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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xjhao(2003-07-25 12:59:4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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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密室之谜
雨打梧桐,洒向空阶。
夜已深,王府的书房内却仍燃着灯。秦关与萧几何踏雨前来,敲开房门的时候,老王爷正在书房内温酒,桌上放着三个酒杯。
秦关吸了口气道:“好酒!是六十年陈的花雕。”
老王爷笑道:“待客自当用好酒。”
秦关微笑道:“雨夜煮酒待客,王爷竟有此兴致。”
老王爷笑道:“我知道你们有几件事非再来问清楚不可,否则必定连觉也睡不着。”
话音未落,萧几何已抢着道:“平时负责巡视密室的是四个什么人?”
老王爷道:“其中两名身高七尺的力士是墨叟派来协助看守《山河图》的,我也不知他们的来历,平时只唤作阿大、阿二,另两人你们都应该认识的,就是本府的两位管家徐弛、张放。”
萧几何道:“秦关说这四个人有一套很严密的制度防止任何人从密室中偷出半点东西来。”
老王爷点头道:“不错,每月初一、十五巡视之时先由天生神力的阿大、阿二合力揭开入口重达一千二百斤的铁盖,然后二人守在入口,张放与徐弛入内之后由张放用钥匙打开第一道玄铁门并守在该处,徐弛前行打开第二道玄铁门后进入密室巡视完毕再出来--”
萧几何打断道:“张放守在第一道玄铁门处能否看见密室内的情形?”
老王爷道:“看不见。”
萧几何笑道:“如此说来这位徐管家岂非嫌疑最大?”
老王爷苦笑道:“不然,张放与徐弛从里面出来之后都必须在阿大、阿二的监视下将所有的衣裤鞋袜投入铁屋内的大火炉中焚烧干净,再在铁屋内的衣柜内另取一套全新的衫裤换上才一齐出来。”
萧几何怔了怔道:“连内衣裤也要焚毁?”
老王爷道:“非但如此,连头发也要查过才能出去。”
萧几何想了想道:“这阿大、阿二会不会有疏忽?”
“不会。”秦关喝了一杯,道:“我已见过这两人,他们绝不是马虎大意之人。”
萧几何道:“王爷为何不让张放也一起进入密室,如此岂非更妥当?”
秦关笑道:“这正是我今天想问的第一个问题,若我猜想不错,王爷是因为张放雅擅丹青,恐怕他多看几次《山河图》便可凭记忆将其画出来。”
老王爷叹了口气道:“确有此顾虑,不瞒你们,本王私下也曾揣测此《山河图》是先帝留下的藏宝图,虽然先帝曾言此图便是被人临摹去也无妨,但身为臣子的却不得不谨慎些,徐弛只粗识得几个字,便让他多看几次《山河图》也无妨。”
萧几何道:“不知失窃当日的情形如何?”
老王爷道:“八月十五巡查时尚一切如常,九月初一徐弛一进入密室就发现《山河图》不见了,当即唤张放过去,二人见《山河图》确已不见,马上锁好门出来,在阿大、阿二的监视下如常将衣裤鞋袜焚烧干净,立即换过衫裤来禀报本王。”
秦关沉吟道:“我想问的第二个问题是听说《山河图》失窃当日王爷便让周权率队在府上彻底地搜查了一番,可有此事?”
老王爷道:“确有此事,周捕头当日恰好在此,本府两位管家嫌疑又未洗清,况且他本就精于查赃拿证,本王就让他带着府内侍卫各处勘查,可惜也是一无所获。”
秦关问萧几何道:“你在王府外遇见那打扮成仆役模样盗走《山河图》的贼时是九月初二?”
萧几何点头道:“九月初二。”
秦关若有所思。
老王爷慢慢将酒斟满,缓缓道:“本王与京城几大名捕会商之后,一致认为只有两种可能。”
萧几何道:“哪两种?”
老王爷道:“第一种可能是阿大、阿二、张放、徐弛四人联手作案,可他们的背景、性格、喜好各不相同,实难联成一气,况且若果真如此,他们十年前就可盗走《山河图》,大可不必等到如今,所以这第一种可能可以说并不存在。”
萧几何道:“那第二种呢?”
“也许有一个人避过了铁屋周围的守卫,独自揭开了一千二百斤的铁盖,又打开了鲁大师亲手所制的锁,再从密室内盗走了《山河图》。”老王爷叹了口气道:“这种可能性虽然很小,但并不是绝无可能。”
秦关道:“前面两件事倒也还罢了,但还从没有人能打开鲁大师所制的锁。”
萧几何冷冷道:“这世上并没有打不开的锁。”
老王爷与秦关相视一笑,道:“所以想请你一试。”
萧几何起身道:“正有此意。”
夜雨渐停,风吹梧桐发出沙沙的声音。
萧几何只去了半个时辰,就推门大步走了进来,手上托着颗大如鹅卵的夜明珠,脸上神采飞扬。
老王爷喜道:“你已开了锁?”
