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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周汝昌——还“红学”以学(所谓"旧红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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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2000-10-05 01:41:48), 站内信件
                      还“红学”以学——周汝昌

“红学”二字并不是多么体面的、惹人喜爱的一个名目,到后来称用时,常带着
一种轻薄以至奚落的语味,“噢,红学家呀,哈哈哈!”这个不够庄重严肃的语
味何自而来呢?大约在此“界”中的某些人某些事某些文都令社会观感与群众舆
论有看法,不起敬意,实在也是原因之一端。除了那些人与事与文不在学习范围
之内、不必在此多议论以外,红学却又是很受关注的一门学问。在我个人的感觉
上,它很重要,是了解与理解中华传统文化文宫殿的一件极可宝贵的金钥匙。
既称“红学”,它首先应当是一门自成体系的学术。时下一般人误以为只要是谈
话写文之时一涉《红楼梦》小说的一鳞半爪,片语零句,那便都是“红学”行列
中人了。名目一到如此之宽泛而混乱的地步,使知真正的红学必然相对地稀少而
可贵起来了。
这门学问本身带着巨大的悲剧性。这悲剧性何在?说来令人十分痛心。本文拟从
简略回顾“红学史”所角度来试行说明这个悲剧性的性质与原由。
㈠所谓“旧红学”与“新红学”
什么是“旧红学”与“新红学”?分别何在?得失若何?
“红学”本来无所谓新闷之分,今世俗论则以“五四”以前、蔡元培为代表的学
派为“旧”的,而以胡适为代表的为“新”的。旧的也称“索隐派”,新的又称
“考证派”。索隐的结果,由“顺治、董妃”说发展为“顺、康、雍三朝政治说
”,考证的结论则是“自(叙)传说”。
有一些文学理论批评者,对“新”“旧”红学都批判得很激烈,特别对胡适新红
学,更是历害。
也许由于这些批评者大抵只是“小说”文艺范围层次的人士,他们对中华大文化
以及“红学”存这个大文化的位置,自然不曾用功夫了解与思索一番,因此他们
的观点与结论,就未必十分完善,也会发生一些偏见和误解,给真“红学”带来
不小的影响与阻力,以致使这门学问多年来设有得到正常发展的应有进度与深度

“旧红学”的观点为什么产生而且至今流行甚盛?简而言之,是缘于中国小说的
本体性质。与西方对小说的“虚构”观念概念并不相同,我们本土小说是“史”
的一个支流,即非官方的对人和事的记载讲述,故谓之“野史”“稗史”“外史
”“别传”“外传”,即《三国》《水浒》起初都是叫“传”的,传即史传,史
书的纪传之义。这个概念无论在读者还有作者,是一致的,因此尽管小说要有“
烟幕”成“障眼法”,改名换姓,掩去年时,穿插拆借……但凡一部小说出来之
后,读者首先最为关切的不是别的,而是“本事”,大家一致手口自问互诘:“
这是写谁人谁家的事?”必待这一点讨论过了(无论弄清白了还是留下争论不休
),然后才去谈论这部书的文笔、才情、立意、主旨……之类的事情。
今日之人,已然被那些评论者们弄得不甚了然,以为胡适批驳批倒蔡元培,是一
场水火冰炭的大“斗争”,双方各执一词,“势不两立”。实际的事情“本质”
并非如此——他们正是“一丘之貉”,都是在研索《石头记》这部小说的“本事
”,并无根本的分歧——分歧只是蔡先生认为曹雪芹是写别人,而胡先生则主张
曹雪芹是写“自己”。对此,我们应当首先体认清楚。
胡先生说“写自己”只是曹家的“坐吃山空”“自然趋势”,这样一个研究结论
,能让蔡先生心悦诚服吗?那太难想象了!蔡先生明明看到书中隐显透露的许多
“政治问题”的蛛丝马迹,怎么一概视而不见,硬说是“自叙传”呢?胡先生说
,把刘姥姥的外孙女青儿说成是“一捆韭菜”,外孙男板儿说成是“一枚(铜)
制钱”,还有什么宝玉是“传国玺”,还有什么林黛玉就是朱彝尊,妙玉是姜宸
英,还有高士奇、徐乾学……大观园众女群芳乃是康熙朝的一伙文士和大臣在斗
争……,这不是一大堆自编自设的“笨谜”而自己以为“猜中”了的自欺欺人,
又是什么呢?所以,双方真如“南山秋气”,两两相高,谁也不服气,不认输。

我们同意与同情哪一方呢?今日看来,事情的症结并不属于“文艺”范围之内,
已十分明显,这儿理解、认识、争论的发生,原本就是一个巨大的中华历史文化
的课题。这个“红学现象”本身便是一种悲剧性,因为当时第一流的大学者在这
个问题上的争论被后人淹没了它的文化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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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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