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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supraboyqd(2003-02-15 18:38:1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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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也许最后的时刻到了
我没有留下遗嘱
——————《宣告》
一
7月25日 上海·延安路过江隧道 10:30
沈风三分钟内看了第七次表,沉沉的叹了口气。
他眼前是望不到头的车流,红色的尾灯串成一条血红的长蛇,象要张开嘴一口把他吞下去。隧道顶上的通风机轰轰作响,车内的收音机只剩下一片沙沙声,他调低空调,点上一根烟,把左边的窗户摇下一条缝,湿热的空气立刻钻进来,身上又有粘乎乎的感觉。
他有点后悔不该在这个时候选择经过江隧道去浦东,不过就算走南浦大桥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该死的交通,高峰时间!唉,他又叹了口气!
早上一开手机,第一个电话竟然是多年未见的师弟孙奕打来的,让他着实一阵高兴,可随后脸色就阴沉了下来:死亡、净魂、酸与、狐敝!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师傅一生的担忧和自己的预感终于化成了现实:又有人或是该死的东西企图弄醒那个魔神了,师傅说最近这三千年发生过几次?六次?还是七次?你真他妈的好运气!他在心底祝贺自己,几百年才会碰到的大好事撞到你头上了,而且肯定会把你撞个稀巴烂!
车流动了一下,沈风的车子向前蹭了十几米,又停了下来。
他拿起手机,没有信号,随手又把它扔回去。
身为“六甲观”的大师兄,“守护者”的传人,他没有别的选择,必须回陵南汇合孙奕开始反击。虽然手上还有好几个项目,也只能放一放了,等他回来再接着干。可问题是,他在心里问自己,你能回的来吗?
他的思绪又飞回当年,师门学艺,兄弟手足,要不是沛县那只“酃虫”道行深湛却虐杀无辜,自己和师弟友凝也不会多费时日,致使阿英无端横死在嵩山上。想起那小县城里灰暗的殡仪馆,失去生命的阿英僵直的躺在停尸台上,往日亮丽的万根青丝如同暮秋的枯草缠匝在头下,被师弟无声的泪水浸湿,耳边似乎又响起友凝撕心裂肺的痛哭声。虽然自己也暗暗喜欢这个任性娇俏的小师妹,却只能在远处祝福师弟和她的幸福,然而。。。一切都成空了。那个寒风呼啸的晚上,师弟决绝的走出师门,师兄弟洒泪而别,以后不知所踪。宗师门派,自己是没有那份天赋担起师傅的衣钵了,原本是师弟的重任,只好留给阿弈吧。混迹上海,师傅又撒手西去,原本以为今生是再也不会梦到从前的种种了。。。
车流缓慢前行,沈风手里的烟积了好长一段烟灰,颤颤的象要掉下来。突然从车窗缝隙里掉进一个信封,沈风募的回过神来,只看到一辆摩托车喷着尾气消失在前面的车流里。谁这么大胆?过江隧道历来禁止摩托车通行,这小子疯了?他疑惑的拣起信封,里面只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上面顶头是一行血红的字,“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下面一幅画,悬崖边上,一个瞎子摸索着前行,全然不知道大难临头,脸上还挂着安逸的微笑。沈风脑袋里的问号又多了几个:谁?这警告是什么意思?
终于出了隧道,沈风把车拐上浦东南路,准备回家收拾一点衣服,顺便与妻子道别。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舅舅的电话,他塞上耳机,两手仍放在方向盘上。
“喂?舅舅,什么事啊?”
“沈风,你在哪里?你不能回陵南了!项总的项目有急事!”
“舅舅,今天早上我不是跟您说过了,陵南的事很急,您也答应了!”
“不行!项总来电话了,那个项目下午要开会讨论,本周就开工!”
“西申公司这个项目都拖了大半年了,项总哪来的钱?况且项总办事一向拖拉,现在怎么突然要加速了?”
“这我不管,公司跟这个项目很长时间了,700万啊!项总点名要你去谈!”
“可。。。舅舅,陵南那边情况很糟。。。”
“糟也是别人糟,你那个师傅早死了,上坟也不急在一天两天,你搞完这个项目就回去!”
“我们给项总计算的工期,保守估计也有三个月啊,舅舅,我。。。”
“别说了,你快回来吧,我让小张先把资料准备起来!!”
电话断了,沈风无奈的看了看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办。
舅舅还不到60岁,精力已经不济了,可还没不济到会放任沈风做决定的地步,老爷子挂着公司总经理的头衔,象个老农守着“上海乘风科技有限公司”这块现在是他的,将来注定是沈风的责任田。
沈风十年前来到上海,一边帮助舅舅打理生意,一边读夜大,半吊着弄了个大学文凭,除此以外唯一的收获就是现在的老婆。92年后的十年正值中国经济在邓小平南巡讲话后风起云涌的市场狂潮,可惜沈风舅舅的眼光和脑筋都不足以适应这个变化,身处上海这个中国市场经济的最前沿阵地,辛苦经营也只是把一个小五金店变成了经营五金器材为主的小公司,沈风经过几年的历练,早在两年前就看准了安全防范数字化领域的壮观前景,可惜他只是顶着公司副总经理头衔的一个打工者,无法说服老爷子的生锈脑袋。西申公司的下属三处物业要更换监控设备,项目规模庞大,沈风费了无数的心血才让项总那老狐狸同意由乘风来做,这也是公司一举翻身的关键战役,可如今,沈风势难两全!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张纸上,画中的悬崖下怪石嶙峋,惊涛拍岸,悬崖上,瞎子一脸的安宁,他,能感觉到前路上的巨大危机吗?
