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ukipetal(*莹莹*)
整理人: bb.1981(2003-04-01 11:21:1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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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文章,觉得很感动,也很感慨。狗的生命如此可贵,无奈许多人都不懂珍惜,让流浪狗的数量不断增加。希望大家不要随便遗弃小狗~!
有人在我手机里留言。
“这里是动物医院……您捡到的狗狗,因为颈椎受创严重,现在情况很不乐观,如果它继续昏迷,可能要作最坏的打算……”
听着语音信箱,我无力地将脸靠在枕头上,复杂的情绪交错着……倘若,一切真如医院所说,但是为什么,我发觉自己正在掉眼泪。
像一场无解的矛盾,我陷落在阴冷欲雨的清晨,脑中再度浮现那只狗倒卧马路旁的模样……
那天,我骑着单车经过,在人车纷杂的路上,看见一只黑狗歪斜斜躺在地上,口水从最边不听使唤地缓缓流下。
我慢慢靠了过去,看着,觉得残忍……它的颈椎扭曲,头颅翻转至身后,整个身躯变成了S形,呜咽的声音从喉头不断传出,它吃力地翻身,天真的眼神里,透着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是站不起来。
连听到我的脚步声,想抬眼看我,也不可能。
“被车撞得这么严重!”一旁经过的婆婆也停下来,“应该送它去医院。”
“可是……我很为难,”我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动物医院,而且……要怎么搬动它呢?
“坐出租车吧。”婆婆忽然掏起钱来。
“没用的……”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有哪个司机要载一只又臭又脏,而且受重伤的流浪狗,还有……一旦送进医院,谁来负起所有的责任。这责任,不是一趟车资就算了。
婆婆不知道我的顾虑,热心地站在路旁拦车。
受伤的黑狗仍与自己搏斗,渐渐地,它眼神里浮现出惊惧,似乎已明白自己的处境。
看着它的惊骇,再看看积极的婆婆,“管他的!”我告诉我自己,至少还有眼前这位婆婆可以和我一起分担。
伸出手,我和婆婆一起拦车,然而如我所料,一辆辆出租车停下后,又都迅速地踩了油门离去,像见了鬼一样。
终于,停下了一辆车。
“快,快送它去。”婆婆热心地将我推进车内,自己却往后退了一步。
“婆……你……不一起去吗?”我愣住,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还要赶到别的地方,实在没办法……那,就麻烦你了。”她说得自然。
婆婆用力关上车门,车子起动,越走越远,我抱着黑狗,回头看锁在路旁的单车,以及原地挥手目送我走的婆婆。
真的……就丢给我一个人处理了!我张大了嘴,陷入慌乱惊愕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车子转进巷子里,动物医院就在眼前,我硬着头皮,抱着受伤的黑狗进去。
医生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我将黑狗放在铁床上,它似乎很害怕,努力地想贴近我。医生没多说什么,熟练检查一番后,给它打了一针。
“这狗刚受伤没多久,是你的吗?”他终于开口。
“刚捡到的,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不知是否我看错了,医生脸上露出一丝“又是这种事”的冷淡神情。
“它刚刚很激动也很害怕,我已经替它打了镇静针,但是,真正的情况,可能得住院观察,才能知道……先填主人资料吧!”他直接进入正题。
“我刚说了,这狗是我捡到的,我不是主人。”我喊着。
“是你带来的,你就是它的主人。”他公事公办,拿出了一张单子要我填写,并说明了住院诊疗费用的金额,350一晚。
什么!我拿着单子,整个心揪成一团。呆了好几秒后,终于厚着脸皮开口:“如果……是好心……捡到受伤的流浪狗,医院……可不可以打折?”
