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ide(我快睡着了...)
整理人: yerk(2003-03-22 20:20:3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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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那,你应当快乐!
我没有出过国,没有流过洋。估计我这一辈子,都会默默无闻的呆在南中国的某个角落里安身立命。在年复一年里自得其乐的打发着每一个相同的白天和黑夜。在我的窗外,自然看不见异国的的秋野,每天当我步入熙攘的人群,身边也不会有擦肩而过的金发女郎。如果不是互联网,那么在很大程度里,我生命的价值都会局限在六十平方公里之内——这个范围,就是我所以存在的世界的概念。
早几年,电影院还没有破产的时候,我记得当时在电影院里观看的最后几部电影里,有一个叫做《楚门秀》(当然,对于非大陆的朋友来说,这个叫法实在是陌生了一点吧,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反正不外也就是一个名字而已。)在这个电影里,一个疯狂的资本追求者,收养了一个孤儿,然后建造了一个人造环境,把这个孩子的每一天,每句话,每个叹息,每个举动,全部通过现代资讯手段向外界公布,利用这个从而达到赚钱的目的。这个孩子长大之后,渐渐察觉到自己竟然不过是一个荒谬节目——荒谬游戏——里的一个角色,他生命里存在的一切,不过都是一个盛大的谎言。为了生命的自由,他最终选择并成功的逃离了那一个别人为他布置好的世界,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回归到人类的集体里——在这场戏里,他放弃了整个世界,却得到了生命最可贵的所在。这或者就是这部电影所要向世人传达的信息罢——生命的自由,永远是不能用价值来估算的!绝不能!
在我没有遇到精灵以前,我一直都默默的呆在BBS上,偶尔玩玩文字上的游戏,互联网对于我,价值或者也不会大于一面墙对于一个小孩的价值——前者可供我涂鸦,后者可供孩子涂鸦。事实上,也并无多少差别。或者一些人在叫嚷必须要让互联网上沉睡的“作家”们觉醒过来,并一次又一次的在各大社区呐喊:为网络写作者正名云云。我对此却也没有多大兴趣,因为在于我看来,这些名或者规则,全部都是凌驾在生命之上的绳索,正是这些,不断的约束着我本就已珍贵的自由——我何苦在摆脱现实之后再来到这虚幻的天堂里重新找到那些让人窒息的重负呢?我何苦要收敛我刚刚获得些许自由的翅膀而迁就于另一个名目构架而成的枷锁呢?
但是,或许他们最后却是能成功的呢,对此,我除了祝福之外,更多的是回避和沉默。仿佛精灵对于网易一样。我们或者都同样渴望着生命里的另一个机会,同样都渴望着生命里的再一次飞跃。2002年对于网易,是一个不寻常的年度。在上一年里,泡沫的破灭后的寒冬同样袭击了网易,使它几近夭折的边缘。有人讥笑似的比喻到,新浪是官字号的,搜狐是海字号的,网易?网易是农字号的。这虽然是笑话,却多少道出了2002年里网易所面临的巨大危机——因为没有新浪的特殊背景,没有搜狐的独特优势,白手起家的网易度过了与电信的蜜月期后,刚出门就冷不丁被天上掉下的冷砖砸了个正着——生死关头,网易多少想起那句千古流传的名言:生存还是毁灭?
是呀,生存还是毁灭?
默然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要是在这一种睡眠之中,我们心头的创痛,以及其他无数血肉之躯所不能避免的打击,都可以从此消失,那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结局!谁愿意忍受人世的鞭挞和讥嘲、压迫者的凌辱、傲慢者的冷眼、被轻蔑的爱情的惨痛、法律的迁延、官吏的横暴和费尽辛勤所换来的小人的鄙视,谁愿意负着这样的重担,在烦劳的生命的压迫下呻吟流汗,倘不是因为惧怕不可知的死后,惧怕那从来不曾有一个旅人回来过的神秘之国,是它迷惑了我们的意志,使我们宁愿忍受目前的磨折,不敢向我们所不知道的痛苦飞去?
