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make_friend_ok(死神·曼弗雷德)
整理人: byebye(2003-05-21 14:05:0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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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下午一时许,守德依约前往家驹的研究室。
火伞高张的天气让人觉得有些昏沉,守德于是沿着人行道上的树影走着,看着沿路竞放的日日春,泛桃红的花瓣迎风曳舞,倒有番自在悠闲,守德也就索性慢慢踱步欣赏。
不经意看见一朵相当靠近自己的花上停着一支大凤蝶,洁白的蝶翅上有细致的黑色纹络,看着她静静蜷伏在花朵上,守德的眼光深深被吸引了。
“好漂亮的蝴蝶啊!”守德看着看着,突然望见不远处有个垃圾筒,他从筒上顺手拾起一个干净的透明塑胶袋,慢慢地走近,想抓住那支蝴蝶,一不小心碰到花旁的叶子,蝴蝶受到惊吓,便振翅飞去,隐没在花丛间了。
守德有些懊恼地将袋子丢回筒内,看看手表,和家驹学长所约的时间快到了,于是便加快脚步,向社科院走去。
电脑荧幕上光标不停地闪烁,守德跟着指令一一按键,家驹则专心地在守德身旁,边看着荧幕边记录着实验资料。
“OK!这样就可以了!”家驹在电脑程式执行完后,又问了守德几个研究问题,守德也相当配合地就题回答,然后实验才告一段落。
“这样就好?很简单嘛!”守德笑说,家驹则把电脑资料归档,说道:“嗯!谢谢!这研究不难,只是需要找很多样本。等我整理一下,我请你到冷饮部吃冰。”
“不用这么客气啦!举手之劳而已。”守德摇手表示婉谢,家驹笑了笑,说:“哪里,你不让我请,就是没把我当朋友看。走啦!别罗嗦了。”
家驹搭着守德的肩,两人准备一同离开时,书仪手中拿了一叠书走进来,和守德打声招呼,家驹也请书仪一同前去。
“我刚遇见宋教授,他要我现在来叫你去他的研究室一趟,你的分机电话设成勿干扰,他打不进来,所以要我来找你。”
“要让受试者专心受测嘛!可是我现在答应请学弟客……”家驹回头看看守德,守德说:“不要紧啦!改天再说。”
“好吧!真是抱歉。”家驹摸着头笑道,于是三人离开了研究室。守德想起筱云要问的事,顺口问道:“学长,上次我跟你提说流星雨的事,你跟学姐要不要和我们一道去呢?”“喔……这……我还没想过……”家驹有些不自然地笑道,书仪听见家驹的回答,神色显得有些不安,守德也不知道自己问错什么,不过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筱云要去吗?”书仪问道,眼神没有望着守德,口气也故意装做是随口问道一样,守德于是微微点头。
接着一路上三人都未再说话,守德也感觉道他似乎触动到前方两人心中的一个秘密,因为他们虽然牵着手,但是家驹却频望着书仪,神情显得有点焦燥,与他一向沉着自负的表现完全相异,相较于书仪只是沉默安静地走着,守德更能确定这种假设。也许,还和筱云有关!想到此处,守德心里突然一惊,但是随即摇头,不愿相信刚才一瞬间闪过的一个想法。三人走到离冷饮部不远处,书仪突然向家驹说:“学弟今天顶着大太阳来帮你做实验,既然你也答应人家请客,总不好不守信用,不然这样吧!我帮你请学弟好了,也藉此认识一下学弟,好吗?”
“这……”家驹听见书仪的提议,竟然有些慌了,守德于是忙道:“谢谢学姐,不过我待会儿要跟朋友出去,现在得回寝室换衣服,请客的事改天再说吧!”
家驹听完守德的话,仿佛心情一松,不自主地微笑着,但是书仪却笑道:“吃个冰不用多久时间嘛!学姐可是很难得请客喔!这么不给学姐面子啊?”
“啊?没有……。”口才一向不好的守德被书仪这么一讲,加上也不了解学姐的脾气,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家驹则被书仪催促着赶快去找教授,自己则拉着守德往小吃部走去。守德看见家驹似乎想说些什么话,但是却像哑巴吃黄莲一样,表情难得跟个苦瓜似的,看在一向敬重家驹学长的守德眼里,既感同情,又觉得滑稽。
在频频回首后,家驹独自离开,守德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连书仪问他想吃些什么都没听到,书仪于是先点了两杯果汁,两人便找个双人对座的位置坐下。
“谢谢你今天来帮忙家驹,这个学校很没人情味,愿意帮忙实验的人真的不多,加上他排的实验时间都是下午两、三点的,现在又是大热天,真是辛苦你了。”书仪很客气地说,守德也礼貌地回答。
书仪接着问起守德与家驹认识的过程,守德便提起当初家驹学长为反应学校伙食品质不佳而发起的抗议活动,因为自己懂得写点文章,于是自愿帮忙家驹学长担任文宣品制作的工作。
“本来是怕被学校算帐,但是看见学长那种积极的态度,与带动大家在餐厅外头呼口号的领导,老实说,我还真有点被感动呢!于是就一头栽下去啦!”
