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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古盗鸟化石的来龙去脉——刘易斯·西蒙斯
发信人: xiaoyaoyoume()
整理人: (2000-11-10 21:31:1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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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盗鸟化石的来龙去脉
   美国《国家地理》1999年11月的文章《霸王龙长羽毛吗?》中特别报道
的主角之一——古盗鸟的真实性近来遭到怀疑,于是该杂志社邀请在调查问
题方面经验丰富的记者刘易斯·西蒙斯,去调查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下面就
是他的报道。(编者注:原文刊载于2000年10月美国《国家地理》)


它的名字——辽辽宁古盗鸟(Archaeoraptor liaoningensis Sloan)——
几乎和它的尾巴一样长,但是以我缺乏专业的眼光看来这几根瘦骨嶙峋的骨
头只不过与上个周末晚餐吃的鸡差不多。
    然而,对某些见过它的杰出古生物学家来说,这小小的骨架是他
们长期梦寐以求的打开进化秘密的一把钥匙;对好事者来说,这只不
过是一个廉价的恶作剧;而对《国家地理》的主编比尔·艾伦而言它
则很让他大伤脑筋。  

  去年11月《国家地理》杂志把发现于中国东北一个贫瘠地方的化石鼓
吹为“从恐龙到鸟复杂的链条中一个真正的缺失环节”,并提供资金支
持了这一研究。两个月后,知道了这块化石是由几块不相干的生物拼接
起来的,也就是说它是一个赝品,这时候艾伦先是震惊,继而羞愧,最
后感到愤怒。
    在冷静下来后,艾伦请我去调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尽你所能去
了解关于此事的任何事情。我们究竟是怎样卷入这个麻烦的?谁将它们
拼凑在一起的?这块化石究竟怎样从地下来到我们的杂志上?究竟是谁
的错?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在得到全权委托之后,我跑了中国和美国的许多地方,也在华盛顿
地理协会的大楼里爬上爬下;会见过农民,博士,化石贩子,记者,化
石爱好者,还有一些性格古怪的人;用显微镜、放大镜、还有房间般大
小的扫描器进行观察;发出和接收了无数的资料、电子邮件、传真和电话。
    用我所看、所听和所读,我勾绘了古盗鸟的简史。这是一个充满了误
导的秘密和错用的信任的故事;这个故事里有着激烈的个人主义的冲突,
自我扩张,如意算盘,天真的假想,人性的缺点,倔强,操纵,背后诽谤,
撒谎,腐败,尤其是糟透了的交流。在这个故事中没有一个人物表现得无
可指责。并且,如同这小小骨架一样,这个报道也不能避免有所遗漏。    

故事开始于1997年7月底炽热的一天,在中国东北辽宁下三家子,一个农
民在一个页岩坑中挖掘,取出了一块薄薄的浅黄色的石板,大约一平方英
尺大小。和他的许多邻居一样,他经常挖化石,时不时地以不多的钱把它
们卖给化石收藏者或贩子。但是这块石板却不寻常:里面石化了的骨头看
上去像是鸟的,能看见模糊的羽毛,还有长着成排细小牙齿的喙。他用锄头
和铁铲进行挖掘,已经使石板破碎了。某些断裂正好沿层面将石板一分为二,
形成古生物学家所说的正副模。就像把奥利奥饼干分开一样,它们基本互为
镜像。继续挖掘,他在几码外暴露出了另一块小石板。这一块包含一条尾巴,
尾巴僵直,和一根棒针差不多等长,一只脚和一些别的部位。它也分为正副
两面。对今天收获很满意,这个农民铲起碎片,扛上工具,走上几里山路穿
过田间回到他小小的砖房里。
    我不知道这个农民的姓名,也没能和他交谈。当3月份我去下三家子时,
我遇到的人没有一个承认知道这个人。虽然我保证不会泄漏他的姓名,但他们
仍闭口不言。北票当地一个警官告诉我仅仅被警察授权的农民才能进行挖掘,
但是他们必须将其所得上缴,作为回报能得到一点钱。任何私留化石的人将
被拘捕。锦州的一个法官说关于化石的处罚可以从监禁二、三年到死刑不等,
在特殊情况下,如化石被走私到国外卖了成千上万美元会被判处死刑。古盗鸟
被带到美国,在那里卖了80,000美元。 
   所以,我只能以自己在村里和化石坑见到的情形,以及化石贩子转述这个
农民对我所提问题的回答来描绘这个农民。在他仅一间屋的房子里,这个农
民把尾巴的副模搁到一边。他用一种自制的胶将有尾的石板与有鸟化石身体
的石板粘在一起。他用有鸟身体石板副模的碎片——可能还用了他以前留的
其它化石碎片——粘上了缺失的腿和脚。请注意,化石爱好者不像古生物学
家,喜欢拼接好的适于展出的标本,这个农民正是顺应了基本的市场经济规律。


