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ixhan(小寒)
整理人: shouen(2003-03-31 21:25:3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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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之后,人们习惯把我们的名字连在一起。那时候,我已经见不到他。
最初这世上没有我,也没有他。
只有,我们。
我与他本是一体。那时候我们没有名字。
那时候,我们就是我。
记忆从那个男人开始。他总是用一块旧布轻轻地从我身上拂过。那样地漫不经心。
他将我横放在膝上。在破旧的酒馆的木桌旁,长久地凝望着我。他的手指停留在身上,如此温暖。然后,他用那块旧布胡乱把我包裹起来,负在背上。
他的步伐,阔大缓慢。在他的背上,没有颠簸。
身边经过川流不息的人群。没人注意他,亦没人注意我。我们是这样黑黝黝地,毫不起眼地没入暮色阴影。柔软的旧布底下,无有锋芒。
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自己是兵器。是兵器,就要战斗。这是生为兵器的全部意义。否则便与废铁无异。但,我没有机会。
甚至从未脱离过那块旧布的包裹。他从来不曾用过第二招。
我渴望呈露在天光下,破空飞舞,让风声凌厉地呼啸,却赶不上我的速度。我渴望铿锵相击,呼喊出我全部的生命。
可是他只是连着那块旧布,轻轻地将我持在手中。就这样随随便便地一指。
只一招, 魂魄尽摄。对方从来来不及出手。已被定格。
他未曾杀过任何人。胜负来得太快太突然。这是一个定局,每一次,一早便摆在那里。没有人来得及被杀。甚至来不及兵刃相交。
在少林寺门前。在昆仑山巅。在南海的岛屿。在长江之畔。一个又一个绝顶的高手转身长叹,黯然离去。在他们的背影后面,只有我知道,其实最黯然的目光,是在他的眼里。
他的名字叫独孤求败。因为他天下无敌,苦求一败而不得。不,我知道那不是求败不得。
其实他应该叫做独孤求战。他没有和任何人真正地作战过。我渴盼的战斗,从未开始。
他负着我走遍了天涯海角。在一个又一个破旧的酒馆里,我们一起,从清晨坐到黄昏。他找不到可以作对手的人。只有一遍又一遍地,拂去我身上的尘土。
他的寂寞。连叹息都没有。
他是这样贫穷的人。
有一天,当他终于连我都不必解下来。他消失了。那以后再也没有人看到过他。
我们曾经去过黄鹤楼。在最后一个败者黯然的目光里,他负着我,如黄鹤般杳然。背影淡出。
只余一个姓名,化作神话的回响。袅袅在人间。
在那山中,他的双手最后一次抚摸在我身上。是这样寂寞的手。它们捧起冰凉的泥土,哗哗地,向我洒下来。
在迷蒙的泥尘之间,我看到那么遥远的他的眼睛。直到最后一刻,它们始终是这样地黯淡。他疲倦了。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点亮它们。或许从来都没有过。
我很想能够继续陪伴他。这个世上最贫穷的人。但是黑暗,已经覆盖。
那之前,我没能来得及看到他刻在崖壁上的字。
剑冢。
---- 热血留待酬知己,深情难免负红颜!
尝因酒醉鞭名马,惟恐情多误美人!
我没有自命洒脱,悲与喜无法放开!
我恸!
花儿为什么谢了?因为我怀着迫切的爱把它紧紧抱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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