我不是什么文学家,我徜徉在文学的长河边缘,看着那河舟来往,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身处异乡的过客。但是每当我看见这些文字的时候,每当看见哈姆莱特站在宫廷的高台上,冷然朗诵起这段文字的时候,心里更多的却是一种震撼——生与死,又怎么是我们这些凡人所能左右的?如果一个人自己没有生存的欲望,那么即使是上帝也没有办法解救他的罪。
带着命运苦难的磨折,带着前程未明的困惑,网易向它所不知道的痛苦飞去——2002暑假,网易花费巨资争取了代理权的网络游戏《精灵》在一种易水寒兮壮士不复返的悲壮情结下粉墨登场。
我不是什么专家,不是什么学士。
我对这个游戏对于网易的意义不感兴趣。
我对这个游戏所诠释的“门户网站”新概念不感兴趣。
我对于由这个游戏所带来的所有争论全部都不感兴趣!
是的,确实是够了!没有意义的争吵和扯淡实在是够了。当我们还在争论该怎么煮那只飞过天空的大雁的时候。网易已经把天上飞过的大雁打了下来吃了个肚圆肠肥。
我不过是这个游戏的普通玩家,对于我来说,唯一关心的问题就是我在这个游戏里爽不爽。爽,就玩,不爽,就不玩。这根本就用不着用辩证思想来加以否定之否定。更和资深专家之类的名词挨不上边。一切妄图借这个游戏去实现快乐和金钱之外的目标的人,都是可耻与无能之辈。
对于精灵而言,我可以算一位早期玩家。它在互联网上公开测试的时候,第一批开放的三千个测试账号里,我抢注了二十个,而那时候,中国的互联网用户接近七千万!
说句公平的话吧,精灵的确是一个优秀的游戏,前所未有的游戏引擎,360度的自由视角,华丽的布景,可乱真的自然环境模拟,巨大的地图,生动的人物造型。除了游戏内容过于苍白之外,基本可以用完美来形容了。但是,从它开放的第一天里,最多的声音却在叫嚷着——你伤害了我!
玩家说,网易,你伤害了我。
网易说,外挂,你伤害了我。
可是从来不会有人愿意承认,这个游戏的确给了我们很多东西,给玩家以打发时光的借口,给网易以获得股票上扬的资金。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还要再叫喊呢?
网络游戏我并不是没有接触过。我总觉得,现在的网络游戏主要有几个类型,一种是任务型,比如石器时代,一种是家族型,比如传奇,后来出现了家族任务型,比如大话西游。而新兴的另一种,代表就是2002年登场的精灵和奇迹。这类游戏淡化了任务和家族,在精灵里,最开始的时候甚至连交友功能都没有,作为传统网络游戏要求的许多要素,它在很多方面其实并不完善。
但是,它更多强调的是对极限的挑战和超越。这正是这款游戏的真正意义所在。为了在游戏中表现出你的个人能力,你除了不断升级之外别无他途!或者这也正是为什么这款游戏特别反对外挂的原因吧。
八月份这游戏开始收费的时候,我离开了精灵,主要原因并不是我不喜欢这游戏。迫使我离开的也不是什么外挂。对于我而言,只要能让我得到快乐的,我都愿意做出尝试。我不像某些伪专家一样借外挂的光之后还在叫嚷外挂的罪恶。恰如我反感的时下一些所谓反腐败斗士的言行一般。
在精灵最火热的时候,我却因为一些理由被迫隔岸观火,这痛苦实在他人所不能体会,2003年的第一个月,精灵的点卡或者说网易的消费卡终于到达本地市场,这时候我一口气充了一千二百点。或许他们说得对吧,生命里时常充满了反讽。作为最早的测试者之一,却被迫在不少玩家离开之后尽情的体验其中的快乐。但如果是为了快乐而来,人数的多寡却并不是唯一的条件呢。
在我的账号里,一共创建了三个人物,两个武士,一个机兵。一个五级,是用来玩的,另两个都是28级。其中的枪兵,在收费前已经有二十五级了,开始收费之后,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别的玩家一次次冲击高级的喜悦而无能为力。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中秋节的月饼大兴望月之叹,只好看着圣诞老人提着袋子在精灵主页上跳来跳去扫兴而去。
于是我对自己说,这次,我要玩个痛快!我咬着牙恨恨的说道:是的,我要通宵玩个痛快!我要打狼,我要转职,我要第二序列魔法!我要把这个机兵打造成为精灵第一机兵,要让所有人看清楚,就算你们先跑半年,我仍旧赶得过你们。
因为这个游戏就是为那些精力极度过剩的偏执狂们量身定做的。而我,恰恰也是这偏执狂中的种类。
顺利升到28级,在朋友们的帮助下,也勉强转了职,转职一看,顿时傻了眼。机兵的攻击力量实际上已经在兵种的意义上被阉割了。除了防御,还是防御,没有攻击,防御意义何在?没有攻击,战士意义何在?