    其结果就是“找到”了“缺失的环节”——一个有牙的原始鸟类的身体和
一个陆地跳跃的小型恐龙--驰龙的尾巴。这条尾巴是否属于它所粘的身体会
将故事引向不同的结局。   
    我不敢断定这个农民究竟是有意造假以获取额外的钱还是仅仅是将他
认为属于同一个体的碎片连在一起。依照他通过化石贩子对我提问的答复,
他相信这条尾巴属于那个身体,是在超过1.2亿年前埋藏时就从身上分开的。
但是,当他发现化石的时候,他一定看见这尾巴是与另一个身体相连的。 
   这个化石贩子,我曾和他详细交谈,为了他的安全在这里我不透露他的
姓名,是整个故事中唯一不承认自己有任何过失的人。他说他1998年6月从
农民手中买到化石,他坚持他当时和现在都无法识别出这块化石是伪造的。
他告诉我:“化石是我唯一的经济来源,我经常把化石卖给同一批人,如果
卖假货我就会完蛋。”但他承认他经常卖“拼凑物”。依他看来假货就是造假
来愚弄买主,而拼凑物则是“使标本看上去更完整”。我认为这点差别太微妙
了,难以把握。
    我毫不怀疑这个贩子知道他在走私,虽然他努力为自己开脱。通过桂林一
个科研机构里的“合伙人”,他取得了所谓的“证明”文件,它注明化石是
“合法取得”的并且作为一项“标本交换计划”的一部分“合法地从中国出口”


      1982年中国颁布法律禁止脊椎动物化石出口,现在此项法律正在第六次
修订中。贩子争辩说“在那时没有法律”。北京官方强调说任何化石都不能私
自带出中国,但现实是大量的化石被带出国门,大多数是通过贿赂地方官员而
得手的。
    1999年2月初,在图森的宝石矿物展销会上化石贩子出售了古盗鸟标本。
买主斯蒂芬·赛克斯是犹它州的一个叫做布兰丁的小镇上的恐龙博物馆的馆长。

他告诉我他是在化石贩子在汽车旅馆的房间里见到这块化石的,当时他就“惊
呆”了。他丝毫没有怀疑这一标本的真实性,马上就打电话给戴尔·斯莱德, 
一个布兰丁的商人以及博物馆的热心赞助者,筹集了8万美元,没有还价就买下

