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jxydxhy(坐看云起)
整理人: coralberry(2003-07-04 09:26:4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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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们 的 少 女 时 代
＿＿与西蒙·波娃的桌前对话
在一个很容易让人黯然伤神的下着雨的黄昏——正是梅雨季节，一切都是湿漉漉的，连同人的眼睛甚至心灵，都是湿漉漉的——坐在桌前，翻开那本《回忆少女时代》，对话就这样开始了。
西蒙·波娃（Simone de Beauvoir）的眼睛大而明亮，充满智慧。她娓娓述说着她生命最初二十年的故事。孩提时代的小西蒙娜，是一个聪明的小姑娘，相信上帝的存在，循规蹈距，她的长相和性格都深得大众的喜爱，那是一段快乐无忧的时光。
后来，上学了，做了大量的阅读，身体不断生长。首先是外貌变得厉害，脸拉长了，儿童娇嫩肌肤也消失了，而少女美丽的光泽还没出现，这段时间，不但外貌处在可爱儿童和美丽少女之间，更重要的是思想模糊不清。生命的欲求此时特别蓬勃，理性却未觉醒，便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生长的方向。
西蒙·波娃也许认为这是她独一无二的历史，但是许多的倾听者都从中看到自己成长岁月的本质。
这是一个发展不平衡的阶段，身心里某一部分因得了特殊的养料，在疯长。而另一部分则因养料不足，几乎处于停滞状态。茁状的部分以强大的吸收力掠夺着养分，瘦弱的部分也并不因为养料的匮乏而衰退生长的欲望，甚至由于受到压抑，它们具有更大的动力。就这样你争我夺，争先恐后，形成了尖锐的冲突。什么都是不协调的，难看而且痛苦，由于盲目而深感孤独。
在这段摸索的历程中，会疯狂地爱上父亲，或者另外一个男人，有时还把身边的一个女友当成榜样，狂热地崇拜、摹仿。对自己的感觉却异样模糊，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种人，不能确定自己的个性，对自己很不满意。
当然也有很幸福的事情，那就是在对放假与开学的交错期待中，非常确定地知道，哪一天开始，能过上一种别样的生活。每天晚上睡在床上，都会感到这一天和前一天比较，又有了新的收获，觉得自己在一级一级向上攀登。在某一天清晨，透过窗户，看到正在院子里摘菜的母亲，脑海里猛然出现一幅清楚的画面，画面上有许多灰色的方块排成行，一直排到地平线，所有的方块一模一样，平淡无奇，这些方块就是大人们要渡过的漫长岁月，无数天，无数星期……“这让我对大人充满同情，同时也沮丧不已，难道最终我也得这样生活下去吗？”
在对许多非常简单明了而当时却怎么也弄不明白的问题的思考过程中，灵魂似乎开始独立，而独立是极其孤独的。在西蒙·波娃少女时代的日记里反复出现这样的话：“我很孤独，我无时无刻不感到孤独。”如果把西蒙·波娃的娓娓述说转换成一个画面，我看到了一位小姑娘在黑黑的隧道里艰苦摸索前进。而这样一段隧道，我和我身边的许多女子都穿行过，都试图找到出口。
在西蒙·波娃二十岁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一束光芒，那就是与萨特的相识相知，自此她结束了灵魂极端孤独的成长年代，她们开始了一种共同的探索，她走上了另一条道路，一条荆棘丛生但通向充实、美好生活的道路。
而许许多多平凡如我的女子，始终没有找到那束光芒，但我们慢慢适应了黑暗，便开始了一格一格重复的历程，飘浮的灵魂安定下来了，而心智却似乎永远没有成熟，总是必须赖在某个人身上才能往前走。
成长是如此美好，而成长永远是忧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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