茫白雾笼罩室内。 
倒地时的冲撞让他的肋骨还隐隐作痛,阿浪咬着牙,死命爬起身,绕过了花棚,快步持枪赶往黄华兴的住所。不料木屋已烈焰冲天,一阵阵的黑烟自窗口蒸腾而出。 
『该死!』阿浪恨恨地咒骂一声。他看到一辆摩托车在下方山路处绝尘而去。 
花棚的主人闻声赶了过来,他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一切。阿浪拨给勤务中心,要求派消防队过来处理。 
花棚主人表示,住在此地的是个叫作『阿兴』的男子,曾在他这边打过短期零工。他很可能四处流浪,有时会过来歇歇脚。因为同情他,所以收拾附近的工寮后,让他暂住在那里,顺便看顾温室。他上个礼拜才又回来的。 
裘老前往温室的供水系统仔细察看,对方很可能是把用来发动农机的柴油,注到喷水系统的过滤器里,藉由喷洒孔把柴油细末均匀地喷射到空中,进而引发气爆。退出温室后,又放火把原来的住处给烧了。能那么俐落地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一切,很可能正是他所预谋的退路。 
『又栽一次跟头啦!好个特种部队嗄!』裘老骂道。 
阿浪这时才发现裤管染上了鲜血。他紧咬牙关,弯身把一片扎入小腿的花盆碎片用力拔出。  
八十九年八月七日 PM 3:18 
罗斯福路某出租公寓 
『说实在的,他是希望你去查个水落石出,不是吗?我想,写传记恐怕不是他的本意,只是期待能有个人可以帮忙解开谜底罢了。』阿文说。 
他一语道出李成景心底潜藏的念头,室内暂时静默下来。他们吃着胡椒饼、啜饮着啤酒,谁也没有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阿文想到什么似地,从背包里头翻找出一大叠的影印资料递给他:『这是我前几天去央图时,顺便影印下来的报纸新闻。』 
成景接过,大概翻看一下,来源是民国六十九年底各大报,关于潘家一连串意外的相关报导。和孙老说得相去不远,在潘永湟一案中,各报莫不沸沸扬扬地将它列为头条来处理,后续的案情发展,也用了相当篇幅来追踪。当时也有警政高层的人出面说话。 
只是到了潘绪达一案时,各报就收敛了许多,甚至干脆只字未题。直到七十年初,相关的纪事就只剩下医界吊唁潘火生的讣文了。 
阿文很细心地,在有相关的地方,都用红笔做了明显的注记。想必他自己也曾研读过一段时日了。 
其中最吸引他的,是一则由姚姓记者所执笔,以外家子孙为主题的采访报导,描写他们不为外人所知的心路历程。其中一段是专访潘祝庭的: 
『……外家与本家的人原本就存在很大的隔阂,之间的误解甚深,平日不相往来,我甚至怀疑即使路上见到了,彼此间会打声招呼、问个好么?就算我们是同父异母的手足,那边的人总认为这些姨太太们是有计画地来接近父亲,目的是垂涎那庞大的潘氏家产,也因此他们极力排外,只为捍卫自己的权益。 
『我想那是关于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我能肯定,父亲和母亲是因为彼此相爱而结合的,只是遗留下的原罪,却毫无选择地要第二代子孙来背负。外家的子孙分枝多,加上本家的繁衍,或许在父亲百年之后,潘家的旁系终会被排挤在外,可是,那毕竟不是我们可以抉择的呀!』 
随着报纸的时序,来到了十月七日,整桩事件的落幕。这次关于潘家的事,是篇大幅的标题报导:『基隆市济生医院代院长暴毙于市警局』。内文只提及项目小组为了要厘清潘绪达落水一案,所以约谈潘永裕,不料却突然暴毙,原因还在调查中。关于收押一事,则略而不提。 
『你有什么想法了吗?』李成景问。 
『报纸上头,都是很浮面的东西,甚至略过许多细节,根本不能从其中得知些什么。难怪老警探要找人给记录下来了。』 
『你之前说最近有桩很相似的案子,现在进度怎样了?』 