了标本。
    赛克斯和他的妻子西尔维亚创作了大量实物大小的恐龙图片,其中有些在世

界各大博物馆里展出。他们狂热地工作着,在他们布兰丁郊外的家里充斥着不加

选择的恐龙工艺品和艺术品,从塑料小玩意儿、电影海报到绘画、青铜器,还有

教科书。虽然他们写了不少书和论文,但都没有博士学位。他们对此极为敏感,

而一些有博士头衔的古生物学家也因此反感他们,仅把他们夫妇视作业余爱好者


    赛克斯夫妇和斯莱德预料到新标本将成为布兰丁恐龙博物馆的王冠。他们想

经过一番巧妙的构思和精心的布置之后,博物馆在它每年开放的六个月内能破纪

录地吸引到大约9000名参观者,正好与开销持平。他们能够预见这块化石能吸引

大量游客以及严肃的研究者。尽管他们的梦想破灭了,不过不管是斯莱德还是赛

克斯夫妇都没想讨回那80,000美元。化石贩子告诉我过去曾有过退货的事。斯莱

德问我:“为什么我们应该希望拿回钱呢?我们得到的比我们付出的钱有价值得

多。”
依他所言,这块化石估价“一百万到一百五十万美元间”,他的公司打算取消对

布兰丁博物馆的捐赠。
    在买下化石大约一周之后,赛克斯夫妇和老朋友菲利普·柯里讨论了这块化

石。柯里是著名的加拿大科学家,在艾伯塔省的皇家蒂勒尔古生物博物馆工作。

他们希望菲利普参与合作,共同完成一篇论文。柯里对此很感兴趣。由于柯里经

常和《国家地理》杂志来往,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杂志的艺术编辑克里斯托弗·

斯隆。斯隆认为也许可以写一篇关于这件小化石的报道。
    不过柯里和斯隆不想因为和走私来的化石有染而有损自己单位的名声,于是

他们费尽周折说服了赛克斯夫妇在完成化石研究之后把标本归还中国(这块化石

最终在5月25日移交中国)。
    在柯里的建议下,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所长,在他们
将接受化石归还的前提下,提议所内长着娃娃脸的科学家徐星去美国“三到五个

月”,帮助研究古盗鸟标本以完成科研论文。事实却是,徐星在《国家地理》杂

志的赞助下飞往了美国,还在倒时差的过程中匆忙在布兰丁停留了两天,观察化

石,然后就被推到了在华盛顿的一个新闻发布会,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没有什么可

说的。他在论文上的署名只是相当于给全副武装的美国阵营增加一点异国情调。

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正是徐星在两个月后彻底改变了整个故事。 
   知道化石会被归还中国之后,柯里就放心地直接参与这一化石的研究,斯隆也

接受艾伦的委派开始准备报道。最初的计划是赛克斯、柯里和徐星一起完成一篇

论文,发表于著名的科学刊物《自然》杂志上。《国家地理》杂志试图填平深奥

科学和通俗的解释之间的鸿沟,它不愿意在同行科学家评阅之前就发布科学发现


《自然》和《国家地理》间出版协调的最终失败,在很大程度上导致《国家地理

》刊出那篇错误的文章。最初古盗鸟的故事仅作为很小的补充部分出现在整个带
羽毛
恐龙的文章中。斯隆曾经处理过无数文章的图片,但他从来没有写过一篇报道,

这次却说服了艾伦让他写这篇文章。文章定于六个月之后的11月号出版。 
   柯里和斯隆的组合将被证明是背运的。作为初次写作的新手,斯隆犯了记者最

不该犯的错误:他认为柯里的声名是如此显赫,所以没有理由怀疑他。与其说柯

里是这一报道素材的提供者,不如说他是一个合作写作者。但是非常糟糕的是,

里忙于世界各地的其他事情,对古盗鸟项目关注太少。
    早些时候,也就是3月6日,柯里在地理协会资助下飞往布兰丁第一次观察古

盗鸟标本。这里出现整个事件的第一次警告。柯里告诉我:“我已经意识到化石
有点
不大对劲,因为在身体和尾部之间没有关联,而且两条腿显然是正副模。我告诉
了斯
蒂芬,他也同意。这很明显——你可以量这些骨骼并看它们是怎样排列的。”然

据赛斯夫妇回忆,柯里只提到其中一条腿,而且不是太担心,根本没有提到尾部
。 
   这种不一致的陈述充斥在整个采访过程中。因为还笼罩在负面的宣传之下,对

发生过的事情,当事人的说法相去甚远。事后,即使当时被蒙蔽最厉害的人也变

头脑异常清醒了。几乎没有人接受谴责,每个人都在指责别人。
    本来还应竖起更多的警告,但是因为艾伦命令对整个项目严加保密,这些警

没被发现或者没被报告。艾伦现在说如果早了解到这些异常,他就会及时阻止错

的发生。    
    柯里最大的失职是他没有把他的担心告诉斯隆。他后来解释说他以为赛克斯

夫妇会这么做。但赛克斯夫妇说他们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做。5月斯隆亲自拜访了赛