医生坚定且安静地看着我,努力地露出微笑。
我明白了,打折已是不可能,眼前,我只能接受这一切。
在主人栏里,我勉强填下自己的名字与资料。
“它,为什么一直流口水?”承担起现实后,我将注意力转到黑狗身上。
“因为颈椎变形,吞咽功能丧失。”医生专业地回答。
基于刚才的对话,我已不指望这医生能给予丝毫的善意施舍,一问一答间,我将他当商人看待。
“依你看,它会好起来吗?”我最想知道这一点。
“它很年轻,体力不错,有可能救得回来,但是,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那会变成怎么样?”我听得含糊。
“需要人随时照顾的残障狗。”当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我心冷了一半。
走出动物医院时,我是恍惚而后悔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伸出援手,让自己一步步地,走到这境地。
因此,当我再假日早晨,从手机里听到黑狗病危消息的短短几秒里,一种即将解脱的欣慰,悄悄萌生,但罪恶感与失落,却马上伴随而来,我已分不清哪种才是真正的感觉。
再次走到动物医院巷口,是听到留言的下午。
医院大门深锁,原来是假日公休。
我不自觉地将脸贴在门上,想听听里头的动静,因为,医生的留言里还提到,有时它会醒来,醒来时,仍不放弃让自己站起来,整晚,铁笼子发出撞击的声响……
贴靠在门上,我仿佛也听到它的努力。
忽然,我心中升起了一个强烈念头……我不想放弃它,我要它活下来。
晚上,当我在心中盘算着自己到底还有多少预算可供它每日的医药费,住院费时,我再度接到医生的电话。
他告诉我,黑狗的情况稳定下来了。
听到消息,我发觉自己竟开心笑了起来,并决定隔天一下班就去看它。
星期一傍晚,手机第三度响起,来自动物医院。短短的三天,我的心情从谷底到顶峰,如今,又降到了谷底。
坐在前往医院的公车上,城市下雨了。
如果我当初没遇见它,如果,现在它仍躺在路旁,那么这场雨,会将它淋得多凄凉……我替自己即将徒劳无功的努力,找到一点点值得安慰的说法。
第二次踏进动物医院,已不像先前那么仓皇,医生看我进来,一派轻松地问我想不想先看看它。
我犹豫了,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种愧疚的感觉,是因为我为了怕麻烦,曾经一心一意希望它死去?还是因为,接下来我将要做的决定……
里头传来撞击的声音,感觉得到它陷入极度的狂乱。
“好,我去看看。”我铁了心,跟着医生走到小房间,看到一具具铁笼子,看到了,它就在最底层。我蹲下去,轻轻拍它的背,“狗狗……”我喊它。
忽然,一切就这么静了下来,它不再挣扎翻滚,不再发出声响,只是寻着我的声音,缓缓地挪动自己,似乎想找到我的方向。
我不相信它会记得我,但是,它就是这么安静了下来。
“它越来越难照顾,一直扭动让点滴的管子缠住了它的身体……”医生打破寂静。
“它很痛苦吗?”我抬头看医生。
“虽然越来越痛苦,却不会立即死亡的,像这样时好时坏是有可能的。”医生似乎知道我想问什么,回答得中立,让我无从判断。
“你有什么建议吗?”我看着他,渴求得到一个答案。
医生静默了几秒,终于开口:“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对它都是好的……我想,它都会谢谢你。”
连打个折都不肯的冷酷医生,为什么要在此时说这种温情的话!我终于忍不住了,眼泪一下子全涌到鼻头,我用力吞咽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忽然,黑狗翻过身,我感觉到它正望着我,像是,也在等我的决定。
我却低下了头,不敢凝视它。
“我们出去谈吧。”医生似乎感觉到我的不安。
走到外头,我的心底其实已有了答案,站在医生面前,我感到无助,怎么也说不出那三个字——安乐死。
总是得说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发觉自己在发抖:“请你替它……”
话还没说完,小房间里猛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响,像是哀求的呜咽声,充满了整个空间,我好不容易才压下来的情绪,瞬间崩解。
我用力转过头去擦掉眼泪,不愿让医生看到我的伤心,因为他不懂,他只是个商人。“我明白了。”他忽然说话,递给我一张帐单。
无论如何,我感谢他没让我说出那三个字。
接下帐单,我努力整理自己的情绪,强作冷静地结清所有费用,看着上头细目,其中包括了毒药与火化费。
已经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出那家医院的,我靠着门外公车站牌,终于号啕大哭起来……在大雨的城市里,我从未想到,自己竟然像个主人一样,如此悲伤。
只是,它曾当我是它的主人吗,当我决定结束它的生命那一刻?
“你做的任何决定,它都会谢谢你……”医生的话一再浮现,我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怎么能说着仁慈的理由,却扼杀一个生命。
直到今天,我还想着这个问题……
或许,我真的曾拥有过一只狗;尽管,只有短短的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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