『又出现一个新的牺牲者了,也是老师,旁边留有「72」的字样。』 
看到成景瞪大眼睛惊奇的模样,他连忙解释道:『那编号应该有别的意义,不可能是代表牺牲者的数目啦!』 
成景这才放下心来,会过意地点点头。『不过我最想不透的是,凶手为什么非得要在现场留下编号不可呢?一般的凶手对遗留在现场的迹证都避之唯恐不及了,他却反其道而行,难不成希望彰显自己的罪行吗?』 
『我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哩!』阿文得意地说。『而且我觉得,那个编号一定还有除了宣示之外的意义!』 
『比方说?』 
『我还不知道!』阿文双手一摊,坦然地说道。 
成景没好气地望了他一眼。 
『现在那幢别墅归谁保有?你问了么?』阿文说。 
『原本遗产分配是交由二姨太,不过她死后,已经由潘祝庭收回了。』 
『或许该先去拜访那家看看。』一边说着,阿文找到载有落水案的报导,上头有案发现场的详细地址。 
成景看了一下表,现在才四点不到,到那儿时间应该还很充裕。他和阿文共骑一辆机车,沿着罗斯福路直走到底,进入新店市。 
他们没有费太多工夫便看到了碧潭边的那幢别墅,因为雄伟、华丽的外观,实在是太显眼了。整体格局大致上和孙老所描述的情景相去不远,除了他注意到树上、门廊处多安置了几处监视摄影机外。 
阿文拿起报纸上的照片对照一番。『哇!自六十九年后都一直保持原貌哩!真不容易。』 
就如同孙老说的,连个门铃之类的设备也没有。正当他们在门外晃头晃脑徘徊的时候,正门打开了,一个拿着水桶的人走出来,看见有人来访,便纳闷地径直走过来。他们心底感觉有点紧张。 
『你们有什么事?』对方隔着铁栅门,炯炯有神的双眼逼视着他们,神态间充满戒心。 
看见成景瞠目结舌的模样,阿文连忙扯个谎话:『是这样的,我们是医学院的学生,这个学期有门课程要来专访潘祝庭先生,做个医学研究报告的。』 
『嗯……潘先生人都在基隆市的济生医院那里呀!你们得去那边找他。』 
『潘先生平常不住这里的吗?』阿文装出十分诧异的表情:『不过我们的教授给了这个地址,要我们过来的呀!』 
对方满脸的不耐,恶声恶气地说:『潘先生不常来的!顶多过来度个假!』 
『那平常这里都是闲置的么?』阿文毫不放松地追问道。 
对方不发一语,用力朝外连连挥手,要他们尽快离开。 
没奈何,他们也只好退开走去。因为觉得对方犀利的目光仍在背后追随着,他们只好直走到道路尽头为止。 
『有问题!』他们彼此相望,异口同声地说道。 
阿文另觅了一条小巷,从大楼的夹缝中正可以看见那幢别墅。那个人仍待在前院里,拾缀一些花朵。他们看了大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正当他们打算放弃、改绕道潭边另一侧去勘查时,突然有一辆奔驰车开了过去,车内坐了二男一女。眼尖的阿文发现,驾驶座上竟然就是他们学校的教授。那辆车直驶别墅,铁门大开,将他们迎了进去。 
看守人一改先前的凶恶模样,有说有笑地帮忙开了车门,并朝他们不断地打躬作揖。 
『你确定那是你们学校教授?』成景不可置信地问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天知道……』 
二十分钟后,奔驰车循原路开了出来,而另一名同车而行的男子则留了下来,随着看守人进入了别墅内。趁着奔驰车回头的时候,阿文再次确认,那的确是师大的蓝姓教授。 
『咱们得设法去查查,这幢别墅究竟是做什么用途的?』成景说。 
他的同伴一脸茫然,似乎也同样坠入五里雾中,毫无头绪,甚至连口香糖也忘了嚼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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