二
同一时间 陵南市政协宿舍大院
孙奕皱着眉头,满脸是汗,盯着眼前这个人问林旭钢:“他真是杜涛?”
早上两人起的很晚,接连两晚的凶险搞的他们精疲力竭,林旭钢又跟远在外地出差的女朋友周蕾泡了几个小时的电话,要不是孙奕揣他一脚,早上真不见的能醒过来。匆匆了吃了点东西,他们赶到开发区派出所,却被告知杜涛已经请了一周的病假,在家养病。两人又一路打听找到政协宿舍大院,看来杜涛是有点背景的人,否则不会以一个初中肆业生的学历进入公安队伍。
经过昨夜一场大雨,白天的烈日让整个陵南市被包围在一个大蒸笼中,雨水蒸发而上,搞的人人喘不过气,衣服象抹了油沾在皮肤上,进了杜涛家的楼道,才算有了一点凉意。
开门的女人一脸的汗水加惊疑,直到林旭钢出示了工作证才放他们进去,随后把门紧紧的关好。女人把他们领进卧室,窗帘是落下的,整个房间开着一盏床头灯才不至于一片黑暗,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令人佩服的裹着厚厚的棉被,房间里本就异常闷热,孙奕一走进来就感到是走到了锅炉的前面,可眼前的人居然还要盖着被子!
灯光下,那人的脸形深陷,头发蓬乱,嘴唇泛着白,眼睛紧紧的闭着。
林旭钢没有回答孙奕的疑问,回头问身边的女人:“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怎么不去医院?”
女人嗫嚅着,终于说道:“有一个多星期了,就是怕冷,怕见人,让他去医院也不肯,总说自己没事。”女人俯下身,轻轻的推了一下床上的人道:“杜涛,杜涛,局里的同事看你来了。”杜涛动了一下,慢慢的睁开眼,刚一看到孙奕和林旭钢就大喊了起来:
“出去!出去!我不认识你们,我什么也没干!”他蜷曲着想把整个身体都埋在被子里,肩头颤抖,目光散乱,嗓音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
女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连忙坐在床边低声安慰着,象哄一个孩子。
林旭钢看了孙奕一眼,突然冲上去一把抓住杜涛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厉声问道:“赵全福是怎么死的?你为什么抓他?为什么说谎?说!”
女人被突如其来的事惊呆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杜涛的脸色霎那间更白了,眼睛圆睁着,面容扭曲,一脸的惊恐,身体僵硬。突然他开始猛的挣扎,可虚弱的身体不是林旭钢的对手,仍被紧紧的抓在他手里。女人反应过来,撕拉着林旭钢的后背,哭喊着:“放手!放手!你们想干吗?”孙奕叹了口气,右手虚搭住女人的肩膀,女人立刻停止了行动,慢慢瘫软在地板上。
林旭钢把脸凑到杜涛的跟前,仿佛要把他一口吞下去:
“说!!”
杜涛徒劳的喊叫挣扎着,头向后仰,双眼紧闭断续的说道:“你别来了。。。你。。。别来了。。。。。饶了。。。我吧。。。是。。。是。。。是上边。。。。让我做的,我骗你说。。。调查一。。。下以前。。。的情况,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会。。。死啊。。。饶了我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他的身体渐渐停止了挣扎,象滩泥一样软在床上。
孙奕拉了一把林旭钢道:“够了够了,别弄出人命来!”
林旭钢松了手,回头一边抹汗一边道:“再弄下去是我被弄死,这两口子一前一后快把我扯成两半了。KAO,我这刀伤可能崩开了。”
孙奕弯腰把女人扶起来放到床上,和杜涛平躺在一起,两手各放在他们的额头,默默的站了几秒钟,转身道:“好了,他们没什么事,我们走吧。”
林旭钢捂着肩膀问:“这家伙醒了不会来告我吧?”
孙奕头也不回的说:“肯定会,呵呵,你等着蹲监狱吧!”
出了政协大院,两人觉得比起那黑屋子还是外面凉快些,林旭钢点着烟,又扔给孙奕一根,看着大街上车来车往,对孙奕道:“我看杜涛八成把我认成赵全福了!”
“有可能!赵全福本命年生日晚上被收成‘净魂’,怨气相当大,可能头七之夜来找过杜涛,所以杜涛落下了这么个怕冷怕人的毛病。他说的上面是谁?”
“不清楚,不过他的领导就是所长胡双林了,看来得找找他!”
“不错,不过胡所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吧?”
“我跟他不是很熟,得想个办法。对了,那两口子不会有事吧?”
“不会,他们受了很强的刺激,醒过来不会记得什么了,慢慢会好起来。”
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来,于是各自接电话。
孙奕先打完电话,烟抽完了才见林旭钢笑嘻嘻的关了电话走过来。
“哈哈,孙奕,周蕾今天晚上就能回来了,她们的培训突然提前结束了!”
“看把你美的,别忘了身上有伤!”
“这事不用肩膀!半仙,你还嫩呢!哈哈!谁找你?”
“设计院的朋友,他打听到开发区派出所那幢楼的设计师了。”
“好啊!在哪里?”
“市第七医院!”
“什么?在青龙山?他成了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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