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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chocho.1(2003-03-13 16:13:4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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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看红楼的人分为两派,只要问一个人是喜欢林妹妹还是宝姐姐就能看出来 了,喜欢 林妹妹类型的多半都是憧憬风流多情的,而喜欢宝姐姐的则多为喜欢温 柔持重的,从这 个角度上讲,袭人也应该算做宝钗一类的,至少也应该有相当多 的人喜欢才是。但似乎 事实并非如此,袭人在很多人眼里成了暗藏心机打小报告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典型, 甚至还有不少人把她的处心积虑与宝钗相提并论, 这里我想谈谈袭人。
众所周知,脂砚斋在评语中对许多书中人物都有中肯的评断,从已考证的关 于脂砚斋与 《红楼梦》成书过程密切相关的情况来看,脂砚斋和曹雪芹对于小说 人物的爱憎观点是 基本相合的,甚至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作为小说的背景和补充, 首先让我们先看一看脂砚 斋是怎么评论袭人的:
“晴为黛影,袭为钗副”这个评语绝不是一时求对仗所发的妄评,金陵十二 钗中钗黛为 首,作者在排名上为了不分轩轾,特在宝玉所见判词和《红楼梦》十 二首曲中下了一番 苦心,判词中是二人共用同一判词,“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 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 里埋”,上句薛在前,下句林在前,可见同样分量;十 二首曲中,内容主要为二宝相对 时怀念黛玉的《终身误》在前,抒发二玉之间情 感的《枉凝眉》在后,宝钗虽占先机, 而黛玉兼占两首,则两人分量相衡可知矣 。同样作为又副十二钗中人,晴袭也同样占据 了前两名的位置,与钗黛遥遥对应 。值得注意的是作为十二钗的最后一名可卿和副十二 钗的头一名香菱,书中都有 提到她们兼具钗黛之美的说法,以作者手笔,形容女子之美 难道非要用此二人作 比么?脂砚斋在书中称之为“空谷传音,一击两鸣”法,如果我们 不抱任何偏见 的来看,作者确实是有意拿晴雯、袭人分别与黛钗作比的,比如书中宝玉 所作的 《芙蓉女儿诔》,我们都知道红楼梦里黛玉才是芙蓉,占花名时黛玉拿到的“莫 怨东风当自嗟”正是芙蓉花签,也正因为如此,当时晴雯虽然也在场,却不能象 袭麝一 样也能占花名,只能由她先掷令,就是这个道理,故在《芙蓉女儿诔》一 段中,脂砚斋 有评语“虽诔晴雯,实诔黛玉也”,不能小视。同样在二十八回“ 蒋玉菡情赠茜香罗, 薛宝钗羞笼红麝串”形容宝钗“脸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 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时有 批语,“所谓李太白‘清水出芙蓉’是也”;十九回 形容黛玉袖中香气时有批语,“这 才是花香袭人正意”——若作者本意要写几个 别样女子,为何要把她们的特点混淆在一 起,是曹公才尽么,不可能,曹雪芹能 写出文中如许多千奇百怪的人生,岂有写不出女 子品性的区别之理,唯一的解释 就是他有意如此安排。在众娇好女子的美好品格和性情 上通过运用各种手法加以 联想的写法,使读者自然按人以群属、物以类聚归并到小说中 的钗黛身上,而这 两个小说人物背后原型的真实身份,则通过晴雯和袭人来暗示。
