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meko_rain(思雨 (小雨))
整理人: byebye(2003-05-21 14:05:0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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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傍晚,下午的课迷迷糊糊地上完后,守德疲累地回到宿舍,在电梯口看见骏飞,正准备打电话给小娟,他走向前去,微笑地拍着骏飞的肩膀。
“怎啦?好像很累的样子。”骏飞看见守德一脸的疲惫,便关心地问道,守德摇摇头,转口问道:“对了,上回那通奇怪的电话是不是小娟打来的?”
“问过了,她说不是她。”骏飞肯定地回答,看到骏飞坚信不疑的语气,守德不禁联想起上午与ANDY的对话,他点头说:“嗯!有空上北部去看看她吧!这礼拜六不是有流星雨吗?可以陪她一起看啊!”
“她说她要考试,而且雨下这么大,她也不知道这礼拜六会不会碰上雨天。”骏飞的回答让守德十分熟悉,但是他要怎么跟骏飞说得明白,小娟的借口和筱云几乎是一模一样呢?看见骏飞熟练地拨着电话号码,守德只能暗自祝福,独自回到寝室,盥洗干净后,便躺在床上,出神望着天花板,不久便迷迷糊糊地睡去。
这夜做了许多奇怪的梦,一下子梦见承禹抱着筱云,在自己的面前得意地笑着,一下子又梦见寝室电脑荧幕上出现一个男人痛哭的脸,或是梦见嘉志跟自己要回那枚金币,但是搜遍所有地方,就是找不着。
最奇怪的,还是梦见了一支蝴蝶。
而它的脉络花纹,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只是自己不知怎么搞得,一直想抓住那支蝴蝶,但总是抓不住,好不容易将它困在双手掌心中,它总能又从指缝中飞出去,就这样重复着无意义地追逐。
当守德惊醒,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大汗,心脏犹自快速地跳动。看看床头柜上的闹钟,才知道已是下午一点多。
“啊?我睡了这么久?”守德呆了片刻,骏飞大概是去上课,而自己上午课程也算翘光了,突然想起前天答应郁婷帮忙购物,守德赶紧梳洗整齐,准备出门。
雨势已经缓和许多,绵绵细雨将四方抹上一层薄雾,联外道路周边尽是迷蒙的绿田,守德小心地将机车减速慢行,以免打滑发生意外。
校外联外道路与省道交接的十字路口,有间购物商店,守德停下车子进入店内,一一照着郁婷指示的名单采买,拎着一大篮东西到柜抬结帐。
“你们店里有这卖这种电话卡吗?”守德看见透明桌垫下有张电话卡的广告单,上头展示着三张两百元双面电话卡的图样,其中有张画着两支破壳而出的小鸡,上头写着“生日快乐”。
“有啊!你要几张?”店员客气地答道,守德猛然想起下周五正是骏飞的生日,欣喜地买下两张电话卡,准备当做骏飞的生日礼物。
离开商店,到附近胡乱吃过午饭,守德便骑车返校,回程时发现雨势又逐渐变大,不由得埋怨起这无常的天气。
当守德稳稳地行驶回校时,忽然发现慢车道旁有个人穿着粉红色雨衣,正曲膝坐着人行道旁,手紧按住小腿,一辆五十CC的机车倒在路旁的水坑中,大概是不小心被水坑绊倒了,守德于是驱车靠近,并问道:“有没有事啊?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那人抬起头看着守德,两人彼此见到对方,都顿时吃了一惊。
“欣蓉?怎么是你?”守德看见欣蓉受了伤,赶紧下车,问道:“怎么了?伤得重不重?”
欣蓉彷佛像看见救星一般地微笑,她摇头表示还好,守德看看四周的情况,于是对着欣蓉说道:“前面有家机车行,你还能不能走?”
欣蓉压着小腿的伤口,痛苦地摇头,守德看见约一百公尺外有个公车亭,他说道:“不然我帮你把车子先牵到公车亭去放,我载你回学校,到前头我再跟机车店的老板说一下,请他把车牵过来修,好不好?”
