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jialin1976(蝉雏)
整理人: sisi8597(2003-05-07 23:05:2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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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称喜欢瓦格纳的人，其实通常只是喜欢他的那些乐剧序曲和管弦乐片断。我相信只有极少数精力旺盛且精通德语的朋友能够在完整的听完《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和《帕戏法尔》后能真正感到愉悦而非如释重负。至于《指环》，我曾在网上看见一位大侠说他连续——注意是连续——听了两遍并且从中悟出了许多真谛——我不信，打死我也不信！他没疯就是奇迹了！有一次北京电视台在深夜播放《女武神》，同时另一个台正直播欧洲冠军杯赛。我这个自诩为瓦格纳爱好者的附庸风雅者决定弃足球取瓦格纳，完整的看一次这部过去只是断断续续听过的瓦格纳代表作。但是，我只坚持到二幕中段，就叛变了我的信念——因为再坚持下去，我肯定就睡着了。
实在的说，在我完整听过的瓦格纳乐剧中，《唐豪瑟》是唯一一部在我听完之后还打算在一个月之内再听一次的；《漂泊的荷兰人》听的也不算痛苦；在听《名歌手》和《众神的黄昏》时四分之一的时间我在想别的；《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我是咬着牙坚持听完的。至于其他的几部，我都是听到40分钟左右，就决定改听选段。我觉得在《名歌手》、《特》、《众神》等几次聆听体验中，我其实只是为了那几段我钟爱的乐段而忍受大段大段的不能带给我任何快感的朗诵调。甚至我最喜欢的《唐豪瑟》，也有很多段落让我觉得时间过的很慢。
我想瓦格纳的革命的确是革了歌剧的命。在此之前，歌剧（无论是意大利、德国还是法国的）都是以音乐为主体，从某种程度上说，剧情是音乐的娼妓，任由作曲家和歌唱家糟蹋。我们可以看看罗西尼、贝利尼、唐尼采地、莫扎特、贝多芬等等的歌剧剧本，其中最好的也就是“不荒谬”而已，像《意大利女郎在阿尔及尔》、《女人心》等等在剧情发展上都有很多硬伤，更不用说剧情本身具有多少深度了。而瓦格纳的乐剧则是以戏剧为主体，音乐是戏剧的衣裳或盔甲，它使得那本来就很健美的“胴体”更加丰满辉煌。《仙女们》、《禁爱》和《黎恩济》是瓦格纳“投身革命”前的早期作品，但从中我们也能感到一种与众不同：如果说韦伯的《魔弹射手》是先驱的话，此时的瓦格纳已经表现出强烈的想要超越的欲望，尽管这三部作品的音乐还不能和《魔弹射手》比肩，但在戏剧性的要求上，《黎恩济》已经把里程碑甩在了身后。
《漂泊的荷兰人》在剧本深度和文学性上可以说是空前的，这部并不好听的歌剧由于其感人、诗性的剧情和适当的长度，被认为是瓦格纳最容易被人接受的舞台作品。之后的《唐豪瑟》和《罗恩格林》已经显示出“乐剧”的基本框架：独立的、传统意义上的咏叹调越来越少；声乐和交响乐高度的融合；戏剧结构明显的膨胀……但是从音乐上说，这两部作品瓦格纳最具天才的作品，其中美妙的乐思和诱人的旋律层出不穷。我个人甚至觉得，如果瓦格纳此时死掉的话，德国会出现更多的优秀的歌剧——他的那些追随者也就不会在歌剧创作上走入一条只有瓦格纳本人才走得通的死胡同里去了。
真正典型的瓦格纳式的乐剧《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和《指环》基本是在同一时间创作的。这两部巨作都是杰出的戏剧，其中的音乐也更加具有明显的描述性，成为剧情发展叙述的补充和助威。其中如《爱之死》、《齐格弗里德葬礼音乐及终曲》等等段落的音乐感染力犹如偶像般的无法抗拒，也最明显的体现出瓦格纳音乐宗教般的诱惑力。但是对于不懂德语的听者来说，太多太长朗诵调实在是种折磨——假设让一位不懂英语的人听《哈姆雷特》原文的录音，我想无论朗诵者如何出色，这位可怜的听众只能无可奈何的数羊。同时期的《名歌手》则像是一个其他成员都是化学研究者的家庭中唯一的艺术家，这部不太“乐剧”的作品也许是瓦格纳给自己的调剂：成天生生死死的偶尔也得哥哥妹妹一下。
《帕戏法儿》的音乐本身就比较“沉闷”（中性词，相对于“激昂”），它就像一次祭祀，升华着我的灵性，折磨着我的快感。
有趣的是，瓦格纳的乐剧对后来的歌剧的正面影响更多的体现在对于意大利歌剧的影响上。和他同时代的威尔蒂不仅在交响乐队的使用上受到瓦格纳的影响，在他中、后期歌剧作品剧本中我们也能感受到瓦格纳的体温，当然我们无法证明如果没有瓦格纳还会不会有《唐.卡洛》、《阿伊达》和《奥泰罗》，但是这三部歌剧中隐约的瓦格纳“气味”绝不仅仅来自于音乐。还有在戏剧和音乐两方面都非常成功的《乡村骑士》和《丑角》，都不能说完全没有受到瓦格纳乐剧理论的“督促”。普契尼可能是个例外，他继续使用剧情不合逻辑的剧本，像他更早先的前辈一样，让男高音和女高音们尽情炫耀纯音乐的美感。而瓦格纳的那些狂热崇拜他的同胞们，除了《玫瑰骑士》，再也没写出在影响力上能和威尔蒂、普契尼相比的歌剧或乐剧。当然，他们后来可以拿出《露露》和《沃采克》来找自尊，但是那是在另外一个领域的事情了。
我没有完整的听过全部的瓦格纳的音乐，本来是没有资格说这些武断的话的。我知道我的一位曾在同济念书的朋友为了听瓦格纳而自学德语，自惭形秽的我恐怕永远没有这样的境界和热情了。
200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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