萧几何傲然道:“王爷难道不认得这夜明珠?”
老王爷笑道:“这是我密室内所悬的十二夜明珠之一,我当然认得。”
萧几何笑道:“我本来想将你密室内的名画再偷一幅出来,没想到那里已空空如也。”
老王爷道:“我那二十七幅真迹都是了不起的作品,我等爱画之人对其珍逾性命,出事的第二日便悉数移往他处去了。”
秦关道:“你看江湖中还有谁能打开那两把锁?”
萧几何斩截地:“没有人。”
秦关道:“没有人?”
萧几何解释道:“没有人的意思就是在此之前这两把锁还不曾被人不用钥匙打开过。”
秦关道:“你看得出来?”
萧几何道:“当然。”
秦关不再说话,没有人能怀疑萧几何对于锁的判断。
老王爷忍不住道:“世人都说鲁大师的锁只有一把钥匙,而且这把钥匙无法仿制,难道果真如此?”
萧几何想了想,道:“鲁大师的锁和钥匙都是用一种很特殊的材料制成,据我所知锻制这种材料的方法已经失传,所以鲁大师的钥匙的确无法仿制。”
老王爷怔了半晌,皱眉道:“那《山河图》怎么会从密室中不翼而飞呢?”
秦关闭着嘴,但他的眼睛却亮如秋星,因为他已决心解开这个谜团。
晨曦初透,空气中仍有几分寒意。
秦关虽然只睡了两个时辰,但他的精神却很旺盛,而且充满了斗志。敲开徐弛的房门,芬芳浓郁的酒香立刻扑鼻而来--徐弛好酒本就是出名的。
徐弛替秦关满上一大碗酒。秦关一饮而尽,道:“好酒!”
徐弛也喝了一碗,道:“本就是好酒。”
秦关道:“你常喝?”
徐弛道:“常喝。”
秦关道:“你醉过几次?”
徐弛笑道:“一年中总难免醉上几次的。”
说话间两人已各喝了三碗下肚。
秦关道:“你上次喝醉是什么时候?”
徐弛想了想,道:“就是今年王府的中秋家宴。”
秦关微微动容道:“就是八月十五你们从密室巡查出来之后?”
徐弛道:“是。”
秦关沉吟道:“要你喝醉并非易事。”
徐弛笑道:“因为刚好碰到一个能喝的朋友。”
能喝的朋友往往也是拼酒的对手。
秦关皱眉道:“谁?”
徐弛道:“周权。”
秦关看着徐弛手腕上用金链系着的钥匙道:“你这条钥匙真的从未离身?”
徐弛又喝了一碗,道:“是。”
秦关缓缓道:“你能肯定即使醉时这条钥匙也从未离身?”
徐弛忽然不说话了。
一坛酒很快见了底,徐弛又捧了一坛过来,秦关摆手道:“不必了。”
徐弛怔了怔,道:“你不喝?”
秦关叹了口气道:“从昨晚到现在,我便是酒缸也该灌满了,我已闻到这里的茶香,何不将你的好茶沏一碗上来。”
徐弛笑道:“你好尖的鼻子。”边说边开了柜子,里面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茶叶。
秦关道:“可有西湖龙井?”
徐弛沏了碗茶上来。秦关喝了一口,果然是正宗西湖一品居的龙井。徐弛仍是替自己满上一大碗酒。
秦关道:“你自己不喝,又何必准备那么多好茶叶?”
徐弛笑道:“我自己虽然不喝,总得替朋友准备点。”
基本上秦关并不反对偶尔喝一点茶,但喝得太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可现在他还是只有喝茶,因为张放屋里只有茶。
秦关道:“你屋里难道一点酒也没有?”
张放道:“我从来不喝酒。”
秦关叹了口气道:“你难道从来也不为朋友准备一点?”
张放冷冷道:“我没有朋友。”
秦关道:“徐弛也不是你朋友?”
张放道:“他的朋友都是酒鬼。”
秦关沉吟道:“听闻当初你是为了王爷收藏的那些名画才来王府当管家的。”
张放道:“凡爱画之人谁又不想亲眼看看那些真迹。”
秦关道:“但自从《山河图》藏到密室中之后,王爷已不愿你再进入密室。”
张放道:“那是王爷的谨慎小心,怕我凭记忆将《山河图》画出来,我并不怪王爷。”
秦关道:“难道你不觉得遗憾?”
张放眼中闪出热切的光芒,道:“这些年王爷偶尔也会将那二十七幅真迹拿出来与同好共赏,我已足足看了六次,夫复何求!”
秦关叹了口气道:“你可知徐弛在王府的中秋家宴上喝醉了?”
张放淡淡道:“我当然知道,还是我扶他回去的。”
秦关道:“你们既然不是朋友,为什么是你扶他回去?”