克斯夫妇,并亲眼目睹了这块化石。作为恐龙爱好者而不是科学家,斯隆很激动

他说:“我毫不怀疑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动物,但我没有理由怀疑它的合理性。

我和菲利普一道工作多年,而他已经看过这块标本了。”出于对科学家的尊重,

斯隆疏忽了详细地询问柯里。
   柯里的参与对于《国家地理》杂志来说至关重要。后来在准备那篇文章过程

中,当艾伦告诉他的编辑们要确保没有问题时,负责编辑的研究者凯西·马厄
认为她不会有什么麻烦,“因为菲利普在干活,我完全相信他”。现在柯里
承认了自己的失误。“我绝对应该亲自警告《国家地理》杂志,而不该指望别
人去做。”当发表的日期一天天无情地逼近的时候,他正在野外,日程安排得
满满的:从加拿大到蒙古到欧洲到阿根廷,却忽视了犹它正在发生什么。
    8月2日,柯里和赛克斯夫妇在德克斯大学奥斯丁分校的高精度CT扫描仪前
短暂会晤。该校教授蒂莫西·罗和助手用仪器对古盗鸟化石进行了100小时以
上扫描,生成了一系列的图片,图片显示出化石上大量的断裂,他们发现总共
由88个碎片组成。尽管经过了巧妙的拼接, 但有些裂缝两边看上去仍不相匹
配。作为把他列入研究论文作者的回报,罗同意只收10000美元的扫描费,费用

由国家地理协会给柯里的基金支付。
    在柯里来到地下实验室之前,罗和赛克斯已经仔细查看了扫描出的图片。
按罗所说,扫描结果表明“尾部并非自然地连接到身体上”,他向赛克斯夫妇
作了说明。“虽然很难说出口,但是我还是告诉了他们化石曾经很破碎,并很糟

糕地、欺骗性地拼在一起,这件标本有可能是假货。他们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那

时我并不知道他们在化石上投资了80000美元。”
    但是柯里却记得当他到达的时候,赛克斯夫妇和罗已经取得了一致的看法,

认为身体和尾部确实属于同一动物。在随后的几个小时里,罗和柯里明显对这一

结论不满意,但他们屈从了赛克斯夫妇的压力。(如果徐星没有幸运地碰见农民

的第二块化石,罗和柯里今天还会沉浸在古盗鸟中,并和赛克斯夫妇共享荣耀。

所以他们满足于私下保留意见,也没有要求在文章中强调他们的怀疑。赛克斯坚

持加快进程,消除不同意见,因为《国家地理》杂志的文章的截稿期快到了。
比尔·艾伦说:“如果有任何人暗示这个标本有问题,即便是在9月19日杂志送往

印刷的时候,我会终止它,虽然我们将损失约200000美元。”
    赛克斯夫妇对事情的解释是罗的CT扫描“不充分”,揭示的信息“甚至比
裸眼能够看见的还少”,罗强调身体和尾部之间的裂缝是“为了想证明他的实验