雨势渐大,眼下也没法细想,欣蓉只得听从守德的建议,守德把机车牵至公车亭锁稳停放后,载着欣蓉缓缓驶回学校,经过机车行时,与相熟的机车行老板说了一声,老板亲切地答应守德,并承诺欣蓉不用担心车子的事后,两人才返回学校宿舍。守德停稳机车,看见欣蓉的小腿被磨出了一道不小的伤口,脚踝部份有大片瘀血,看来欣蓉是无法走回宿舍,即始扶着欣蓉,欣蓉似乎也感到十分痛苦。
“不然……如果你不介意,我背你回女生宿舍,好吗?”虽然尴尬,但是守德也只想到这个法子,欣蓉虽然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答应了守德的提议。
于是让欣蓉提着购物袋,守德背起欣蓉,披着雨衣快步奔回宿舍。
“你从刚才开始都没喊过痛,真是满勇敢呢! ”守德边走边说着,欣蓉虽然不说话,却早已满脸通红。
走到女生宿舍前,向舍监说明了情况,舍监于是通知欣蓉的室友,两人便一起扶着欣蓉回寝。
欣蓉在走道上回头看着守德,微笑地向守德点头,右手姆指比着“谢谢”的手语,向守德的帮忙表示谢意,守德的手轻轻向前推,比着嘉志教过的“不用客气”回应,目送着欣蓉离开。
经过这么一番担搁,时间又近黄昏,加上天际被乌云重重密覆,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提着购物袋向男生宿舍走去,这时刚下课的一群学弟妹在电梯口等着电梯,守德想想自己的楼层也不算高,这时全身又被湿黏的雨水与汗水弄得浑身不自在,于是等不及电梯,拎着一袋东西,从旁边的安全梯上楼。
楼梯间被许多泥脚印沾染得十分肮脏,甚致还积了一些泥水,守德只得避着脏污慢慢上楼。正当守德看着脚下时,突然之间,一个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笑声在楼梯间响起,刹那间守德感到一阵心跳加速,听声音显然是一对男女正同步上楼,而且刚好就在守德身旁那层往上的阶梯。
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那女孩清亮的语调,昨晚也曾在守德的梦中出现,而此时此刻,守德只觉得耳际纷扰得嗡嗡作响。
“是……筱云……”惊异的守德赶忙快步向前,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筱云与承禹似乎也没发觉后头有人跟随,两人并肩走着,兀自边聊着天边步上楼梯。守德的脑中一片空白,脚步缓慢地蹬着阶梯,每一步踏出,都彷佛听见从自己心中,隐隐传来碎裂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就这么一步一趋地,随着他们走到了五楼,守德从玄关探头看着走道,承禹正拿着钥匙开门,不一会儿两人便一同进了承禹的房间,从承禹开锁的动作,就能知道,房间里是无人在内,他们现在正是独处一室。
此时无论怎么解释,都再也无法说服守德的双眼,他感到一阵昏眩,整个人觉得软弱无力,扶着墙慢慢走回寝室,发现门是锁上的,骏飞显然还没回来。
拿着钥匙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开启大门,在床上无力地倚着墙壁瘫坐着,想起他们俩此时正和自己隔着一道墙独处,自己无法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一股无名的妒意油然升起。
打电话!对!这时候只要打通电话给舍监或教官,那他们就会受罚,名字也将公布在系所与宿舍大门,虽然学校的原则是“不告不理”,但在仍设有门禁的现今,随便带女生进男生宿舍,依然是会被重重处罚的。
守德突然萌生这样的念头,但是他迅速拿起话筒,却迟迟按不下连接管理员室的通话键。
自己竟然犹豫了?为什么?看见心爱的女孩跟着别的男人进到房间,这是多大的痛苦啊?为什么不报复呢?任由话筒掉落地面,守德恍忽地走进浴室,随手扭开龙头,一道冰寒彻骨的冷水冲击在守德的身上,阴冷多雨的天气更使这寒意直刺入骨髓。但是守德知道,他需要冷静,需要这道水流来冷却自己近似发狂的情绪,这是因为,他在刚才执起话筒的一瞬间,想到了一点。
不能让自己这股爆发火焰,伤了筱云!似水往事一幕幕地,流过了守德的眼前,他想起自己与筱云初识的那天,和自己隔着电脑聊天的下午,又想起这些年来,多少次屏住呼吸的擦身而过,而午夜梦回的,总是期待有一天,在落满一地桃红的紫荆树下,能凝望着她的翦水双眸,对她诉尽满腹的相思情意。
自己曾经那么深爱着她,又怎么忍心伤害她呢?而这一切,似乎随着一圈圈无情的漩涡,消失殆尽,只剩那涡里传出的呜咽声,代替守德哭出那股缠绕心扉的痛楚。
守德发觉自己并没有哭,只是不停地喘着气,慢慢地将情绪平复下来。他坐在地上,任凭被水流淋得全身衣物尽湿,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
“也许他们只是讨论手语社明晚的活动,或是关于功课……。”守德正尝试找个理由,或许事情根本没有自己想得那样糟糕。
“锵!”
