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pin_105.6(品)
整理人: pi__zi(2003-02-17 12:18:1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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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找工作了,可工作说,不要我。我给她煮了牛奶,可牛奶说,她没有回来。我就爬到楼顶,傍晚,太阳把那里照的最亮。我可以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橘红的光芒。那里最漂亮。我想。
脚下那个独身的男人,把家里音响大大的开着,我坐在一根烟囱上晃着反了的拖鞋,欣赏,那是迪克的《三万英尺》。我记得在穿山甲乐队的时候,我唱得很好。和着歌,我竟然忘了词,时间真的厉害,很短的时间,让人只记得片段,遗忘了完整。
这里的空气很新鲜,对面的山,后面就是我们常去的水库,或许太阳没落的现在,水妖不敢和我说话。她总是怕那种直接和坦白的刺亮。灰色弥漫山顶那会儿,我看见她回来。
这里是城市么?我坐在最高的地方才发现这里依然是渔村。那些戴着斗笠的女人们围在自己的菜摊边等着她上前讨价还价。还是那么朴实的样子,局促不安的看着她的手指,幽雅的向下,脸上的痛苦在她离开后离开灿烂。她们朴实的不善于掩藏。不象我,我都做不到,能把一切写在脸上。
傍晚没有比这孤楼还要安静的角落。亮从脚下照射上来。我开始象只不安的野猫。来回的度量着整个楼顶的面积。在想,我要不要下去,下去和她没有声息的生活?她变做了另外一个女人,我很陌生。
她显得很幸福,告诉我每天遇见的事情。她显得很快乐,看着我的房间,她的成果。我喜欢蓝色。她却粉刷成了白色。我喜欢黑色,她要变成红的。不再和我发呆,不再去水库,不看我的字,不听我的音乐,抱着韩国的电视剧哭了再笑。
要我哄她睡觉,要我帮她洗脚,越来越执拗,任性。她要给我做饭,她朝米饭里放糖。她不让我收拾屋子,她递给我报纸,给我指新闻。甚至对着我的笑,都不乐意多想,那是不是笑。
我和床角的那只熊没有区别,我们是房间里的伙伴,我们安静。
她对我和对那只熊一样,无所谓。
每个早晨,我和它的脸上都会有潮湿的吻。那样就代表我们幸福么?每个夜里,我们都在她的怀抱里。睁着眼睛睡觉。那样是代表我们快乐么?我和它的嘴角越长越象,什么时候都在上扬。
我开始喜欢楼顶,那里有捉摸不到的风,尤其很有感觉的夜,那里有无法躲避的雨和闪电。那里能看见云彩和落日,那里可以数星星,看月亮,或者,和水妖说说话。她从不上来,从不。
昨天,我问她,“你和我去楼顶看看夜景吧?”她没有转头,望着张东健说,“你自己去吧。”
那时候,我特别伤感,我认为我在努力改变,我认为我在努力的争取。我不想这样生活。我们的同居没有承诺,我们不是亲密的恋人,我们到现在都给别人说是同学朋友。我们甚至不愿意承认我们的关系是恋爱。可我总会在夜里听她问我,“你爱不爱我?”我从不说。从不说是因为我知道有这么一天。她的眼里不会再有我。
我习惯了楼顶,每天可以看见她旁若无人的低头走在街道上,拎着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塑料袋子。她还是穿了一身白,如一片云,轻轻从远处蜿蜒的小道飘了来。再消失在眼底。直到我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就会笑着说,“你下来了?”我只能点头,因为每次下来都看不见她穿着白裙子,白裤子。每次下来,她都是刚巧的换好了透明的围裙,似乎那就是她的睡裙。我已经厌倦了她赤裸的坦白,我想找新鲜。
夜里的暴雨敲打着窗棱,曾经,她就紧紧的捏着我的指头,搂住我的脖子。这个夜里,她只是缩了缩脑袋,模糊的说着,“怕”。这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因为我在身边,因为我能把她抱在怀里,因为她知道我会告诉她,“别怕,我在”的话,因为她清楚我会吻她的额头。习惯了,她和我都习惯了。