室的重要性”。罗和赛克斯夫妇的争执主要源于自我的膨胀:罗因为这对夫妇的

颐使气指和缺乏正规教育而鄙视他们,而他们则反咬他“象牙塔里的学究,野心

勃,为达到自己目的不惜牺牲任何人”。
    柯里离开后,国家地理电视台为拍摄带羽毛恐龙的节目来到罗的实验室拍摄

古盗鸟化石。但是没有人告诉摄制组或者斯隆他们之间的分歧。罗说他“只是被

雇佣来做扫描”,地理协会的基金已经给柯里了,他应该替柯里保密。另外他补

充道:“你知道泄露坏消息的人将会有什么下场。我对赛克斯夫妇会隐瞒消息一

点也不知道。”这第二次警告。
    柯里在9月的第一个星期派凯文·奥兰伯克,蒂勒尔博物馆的化石技师,前

去布兰丁“修理”这件标本--也就是在显微镜下剔除骨骼周围的围岩,使科学

家能够更好地观察化石。事情开始就很糟糕,奥兰伯克说他确信标本是由多块碎

片拼接,尽管他不敢确定这些碎片是来自一个还是多个动物。赛克斯夫妇愤怒地

回答说他的证据不充分。在返回艾伯塔的飞机上,奥兰伯克将他的发现写了一份

细而尖刻的备忘录,并用电子邮件发给了正在戈壁上的柯里,他断定古盗鸟标本

“至少是由3件,甚至最多可能是由5件不同的标本组合起来的”。他没有把它发

赛克斯夫妇。这第三次警告也没有传到斯隆耳中。当斯隆问:“古盗鸟的修理工

进展如何?” 奥兰伯克很为难地回答:“古盗鸟修理工作非常好。”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的发现?”,我问他。他回答说:“假如他问我对化
石的看法,我会告诉他的。但那不是他所问的。”
    在华盛顿,斯隆回忆道,“我们只是在等待斯蒂芬和菲利普就古盗鸟是
否会飞达成一致。当我得到肯定的答案的时候,我告诉比尔,‘这是一个激动人

心的消息’”。艾伦答应将文章中古盗鸟的部分突出,使之成为整个故事中引人

注目的主角。
    大约同时,在8月13日,科学论文的稿件在修改了近20遍后用特快寄往了伦敦

的《自然》编辑部,同时寄了一份给在华盛顿的斯隆。论文标题是《长着弛龙一

样尾巴的带牙的鸟》,作者为赛克斯、柯里、罗和徐星。在文章第一段写到“来

中国的原始鸟…比已知最老的化石鸟类,始祖鸟,进步…有延长的杆状伸展…与
驰龙
的尾非常相似。”
    在这篇论文第二页中虽然没有特别强调但提到了“右腿的副模已经被合并到