于是几乎立刻放弃了这个机兵,创建了另一个武士人物。在一种半疯狂的状态里,我用不到五天的时间冲到了二十八级。在这个过程里,我遭遇到了来自两个方面的阻力,使我深刻的理解了为什么一些人会放弃这个游戏,而网易在赚足了票子之后仍旧如此的愤怒。
是的,时间就是最好的试金石。是不是真金,烈火才有资格做评价。
我曾经问一个朋友,你为什么要玩精灵?他笑道,因为精灵难。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个“难”字的含义——两个小时即从一级升到七级,难在何处?我带着些轻蔑的问一个高级别朋友,一个月升到四十级有没有可能?他断然回答,有可能。他回答得那样干脆,以至我都有些怀疑这个游戏能不能给网易赚够银子。
到了二十级的时候,“难”字才逐渐的沉重起来。升一级要几十万经验值,不,这还不够难呢。到了二十八级的时候,升级经验要求百几万。这就成了第一个分水岭——这个分水岭把第一批意志薄弱者毫不留情的淘汰出局了。这年月,谁花这钱买这个罪受呢?
越往高级别,升级的困难就越大。按照最普遍的数学常识随便算一下,升到五十级,在精灵里至少需要七到八个月。这期间需要每天接近二十小时的在线操作,而且这过程里每天被怪秒的次数不要超过两次,升到七十级,按照人的生理极限,恐怕也需要三年左右。这不叫难,又叫什么?
这笔帐,精灵玩家心里固然清楚,网易心里岂不是更清楚?眼红网易的商业对手的心里,那一个不清楚?
在四个通宵之后,我累了。面对一种无望的升级,我累了。看着PRISTON大陆沙漠上空飞逝的流云,我累了。步行在街灯璀璨的里查登的空旷街头,我累了。看着PK服务器上满街跑的七十级的“战士”们,我累了。
我突然明白那些使用外挂的人了。
我突然明白那些反对外挂的人了。
如果能给你虚荣的快乐,外挂又何妨?如果损害了你的利益,封杀又何妨?只不过在这样一种官兵抓强盗的游戏里,在这样一种防人如防贼,防挂防到神经质的游戏里,你还记得什么叫精灵吗?在申辩被伤害的时候,我们或者忘记了,被伤害最深的,却是无罪的精灵。
在天亮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除夕夜看到的焰火。在无声的夜空里缓缓绽放,华丽得让人心疼。或许我该明白,有些美丽,不过是因为距离造成能的。露丝坐在那条救生船上,太头看着她的杰克的时候,一朵同样华丽的烟火在即将沉没的泰坦尼克巨轮上空悄然怒放。她流下了泪水。世间情,最是使人生死相许。可是精灵沉没的时候,却是谁会与它站在同一条船上?
---- 是年中秋,欢饮达旦,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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