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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t.858(蓝色的眼泪) 整理人: joyce_85(2003-04-25 04:52:17), 站内信件 |
| 半山岩上一蓬羊胡子草，萌蘖出野棠溪的源头。先是在草丛下面，一片湿湿的地衣，天长地久，竟漱出指缝宽的一条细沟。沟里沁出蛐蟮似的一脉清泉，水就山势，一路下去，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叮叮过了，就是潺潺，慌忙跌下一重坡，竟能溅起三尺高的水珠子，一变脸成了条小溪，从大院子的右侧绕过，与巴茅溪汇合后，弹歌舞唱着北蹦了去。
野棠溪不长野棠，多的是金竹、麻柳和刺玫。春天里 ，金竹发笋、麻柳抽 芽、刺玫开花，热热闹闹一个家族，守着野棠溪过日子。夏天手拉手，搭起一丛绿拱棚把溪水遮掩得严严实实，不给天看。秋冬季节，水落石出，一凼一凼的小水潭，像野棠溪结的一个个葫芦，里面淀星星点点的卵石和指甲大小的蚌壳，疑是葫芦的籽儿。禁不住捞一捧回去装在瓷钵里，作了土屋里的摆设，顿时蓬荜生辉。观那潭那鱼，密麻麻浮起一片在水面，脚才轻轻一跺，立时循得无影无踪。人就屏声敛气，不一会儿，见又都浮上来，采一把草撒进去，水面上尽是朝上的小嘴，咂吧有声，如听音乐。 溪岸侵水的一带，长着密密麻麻的菖蒲、麦冬。菖蒲有大小之属。大的抽 着两三尺长的叶片，绿剑森森。五月端阳，村人扯来同艾叶绑在一起，挂在门 框一侧,既辟邪驱蚊，还可疗疮洗浴。小的丛聚纠缠，盘根错节，拦沙滤水，使 小溪终年一张清纯女儿脸。麦冬入药，能润心祛火，有口舌起泡或腮帮子上火发肿，去到溪边，一锄挖下去，能摘一大把，拿回家同水灯芯、水马桑一起煎绿豆汤喝了，第二天起床，泡没了、肿消了。 早晨，溪上洇着淡青色的雾霭。几个女子上坡割草，先来溪边磨镰。这段溪水平缓无波，正好为镜，脸蛋映在水里，绘一副活脱脱《清水出芙蓉》。照够了才蘸水抹镰，水滑石硬，几下就起刀锋。临走，不忘掬一尾水，光润头上的发 辫。黄昏时分，是小溪最热闹的时候，妇人们端着大盆小盆的衣物来溪边洗濯，用搓衣板搓、用木杵捣，边洗边说家长里短的话，被水冲走。 山里人，踞着这片宝坻，痴情这方水土。有水为邻、有鱼做伴，从未觉得寂寞。 又到暮春，恰逢五一。闻说野棠溪刺玫花开得正好，红红白白一条彩带，被蜜蜂们锈着噙着不松口；那菖蒲蓬蓬茂茂、绿绿葱葱，那溪水涟涟漪漪、逶迤窈窕。 该是山人回家的日子了——邀总角、唤妻儿，去野棠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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