“说起来我能喝到这杯卫生新鲜的果汁,你的功劳可不小罗!”书仪微笑地说道,守德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
“那天遇见你和筱云在一起,你和她是男女朋友吗?”
虽然心里有了底,但是守德没想到书仪这么单刀直入地发问,赶忙摇手说:“没有!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书仪只是微微一笑,用吸管搅动着果汁,说道:“不用紧张,其实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我都有些话想对你说。”
气氛突然严肃下来,守德发现书仪的手有些发抖,一时无计可施,只得静静地坐着。书仪拿起面纸,拭去在眼框里打转的泪珠,幽怨地叹了口气。
“希望……嗯……直说好了……希望你以后别在家驹面前,提起筱云的事。”“为什么?”守德轻声问道,书仪笑了笑,从随身的小皮包里拿出一张照片,守德接过一看,照片的背景是在个野外的风景区,家驹与书仪两人亲密地相偎着,照片下的日期是三年多前的国庆日。
“那年家驹是大二,我是大一新生,我们是在迎新会上认识的,他算是外系来凑热闹,不过他那天玩得很疯,把晚会主持的有声有色,我以为他只是个好玩的人,学识上八成算个草包,可是在找个机会和他私下聊过后,发现他很有思想,也很积极。”书仪述说着与家驹相识的过往,在那次晚会之后,两人就被系上的同学撮合在一起。“同学都笑我好像是王昭君和番一样,我们的感情承受着各自系上同学们的祝福,相对的,这也是一种压力。”
守德默默地倾听着,书仪叹了口气,“那一年的日子过得很快乐,我一直以为家驹的心是属于我的,没想到这一切,因为筱云的出现……”
“哦!”虽然守德早猜得到了,不过还是忍不住惊讶地叹道,书仪微笑说:“希望你别把我想成那种道人是非的八婆,我只是想告诉你原因,也希望……”
书仪犹豫了一会儿,守德也不催促她,她喝了口果汁,才缓缓笑道:“我也待过手语社,你知道吗?”
守德讶异地摇头,这点的确让守德意外,书仪笑说:“不过忘得差不多了,现在也只会比一点点了。”
“然后呢?”守德问道,书仪于是继续说道:“筱云就是和我在社团认识的,当时我发现这个学妹长得十分灵秀,眼珠子水亮水亮的,学起手语又快又正确,和聋朋友交谈时也很有耐心,让我很喜欢她,熟络以后,我们常常一起带社团活动,后来连我和家驹出去玩,也会带她一同去走走,我把她就当自己妹妹一样,可是……”
说着说着,书仪的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守德心下顿时雪亮,却又感觉到有些难过。“这也难怪,我见犹怜,何况是个男人呢?但也许是家驹对她太好,筱云也似乎动了心,于是,反倒我变成了局外人。”
书仪苦笑地擦着泪,接着谈起两人复合的过程,原来书仪对两人迟迟不能谅解,两系同学也指责家驹见异思迁,对筱云也是私下流言甚多,家驹会和书仪复合,一部份是因为周边朋友的压力,事后家驹也说是忘不了书仪的好,提到这点,书仪不禁脸红的笑着。“这不是学长的个性。”守德心里想着,家驹是那种有担当的人,连在抗议活动时,面对校长教官的严词责备都能据理力争的个性,如果真爱筱云,根本不会理会什么朋友压力才对,一定还有原因。
“不过家驹如果因为朋友的关系才和我重合,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接受他,后来我知道,家驹在无意间发现了件事,也许因为这样,才对筱云心冷了。”
“心冷了?”守德疑惑地问道,书仪拿起桌旁的留言纸条,写了几个字,将纸折了几折,便说道:“有些事我想我不必说,毕竟都过去了。如果你真的喜欢筱云,我想你应该对她多了解些,如果你看不懂我写的是什么,那就算了吧!”
