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lueice_xu(十四)
整理人: amongstar(2003-01-28 10:15:38), 站内信件
|
小黑死了. 生活却不能变回过去. 我不能当它没有来过. 那段日子, 没有力气, 也没出去打劫. 脑子整天昏昏沉沉. 幸好前次抢的钱还没花光. 所以暂时的生存还不是主要的问题.
我换了地方. 搬到了关内华强北. 这样我会想的少一些. 我曾有过一星期搬三次地方的经历.
晚间, 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深圳的夜空, 感觉什幺都是空的, 身体, 脑子, 灵魂, 自已的, 别人的, 摸着身上的一块块疤痕, 每个疤痕都有一个故事. 我在回忆中感觉自已的过去和现在.
我不去去想将来, 将来是什幺样子, 我不知道. 也许, 我是没有将来的.
用哲学上的话来讲, 叫做我思故我在. 这也是从一本抢劫时顺手拿的书上看到的.
有一天, 我碰到了阿南.
那天我正在楼下闲逛, 看到一个家伙在偷钱包. 面目清秀, 文文静静的样子, 看他手抖的样子就知道是个新手.
所以很理所当然地被抓了. 当场被暴打. 这种感受我有过. 这个时侯最重要的是保护住头部和裆部, 这也是我被打过几次才学到的, 那时并没人教我.
那家伙一看就知道没被打过几次. 缩躺在地上哀叫, 象只被围追的狗. 最后110和120一起过来了. 我真的有点怀疑它们的办公室是不是就是相互紧挨着的, 经常是结伴而来,
当众人被分开时, 我看到那家伙躺在地上跟只死狗似的. 这又让我想起了小黑. 心里又是阵阵隐痛. 远远看一眼就走开了.
两个月过去了. 这期间我抢了别人三次. 被别人抢了一次(那次是个意外). 总共抢了多少钱, 我忘了. 钱, 对我来说不是数字, 只是时间, 我不知我有多少钱, 我只知道那些钱可以过多少天.
有一次很危险, 就在中国银行的门口. 抢了就跑. 后面一大群人在追. 急中生智, 跳上了辆中巴的车顶, 在车顶上奔突. 那时的感觉象是在逃命. 回到房间才发现衣服都汗湿又吹干了.
做贼的基本要素就是能挨打和能跑. 我记得我最历害的一次是被打断两根肋骨, 在医院是躺了一个月. 后来偷偷跑出来了. 到现在我还欠那家医院的医药费.
生命就在打人和被打中继续着.
再见他是两个月后.我看到他又一次被打趴在地上, 没有人报警. 后来那些人走了. 我看着血从他鼻子和嘴角里流出. 漫上地面, 漫上街沿. 一时间, 有一种错觉, 感觉躺在那的不是他, 是我, 而是我自已躺在那里.
我蹲在他面前. 看着他. 他好象有点神智不清子, 眼睛里夾雜著絕望. 我把他扶起来, 搀着他去了一家地下诊所. 我不经常去那边, 除非实在是伤的历害.
那的医生姓陈, 原是内地的一所医院的主治医师. 出了一次医疗事故, 碰巧病人是当地的实权人物. 结果当晚他就逃了. 人总是要生存的. 后来他就开了家地下诊所. 存在即合理. 我又想到这句话. 哲学真的是好个东西, 让我更容易看透这个无聊的世界.
陈医生不知我是做什幺的. 每次我血流满面地找他, 他都默默地给我清洗, 包扎伤口, 然后替我保守秘密. 我们从不多说话. 但有种感觉, 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来表达.
阿南很快被抬上了床. 陈医生有条不紊地给他清洗, 包扎. 而我, 坐在外间的椅子上, 拿出一支烟, 让寂寞在烟里漫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