张放道:“自从十三年前他第一次在王府的家宴上喝醉,王爷吩咐我送他回去之后,也就渐渐成了习惯。”
秦关道:“哦。”
张放道:“你是不是在想我可以从喝醉的徐弛身上偷到钥匙,再避开铁屋周围的侍卫进去盗走《山河图》?”
秦关并没有否认。
张放冷笑道:“《山河图》已在王府收藏了十年,徐弛每年都难免醉上几次的,若我真要盗走《山河图》,又何必等到如今。”
秦关只有喝茶。
张放也举杯呷了一口茶,他举杯的时候手腕上系着钥匙的金链就露了出来。秦关道:“你这条钥匙真的从未离身?”
张放道:“从来没有。”
秦关很谨慎的又换了一种方式问:“难道从来没有人有机会偷走这条钥匙?”
张放道:“绝对没有。”
秦关道:“看来你对王府这份差事还真是尽心竭力。”
张放眼中又闪现出那种热切的光芒,道:“我是为了那二十七幅真迹,我绝不能让这些传世佳作落入宵小之辈手中。”
秦关叹了口气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条钥匙你越是不曾离身,你的嫌疑便越大。”
张放道:“我知道,可是我信任你。”
秦关道:“你信任我?”
张放道:“我知道你从不愿冤枉人,我也相信你一定能破解这桩谜案。”
秦关道:“八月十五、九月初一周权都恰好在此,他最近来王府的次数好像多了点。”
张放道:“听闻朝廷最近准备从六大名捕中提拔一名为刑部副使,此事由王爷负责甄选,他或许是为此而来。”
秦关沉吟道:“还有件事我想问清楚你。”
张放道:“你问。”
秦关道:“九月初一那天,你真的能肯定徐弛一开门发现《山河图》失窃后立即唤你过去?”
张放的语气很肯定:“是,我敢肯定当时他绝没有做手脚的时间。”
秦关道:“如此说来岂非还是你的嫌疑最大。”
张放道:“我既然信任你,就不必瞒你。”
秦关道:“我们不是朋友,你却信任我。”
张放淡淡道:“能信任的并不一定是朋友。”
秦关微笑道:“也有很多朋友是可以信任的。”
张放看着秦关缓缓道:“我知道你曾经被朋友出卖过,甚至还险些丧命。”
秦关的神色很平静,道:“是。”
张放道:“可你还是有许多朋友,难道你不怕再被朋友出卖?”
秦关道:“若连朋友都没有,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张放犹豫了一下,道:“你常能交到朋友?”
秦关微笑道:“只要你对人性还有信心,就一定能交到朋友。”
张放默然良久,终于道:“我相信你。”
秦关笑道:“那你已有了一个朋友。”
朝阳从窗外照进来,屋里已有了几分暖意。
秦关道:“有朋友的感觉如何?”
张放道:“比没有好。”
昨夜风雨肆虐后的小园,仍有几枝未凋零的菊花顽强盛开着,散发出淡淡幽香。
风盈袖正与曲如眉在园里结伴同游,远远看见秦关走过来,曲如眉淡淡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又低声对风盈袖说了什么,风盈袖哧哧地笑个不停。
风盈袖像燕子般轻盈地跑过来,秦关看着她那如这秋日的阳光一样明朗的笑容,不觉有些痴了,道:“你笑什么?”
风盈袖板起脸,瞪着他道:“曲姐姐刚刚教了我一个对付花心男人的法子。”
秦关忍不住道:“什么法子?”
风盈袖白了他一眼,道:“曲姐姐让我将这法子留来对付你,又怎能告诉你。”
秦关干笑两声,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她话的。”
“曲姐姐又漂亮、又聪明、对我又很好。” 风盈袖叹了口气道:“可惜她过完重阳便要离开京城,又不肯和我一起回流云山庄。”
不知不觉间曲如眉已去远,秦关看着阳光下她那落寞的背影,若有所失。
萧几何忽然从墙外“飘”进来,道:“她教给你那法子不用也罢。”
风盈袖怔了怔,道:“为什么?“
萧几何淡淡道:“那法子若是管用,她为何又要离开秦关。”
风盈袖道:“你以为她是为了秦关才离开京城?”
萧几何道:“不然她神色间又为何郁郁寡欢。”
风盈袖道:“曲姐姐说她想到要在萧瑟深秋中离开京城,神色间方淡淡的,还让我不必担心,我看她平静得很,没有什么不开心啊。”
秦关暗暗叹了口气:离人“心”绪,萧瑟深“秋”,恰是成“愁”。
她为何总要将愁思埋在心底。
萧几何转向秦关道:“这次的密室之谜你可已有了头绪?”
秦关沉吟道:“我还要拜访一个人。”
萧几何道:“谁?”
秦关道:“宋大师。”
萧几何道:“天下丹青第一妙手宋大师?”
秦关道:“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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