主要的石板上左腿的位置,尾部也可能来自于石板的另一半。”这些问题在最后

一页被重复。
    斯隆承认现在当他读到这里时觉得应该能发现问题,“但在几个月前我读着

这段时可能在想,很好,所有这些科学家似乎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我

当然觉察不出那条尾巴,或者身体其它部位来自于其它动物。”
    在论文第五页文中提到似鸟的生物长着驰龙一样的尾巴表明了从陆地跳跃的

恐龙进化到鸟类的过程中存在以前不知晓的新类元。简而言之,这就是赛克斯将

告诉《国家地理》的“一个缺失的环节”。
    最后,这篇论文附有一幅手绘的骨骼图,将右腿及脚和尾部以阴影表示。图

片说明标明腿和脚“是粘到主板上的副模成分,我们相信尾部也是从副模粘上去

的”。
    在论文抵达伦敦的途中,《自然》的编辑亨利·吉发了一份电子邮件给国家

地理协会公共事务办公室的巴巴拉·莫菲特,表示他很生气。他告诉她他还没有

收到论文,已经没有时间及时送出稿件评阅,没机会按地理协会原计划那样在10

月的新闻发布会和11月斯隆的文章发表前在9月的《自然》上刊出了。吉同时把邮

件抄送罗,柯里和徐,但没抄送赛克斯夫妇。
    在论文寄出后的第二天,8月14日,在罗的同事和斯隆不知晓的情况下,罗用

电子邮件回复了吉。罗不满地写道:他已经“卷入”这个项目,他不知道整件事

情进行得如此糟糕;“赛克斯夫妇竭力和地理协会合演的公开马戏表演已背离了

衷,我只是希望其中科学的成分还没有完全丧失。”尽管如此,他还是说古盗鸟

“一个非常重要的标本”,这就是为什么他还“留在这个快完蛋的团体”里,为

么他还值得耗上更多时间来尽力理清整件乱七八糟的事。
    斯隆读到发给他的消息非常吃惊。他说:“假如那时蒂姆哪怕只是稍稍让我

们知道一点他的不满,所有事情就会截然不同。”
    8月20日,在给“亲爱的赛克斯博士(原文如此)”的电子邮件中,吉写到,

“我们不打算考虑将这篇稿件发表在《自然》的可能性。”吉没有指出论文是不

充分的或错误的,仅仅责备《国家地理》拒绝延期出版有关文章使这篇论文无法

得到充分评阅。
    于是,科学家们匆忙将论文稍加修改,然后投向另一份杂志,《科学》。《

科学》将文章进行评阅后拒绝了,说它需要更多的古盗鸟似鸟特征的证据。又一

次修改文章。又一次被拒绝。又一次警告。
    甚至在上百万的黄边的杂志开始印刷之后,柯里和赛克斯继续向斯隆和艾伦

保证论文肯定会在某个地方发表,即使只是由布兰丁博物馆出版。但这却始终没

能兑现。因此《国家地理》失去了它渴求的科学支持。
    10月15日,为记者准备的“盛大表演”开始了,文章本身被炒作成“缺失的

环节”的宣传,促成了杂志的难堪。而问题也随之开始暴露了。10月20至23日古

脊椎动物学会在丹佛开会,一些反对鸟类恐龙起源说的科学家在讨论会上借机对

《国家地理》上的文章大加批评。谣言四处流传。罗提交了一篇CT扫描化石的文

章,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前一份给吉的电子邮件中写到:“我发现我自己

作为作者之一的文章退回给了我们,说标本有拼接之嫌。我对那一点持有异议,

但现在我们有研究它的工具了。”
    史密森学会的鸟类专家斯托尔斯·奥尔森,鸟类恐龙起源理论的主要反对者

,猛烈抨击古盗鸟。奥尔森主要关注的事件之一,但绝不是他关注的唯一事件,

是化石命名权,即通常赋予科学论文中描述标本的作者的权利。既然这样,因为

唯一已发表的辽宁古盗鸟的名称是在《国家地理》斯托弗·斯隆署名的文章中,

他就自动享有了这不可靠的殊荣。他的姓被加在化石名称的拉丁文全名之后:
Archaeoraptor liaoningensis Sloan。如果文中只是简单地将其说成一个
“未命名的化石”的话,这个窘况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斯隆告诉我。
    但是这些古生物学内部的辩论不久就无足轻重了。12月20日徐星发了一份电

子邮件给他的合作者以及斯隆,直接粉碎了所谓的“缺失的环节”。“非常抱歉

,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他以不祥的语言开了头。和辽宁的一次联系使他发

现了古盗鸟尾部的另一半,而且和一个驰龙的身体相连。徐星能够清晰地看到
(就像我一个月后在北京他的办公室能看到的一样)尾部的印痕和其两侧一对黄

氧化铁斑点与粘在古盗鸟上的那一块化石互为镜像,丝毫不差。“我敢百分之百

证…,”徐星写道,“我们不得不承认古盗鸟是一件伪造的标本。”整个混乱迅

结束了。
    《国家地理》在3月号刊登了经过修改的徐星的来信,按他的要求把“伪造”

改为“拼凑”。赛克斯夫妇非常失望,接着他们以自己的方式还击,继续抱着一

线希望。直到4月4日,在华盛顿古生物学家的一次集会上他们最终承认了失败,

蒂芬告诉大家他和西尔维亚犯了“愚蠢到极点的错误”。在那次由国家地理协会
为结
束混乱而组织的会议上,科学家第一次并排检查了古盗鸟和徐星的第二块化石。
他们
认定毫无疑问尾部属于第二块化石。
    羞愧的菲利普·柯里说卷入古盗鸟的传奇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蒂姆·罗觉得该为自己辩护,他声称他的扫描从一开始就表明化石是伪造的

。克里斯托弗·斯隆担心他已经极大地损害了自己在杂志社的名声。“我想我
带来了比预想多得多的东西,结果是我引入了一个妖怪。”
    比尔·艾伦说他学到了科学家长期共享的格言,“‘非凡的结论需要非凡
的证据。’我们有一个非凡的结论,但只有很平常的证据。”
《科学时报》2000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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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xiaoyaoyoume 于 Nov  4 00:45:58 修改本文.[FROM: 61.157.167.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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