在她轻微的鼾声吵醒我的时候,雨还没有停,刺亮的闪电穿过薄薄的窗帘灼伤了我的瞳孔。悄悄的起身,我想去楼顶看看,或许一次闪电,会带我去看看天堂的样子,对死亡的渴望此刻比对她的希望还要巨大。我真的开始害怕她没有要求的生活。
浑身淋透,心里很舒畅。我想到了老藏在我下山的时刻介绍的那个喇嘛。远处的闪电划破乌云的线条和他脸上的皱纹一样,琢磨不透,是何等的沧桑,或者神秘?那些陈旧的感觉如同刚才烧灼了瞳仁的闪电,具有极大的穿透力。厚重的云抵挡不住,专注的眼睛希翼不来。我念着他的赏赐,“虔诚”。
我不信佛,我不信神。我只信了这“虔诚”。我从我的字典里把“虔诚”做了修改。我愿意虔诚的欺骗自己。我愿意虔诚的欺骗,我自己。对任何人,任何事,我虔诚的付出一种决心,直到被放弃。对自己,我知道,不骗自己,就会自私,就会伤害。我只是个人,普通的男人,会为了虚荣和虚伪伤害别人。我不能作到不伤害,所以,我要减少,所以,我要虔诚,所以,我骗自己,我说,那是我应该做的,我说,那是我必须做的。如同现在,我说,这场雨之后,我会好起来。不怪她的改变,不责备她的冷淡,不要求她为我违背自己的心愿。
脚边的雨让我想起了那个球场,我怎么把欣喜的胜利换做了悲伤,看不见谁赢谁输。泥泞的黄土,飞溅的水花,弹起跌落再弹起的尘。过往的片段一幕一幕的从山顶破开的天空里换了色彩。我是唯一的观众,白色的潮气变成露珠挂在领口,粘住睫毛,也模糊了眼睛。我不哭,不哭。从来不曾会哭。只是雨太大,只是雨大。
感觉不到被击打的冰冷,发稍滴倘的是刚才的故事,可正在发生的却在哪里?就在眼前,为何感觉不到?
“别着凉了,傻男人,回家,我们说说话。”一把伞在一只苍白冰凉的手里燃烧起来。什么都不需要,我误会的,其实不过是自己。紧紧的拥抱,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谁说,她是自己的,她有我,在心里,有我。
“我爱你。”
当我这样说的时候,我很虔诚。我不想骗自己,我自私。我必须伤害她,因为我很爱很爱她。虔诚的,也骗了自己,我找不到比爱她更确切的词,句子,和字。我找不到比这个字更能表达自己的话语,我只能在这个时候骗自己。我只能骗她。只能为明天好转的一切,欺骗一切。
“男人不是都需要自己的空间么?男人是独立的,我不想给你压力。”
“男人,你说爱我的时候,我相信了。可能是有雨吧,反正我相信了。男人,你会爱我多久?你会不要我么?”
“男人,我能不能说爱你?如果你允许,我说爱你好不好?我没有冷淡你,真的,从来没有,我只是怕你会不要我,长痛不如短痛,所以我从不要求你。”
“每天我回来的路上,知道你在楼顶看我,所以,我会很专心的走路,让你看见我的专注,看见我的美丽。每天我回家都换掉白色的一切装束,如果不是为了诱惑你,我宁可赤裸的什么都不穿,我喜欢你扑过来的那种劲。我们做爱太少了。我总觉得亏欠你什么。”
“我不会做什么好吃的,可我想给你做。你总是笑,每天都笑。话又少。我不知道你笑得是真的,还是假的。就连我朝米饭里放糖,你都不会生气。我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这样让着女人的。我想看你生气。我不知道你生气什么样子,你知道自己长的很凶啊。你生一次气,我就知足了。以后我没错,就再不准你生气了。男人,你会生气么?”
高烧不退的床边,她每塞一牙苹果,就会多唠叨几句。我开始笑,很开心很放肆的那种笑。我说,“我们现在算什么?”
她愣怔了一会反问我,“不算谈恋爱么?那,要不等你好了,你追我吧?”
有时候,快乐很轻易,我不喜欢乐极生悲的感念。所以,让快乐来的轻易,哀愁就来的轻些,走的快些。让一个沉默的人快乐不难,只要他能同意沟通。只要他愿意听。我可能就是很少主动交流,很少主动去听,收起笑,严肃的听,可能她给的话题会更认真。而不是任性。
“我们结婚吧?”我突然的打趣起来。我想看她的反应,我想知道她爱我到什么程度,这个社会太多的规矩,太多的法则,让人厌倦。我不属于那些圈子,我可以随时给自己一个范围,来验证自己的需求。她说,她不懂怎么结婚,也不理解结婚这个词,但只要和我在一起,她愿意试试。
我笑了。她很坦白,很直接,不是么?她说她愿意试试。这让我很满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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