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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gst2170865(跋涉者) 整理人: weiniduge(2003-01-29 14:27:34), 站内信件 |
汽车沿着水流湍急的拉萨河，向云遮雾障的群山飞去。路边的景色是美丽的：初春的河水带着泥沙和碎冰不知疲倦地向前滚动着，宽阔的河面上笼罩着乳白色的雾气，象飘渺不定的云海在不停地翻滚着。昏黄昏黄的太阳，不时地从浓厚的云块间探出身来，为这河水和晨雾染上一层神秘的色彩。远处那连绵不断的雪峰时隐时现，宛如圣洁的仙女们在翩然起舞。这一切，把很少出差的老孔给迷住了，他有些贪婪地观赏着奇特的自然景象，一支烟伴随着那蒸腾的雾气飘散了，只留下了一点小小的烟蒂和零星的、灰白色的烟灰。他又摸出了第二支烟，点上。猛吸几口后，双唇一皱，轻轻地吐出一串白色的烟圈。 司机是无心观景的，因为对他来说，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东西，他瞥了洋洋得意的老孔一眼，没好气地吼了一句：“喂，你给我点支烟。” “我，我……嗨，我这个人呢……”老孔怠慢，慌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盒未起封的牡丹烟，撕开，抽出一支，点上，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他感到有些难为情了，心里暗想：“搭别人的车，该主动敬烟才对，自己抽起来就不管别人了。倘若司机一发火，把我赶下车，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再找车可就难了。这事儿要让我那口子知道，还不把我臭骂一顿？” 老孔今年整五十岁，在Q县县委大院里一混就是十几年。当第二批援藏的汉族干部内调后，他自然就成了“老西藏”。和他一起进藏的人，内调的内调，提升的提升，而老孔呢，就好象和办公室副主任位子，结下了不解之缘。论工作，老孔事无巨细，只要上面吩咐一声，那就如同下了圣旨，从不敢怠慢。在机关大院里，无论是对上级还是对下级，他都是笑脸相迎，笑脸相送，不笑不说话。大伙儿管他叫孔老父子，都说他是个软泥巴捏的的弥勒佛，常言说得好：“啥人有啥福。”老实巴交的老孔却娶了个精明能干的“内当家”。 上坡路，司机换了一档，车速明显地慢了下来，车窗外的风景也不在急速变化。老孔一边抽烟，一边想起了他的妻子田秀兰。 田秀兰比他小八岁，别看没念几天书，论才能却一点都不比老孔差，田秀兰逢人不笑不说话，眼珠一转就是个心眼儿；见啥人说啥话，里里外外拾得起，放得下，真是一把好手。老孔娶了这么个老婆，自然也就心满意足。当然了，平时受点气是免不了的。这次老孔到拉萨出差，田秀兰在家从头嘱咐到脚底下。星期一的下午，老孔要把自己去拉萨出差的事儿跟田秀兰一说，“内当家”的就把脸儿一变，大声地教训上了。 “……这羊群里窜出个骆驼来，就你能呀？五老六十的人了，你还真想把老骨头葬在这儿，这一路上山高路险的，你不是不知道，逞什么英雄好汉？” “嘿嘿，这回儿可真是没法推。办公室只剩下我和怀孕的普珍，事情又急，我要不去，总不能让普珍挺着个大肚子去拉萨吧？这一路上颠来颠去的，真要是把孩子颠到半道上，你负责呀？”老孔一边说一边悄悄地瞅了田秀兰一眼。 “老东西，人家是要拿你的大头呀！唉，天生的窝囊废，甭说别的，就说上次分牛粪的事儿吧，你张张嘴，怎么还不多弄它几麻袋？” “我说你呀，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多买不多花钱？” “花钱？县里分两块钱一麻袋，自由市场买五块！” “说那个啥用呀？咱又不能拿到市场上去买。”老孔不紧不慢地又递上一句。 田秀兰火了，她冲着老孔大声嚷道：“你还敢嘴硬！你也不看看咱们床底下有多少牛粪。这刚开春，天还这么冷，连晚上都不敢再烤牛粪火了，睡觉冻得直转腿肚子！” “嘿嘿，加床被子不就行了。”老孔狡黠的一笑，眨巴眨巴眼睛说：“明天我到招待所一住，俺那腿肚子可就不转喽。” “你！？”田秀兰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本想再抢白他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算了，省得他在路上自己呕气。想到这里，田秀兰的话音低了不少。“哼，老东西，咱们先把‘帐’攒着，等你从拉萨回来一起算，不过咱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出门在外，钱，该花的花，不该花的别乱花，办完事儿后，就赶紧回来。别忘了，星期六是你的生日。” “那要是赶不上车咋办？” “自各儿想办法！”田秀兰象打发闺女上轿，嘱咐了一遍又一遍。老孔呢，尽管兼她罗嗦，可还得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洗耳恭听。 急转弯，司机一按喇叭，把正在胡思乱想的老孔吓了一跳。他看看了司机嘴上的烟，快要抽完了，赶紧又递上一支。 （待续） ---- 
跋涉者——[一条行将就木的狗] 上海社区 《朝花夕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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