把纸条交给守德后,书仪便迳自付了两人的帐,说道:“流星雨我想我们是不能陪你们去看了,不过有句话……嗯……我想请你转达给筱云。”
守德微微点头,书仪淡淡地微笑着,说道:“麻烦你对她说,她一直都是我最疼的学妹。”
冷冷的空气似乎有些暖和起来,守德点头说:“我相信你也是她最喜欢的学姐。”“但愿……”书仪叹道,独自离开了冷饮部。
听完书仪所说的,守德不禁一阵欷嘘,原来筱云和学长之间,竟然有这么一段往事,那自己当年暗恋筱云与参加家驹带领的活动时,原来也早就身陷这如戏的巧合之中了。但是家驹离开筱云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难道是筱云觉得自己错了吗?还是学长根本是在戏弄筱云,这个对大学恋情充满幻想的小女生呢?想起手中还握着书仪留下的纸条,这上头有解释着自己最后一个疑问的答案,他轻轻打开纸条,上头写了几个英文字,不禁让守德脑中又响个霹雳,他惊讶地看着纸上清秀的字迹,所写下的四个英文字母。
“ANDY”!
傍晚回到寝室,守德立刻打开电脑,在站上许多讨论区搜寻署名“ANDY”的POST,先行查询的结果,知道ANDY只发表了三篇POST,却不知是何时所写,或许早就被砍掉了。只能怪自己当时并未注意这个帐号,只当他是筱云的网路朋友,没想到这人竟是维系这一连串故事的关键之一,守德想到,或许之前承禹所写的许多奇怪的POST里头的一些疑点,能从这个人身上完全解开。
找到了,一篇半年前ANDY在FEELING版所写的文章,被版主留下来,标题是“给亲爱的老婆”,让守德心头着实一冷。
“给亲爱的老婆:虽然我们相距遥远,两年来我们聚少离多,但是我相信我们都为了彼此认真守候,谢谢你总是体谅我,希望你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一定给你永远的幸福。”
守德看完文章后,脑海突然一片空白,整个人呆望着荧幕,一种幻灭的震撼似乎支离了所有的思绪,空气中隐约飘荡着一股冷风,彷佛命令心脏必须强烈震动才能维持体温。守德下意识的抓下文章存档,突然想起那封信件,于是开起旧档,找到ANDY写POST隔晚,承禹所写的一封信,信上写道:
“云:突然我好想离开你,你知道吗?我不想活在他的影子下,为什么我要承受这种痛苦?得不到你的心,一切对我都是枉然。写POST给自己看,对自己诉苦,怕你会担心,怕影响你们之间,胡思乱想地整夜睡不好,而他却可以高高兴兴地和你打电话,光明正大地说‘亲爱的老婆’!我只能偷偷摸摸地在站上,我算什么呢?是我比不上他吗?我给你的爱比他少吗?担心你饿了、累了、心情不好了,为你奉献心力,不是要让你养足了精神,去面对你的男朋友啊!这一切的一切,无非都是为了与你相守一生,而不是在照顾他‘亲爱的老婆’!说真的,我现在好希望你亲口直接地对我说:‘分手吧!我们之间是不可能了……’给我一个痛快的了断……多好,至少我们还能保有一点甜蜜的回忆,将来我们再度相遇,也能给彼此一个微笑,笑谈这一切年少轻狂,把我这刻骨铭心的感情,留搁在心中,那块属于你的地方。
亲自问了你,才知道在他面前,你把我隐藏的很好,一点都不留痕迹。为什么呢?是你在玩弄我吗?还是怕他知道了会不愉快?为什么我要忍受一切痛苦,他却能安逸地享受你坚贞的爱情?你从不给我承诺,你知道……这样会给我一种,你随时会离我而去,重回他怀抱的感觉吗?我面对着如此危险的爱情,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所以,昨晚我对你做了个试验,我要我自己向你提出分手,看看你的反应。我告诉我自己,如果你痛苦的挽留我或是真情流露地告诉我你的难处,而且我的离去会让你难过,而让你开口,安慰将所有的爱都献给你的我,那我就会宁愿相信你也曾真心对我,就算现在要我承受痛苦,死在你的笑容中,我都无怨无悔。但是若是你已感觉我是真心与了断后,也不开口挽留我,一样冷淡地对我,那我就知道你没有对我用心、用情,倾我一生的爱,也不值得你开口说句挽留的话。
而你昨晚的答案,彻底让我心碎了,我不敢再用情,我是真的死心了!我竟连你一句挽留的话都不值得说,如果你想过我这用尽所有的爱来爱你的人,你说一两句安慰的话,应该不过份吧!可是你……”
那晚,文章一写完守德就抓了下来,承禹砍去后就断了线,当时不知内情的守德只单纯想到他们之间出现裂痕,也想到过筱云似乎另有男朋友,但是如今看在守德眼里,却是如遭雷击,当初百思不解的谜,似乎全都找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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