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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chocho.1(2003-03-13 16:21:2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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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人名探幽
作者:邹晓丽
——原载1998年11月24日《中国教育报》
一、虚拟含有深意之名
如冷子兴。对这个在古董行中“有作为大本领的人”(二回),在庚辰本回 目中有
“冷中出热,无中生有”之文。故知“冷”是冷眼,“兴”是兴起、开头,是作 者借冷
眼旁观者始说贾府兴衰史作为全书进入正文的引子。
又如“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是作者塑造的神仙人物,在《红楼梦》中 是他们
为这块“鲜明莹洁的石头”“通灵”“镌上数字,使人一见便知是奇物,然后携 你到那
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去安身立业”,并由他 们最后
将这“一块顽石”“挟持而去”“引登彼岸”。所以,“大士”是“大事”的谐 音,“
真人”即“真有其人”的意思。而这“渺渺”“茫茫”四字,则首先具有突出其 为虚无
缥缈、不可捉摸的幻象这一深意,其次也表现了作者在“末世”看不清前途和出 路的迷
惘。
二、人名间互相烘托、映衬或暗示、隐喻
如用“四春”(元春、迎春、探春、惜春)的婢女抱琴、司棋、侍书、入画 烘托四
位小姐虽多才多艺、琴棋书画俱佳,但也逃不脱与末世共生的“原应叹息”的悲 剧命运。
又如,以史湘云的丫鬟“翠缕”暗示湘云是怡红院中的主花——海棠。首先 ,在第
十七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时,众人见到后来被命名为“怡红院”的院落中: 一边种
着数本芭蕉;那一边是一棵四府海棠,其势若伞,丝垂翠缕,葩吐丹砂。众人赞 道:“
好花,好花!从来也见过许多海棠,哪里有这样妙的。”贾政道:“这叫作‘女 儿棠’,
乃是外国之种,俗传系出‘女儿国’中。”……宝玉道:“大约骚人咏士,以此 花之色
红晕若施脂,轻弱似扶病,大近乎闺阁风度,所以以‘女儿’命名。”……
在《红楼梦》中用偌多笔墨写一种花者,仅次一处,足见作者在“葩吐丹砂 ”“大
近乎闺阁风度”的海棠身上寓有深意。其次,在第三十七回大观院首开的诗社, 就取名
“海棠”,而此社压场压卷者,是湘云的两首诗。文中说:
众人看一句,惊讶一句,看到了,赞到了,都说:“这个不枉做了海棠诗! 真该要
起‘海棠社’了。”
这就点破了题目:海棠一社,湘云是真正的主角。
再请看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群芳”占花名时:“湘云笑着 ,揎拳
掳袖的”掣出一根签,上面画着是一枝海棠,题着“香梦沉酣”四字,那面诗道 是:“
只恐夜深花睡去。”
很清楚,史湘云既是一枝传统诗歌中所写的“葩吐丹砂”、有“闺阁风度” 、与众
不同的海棠,又比前人诗文中的海棠更加尊贵重要而有新意:因为这株海棠花身 居“怡
红院”内,是“怡红”中“红”字之所指。这株“怡红院”中的“西府海棠”“ 丝垂翠
缕”,除以翠绿映衬红艳的“丹砂”色外,更重要的是以“翠缕”之名暗示其主 人湘云
的身份是“怡红”中“红”之所指。“脂批”及清代一些见过曹雪芹原书的人, 都证明
原作本写宝钗早亡后,穷愁潦倒的宝玉是和寡居的湘云最后结合共度苦难的。
再如黛玉枫的丫鬟紫鹃、雪雁。鹃即啼血、泣血之杜鹃,此名反衬出“还泪 ”的黛
玉“抛珠滚玉只偷潸”、“枕上袖边难拂拭”日夜流泪的悲苦心境。又,大雁是 候鸟,
年年逐温暖而迁徙,而雪中的大雁必是不得不偿失其所失群孤雁。故雪雁之名同 样喻示
其主人黛玉孤独无家寄人篱下的悲惨身世。又如“莺儿”,这个宝钗的心腹丫鬟 ,无论
是在“比通灵金莺微露意”(八回),还是“黄金轧莺巧结梅花络”(三十五回 )中,
都能象黄莺儿那样“唱”出主人最爱听的旋律,表现其悦主的本性,最终陪伴宝 钗飞“
上青云”,登上宝二奶奶的宝座。
三、以玄虚之人名说深刻思想之实
如“空空道人”。这是作者虚拟的神仙人物之名。这个幻化人物系“此书立 意本旨”,
故至关重要。这是因为空空道人在与“石兄”的一番对话争论中代表传统的文艺 、语言
观点,而“石兄”借反驳空空道人,阐明了作者的文艺观、语言观——作品不拘 泥朝代
年纪;要力破俗套,用“假语村言”表现“事体情理”;为世人“避事去愁”指 点迷津
而不再“谋虚逐妄”。最后被“石兄”宏论折服了的空空道人“从此……因空见 色,由
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改名‘情僧’,改《石头记》为《情僧录》。 ”
空,是梵文 sunya的意译,指万物之虚幻不实,而佛教对“空”有特定的解 释。佛
法上说的空是性空而非相空,是理空而非事空。所以佛法所说的“空”,不是“ 没有”,
而是叫人们不要执著于世俗偏见,这样自然可以转迷为悟,从而脱离苦海而到达 极乐世
界。所以,以“空空”命名的“道人”,才能不执著于传统观念而折服于“石兄 ”——
曹雪芹的高论。
色,是梵文Rupa的意译,相当于“物质”的概念,所以在佛法中“色”是物 质的,
是指脱离世俗欲念的物质的有形世界。
空空道人“因空见色”则说的是在不执著世俗欲念而追求真理之时,发现并 了解了
确实存在于人世间的物质的“末世”。由于看到将坍塌的“末世”而生出一种新 的不同
于世俗的处世原则,这就是“情”;再把这种原则(情)传入(即应用于)现实 社会——
即“末世”之中,这就是“色”。由于看透了“末世”必将崩溃,所以想要“补 天”,
于是才更加彻“悟”,不再执著地拘泥于传统世俗的旧观念和处世原则(空)。 这就是
“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的内涵。
但曹雪芹并不拘泥于佛教教义,而是赋予“空”以“情”的灵魂,空空道人 才改名
为“情僧”,改《石头记》为《情僧录》,使佛教教义中“空”的部分消极内涵 全部化
为积极的“情”——新的为人处世的原则。
这是从报纸上看来的一篇文章,有些地方很有道理,值得一读。请朋友们看 后发表
自己的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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