突然之间,隔壁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清脆响声。
“咦?”听见这声奇异的声响,守德失魂落魄的情绪也被再度唤醒,他直觉地感到,隔壁房间里似乎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
守德顾不得满身湿透的狼狈样,奔出寝室,徘徊在承禹的房门口,只听见紧闭的房门里,竟传出承禹哭泣的哀求声。
“筱云,你应该知道我有多爱你才对啊!我对你的好,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来吗?你知道吗?每次我看见他叫你‘老婆’时,我真的快疯了?你知道吗?”
守德想起了昨天ANDY在网路上所写的文章,想必是刚才他们上站时看见的。接着筱云用微带哽咽的语气说道:“我不是说过了,我希望我们是知心的朋友。承禹,你不要逼我。”
“我逼你?”承禹语带气愤地说:“那你还是喜欢他罗?那陈家驹又算什么?你到底爱的是谁?难不成你也是在玩弄他们吗?”
门内沉寂片刻,守德尽可能压抑着紧张的喘息,静听着筱云的回答,但是筱云似乎沉默了。
“云,相信我,我能给你他们不能给你的,我保证会好好待你一生一世,不管你以前受过什么伤,我都愿意永远给你依靠,请你接受我,好不好?”
承禹止住妒火,温和地说着,守德听见承禹对筱云的这番告白,不禁黯然地低下头去,筱云也没有回答,门后又是一阵悄然。
“放手,不要这样子,你……”忽然间门后传来筱云喝斥的声音,守德立刻神经紧张起来,难道承禹失去理智,做出了什么伤害筱云的举动吗?“我求你今天就给我一个答案,我不要再这样毫无意义的等待下去,我要你给我承诺,我不要失去你,我不要!”承禹声音激动地哀求着,筱云哭道:“为什么你们都不放过我,为什么?我们难道就不能是朋友吗?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
“我不要只是朋友,我不要!”承禹哭着说道,而且似乎和筱云之间有着拉扯,只听见筱云频喊着“放手”。
情况似乎有些失控,守德不能放任筱云受到伤害,他赶忙对着房门大力拍了三下。这三下拍击顿时让房内的吵闹安静下来,守德从门缝下后看见有人从门后靠近,他赶紧跑进自己的寝室,当他转身把房门虚掩上时,他看见筱云抱着书本,奔出了承禹的寝室。
而筱云走出门口时,也望见了在门后的守德,两人虽然仅对望了一秒,但是守德可以看见,筱云带着泪痕的眼神中,充满惶恐、无奈、和撞见守德的惊讶与尴尬。筱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快步离开,守德也关上门,在寝室的地板坐了下来,回想着刚才听见的对话。
骏飞这时推开房门,看见守德在寝,兴奋地说道:“喂!喂!我刚才看到那个女孩子走出去耶!怎么啦?你们泡上啦?咦?你怎么全身湿答答的啊?”
守德没有回答骏飞的问题,他随手从抽屉拿起几件干净的衣服,迳自走进浴室,骏飞看见守德落寞的神色,也不便追问,自讨没趣地摸摸鼻子。
任凭水流的冲激,六神无主的守德紧捂着脸,这几天着实快令守德疯狂了,几近崩溃的他,实在不愿再去揣测方才的事。
忽然有了想哭的感觉,其实守德也不清楚,正在脸上爬行的,是温热的水,还是不争气的眼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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