在脂批中,对宝钗和袭人是充满肯定和赞誉之词的,而且当作者笔下唐突袭 人的时候, 脂砚自然会为“袭卿”抱起屈来,仅从批语中“玉卿”、“袭卿”相 对的次数来看,也 不可能得出作者对袭人持批判态度的结论。那么,读者眼中对 袭人的不公观点从哪儿来 的呢?主要原因可能是情雯被逐一段,宝玉对袭人产生 的怀疑——但原文中已经说明了 向王夫人告倒晴雯的主要元凶,是王善保家的以 及其他日常与晴雯不和的人,这其间宝 玉自己顽笑间说话不谨慎也招来了祸患, 而与袭人丝毫无关。袭人在老太太和齐府上下 众人眼中一直都是个贤顺的典型, 即使是小丫环顽皮有不服别人的,也没有听说过有不 服袭人的,由此可见,袭人 贤的形象是真实可信的,而且她的地位也是稳固无忧的,没 有必要担心和嫉妒别 人的争宠,所以仅从前八十回小说的角度上讲,片面地摘言择句对 袭人产生的指 责都是子虚乌有的。
不仅小说中是如此,如果我们来探讨袭人这个人物原型的问题时,就会发现 作者对她所 饱含的真情,这个问题可以从袭人名字的来历谈起:
书中有一处明确提到袭人名字的来历,贾政责问是谁取了这么一个鬼精的名 字,宝玉说 到,“前日间看古书,有‘花气袭人知昼暖’一句,她又姓花,于是 给她取了这么一个 名字”,表面上看通情达理。但翻开诗中原文,原诗本来是“ 花气袭人知骤暖”,即闻 到漫处的花香,知道天气突然变暖了,与“昼暖”仅一 字之差,而含义差之何以千里! (作者在文中这种巧换一两个字的地方达到另一 目的、或者词句本身就包含多重意思的 地方并不止一处,比如迎春判词中的“可 怜花柳质,一载赴黄粱”中的“黄粱”就不能 作“黄泉”讲,而是应该做“黄粱 美梦”讲),可能你会认为这不过是小说,一时笔误, 记错了或写错了也是有的 ,但脂批马上站出来,“此书一字不能更,一字不能少”,为 何?如果纯粹是一 部小说,少一两字有何不可?只因改变了一两个字,就有可能变动小 说后面的“ 真事隐”。 那么,这里出现的谬误就值得探讨了,脂批里是鼓励读者看出谬误, 认真思索的。如果 我们设想,这里宝玉所说的只不过是一段“假语存”,那说明 什么,作者为什么要在人 名上做游戏,恐怕只能说明花袭人名字的出处并不在此 。
说到这里,有点悬了,你说花袭人名字的出处不在这儿,那在哪儿?
姑且停一停,想想宝玉和宝钗的名字都出在何处,射覆时宝钗说“宝”,为 何射的是个 “玉”字,只因为唐诗上有一句“此乡多宝玉”,于是宝玉覆了一字 “钗”,只因“敲 断玉钗红烛冷”,这也罢了,作者还生怕读者不理解,特特用 香菱回答湘云,就连宝钗 的名字也出在唐诗上,叫作“宝钗无日不生尘”。那么 到唐诗中找找看,看看“袭人” 的出典是不是也在唐诗上。
卢照邻《长安古意》诗中最后几句,“寂寂寥寥杨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 独有南山桂 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诗中前以杨雄仕宦不得意而发愤著书自比 ,后以桂花作伴畅 然抒怀,可以为袭人名字的出处做一个佐证。记得蒋玉菡行酒 令时从席上拿起的是什么 花么,是木樨花,即桂花。民间俗称“八月桂花香”, 这当然与“花气袭人知骤暖”的 春色毫不相干了。那么这样看来,作者让宝玉给 袭人取这样的名字何意呢?如果解释为 作者自己不畏强权势力、在香山著书之时 身边唯有当初的丫环,现在成为贤妻的袭人陪 伴是很合理的吧。为什么说是妻子 呢?小说本来设计的情节应该是袭人最后嫁给了蒋玉 菡,最后在宝玉、宝钗贫困 潦倒时曾经供奉过他们夫妻,而蒋玉菡——“将玉含在嘴里 的人”到底是谁呢? 这恐怕也是不言而喻吧,作者这种变换时空和人物的写法也正是采 用分身法的妙 处,巧妙地可以将真正历史人物的行为移花接木到不同的小说人物的一定 阶段上 ,达到隐写真事的最终目的。所以脂砚斋在安排麝月出场时曾有批云,“好歹留 着麝月之语,他日袭人虽嫁而实未嫁也”,也算给这个隐写作一些暗示和埋伏吧 ,故云 “此书表里全用喻”。
关于袭人原型的身份和归属可以从另一个丫环四儿身上看出端倪,二十一回 宝玉叫四儿 (蕙香)倒茶时曾问她的姓名,四儿回答“原本叫芸香来着,后来花 大姐姐改了蕙香” 宝玉一句闲话,“明儿改叫四儿,不必什么蕙香兰气的,哪一 个配比这些花,玷辱了这 些好名好姓”,脂评在此句有批——“花袭人三字在内 ,有趣”,细看其句,哪有此三 字的影子,若说有,也不过就是一个花字而已, 值得脂砚斋在此作评么?唯一的合理解 释就是该句中隐入了花袭人背后原型的真 实姓名——柳蕙兰(关于原型名字由来的具体 阐释,解梦中有专门一节作详细解 释,这里由于篇幅时间所限,不去一一引证,见谅。 可参考的证据为宝钗蘅芜苑 的匾题,最初为“兰风蕙露”,诸客题联中有一联为“三径 香风飘玉蕙,一庭明 月照金兰”,由前所述,袭为钗副,宝钗住处的对联自然与袭人有 关。)提到四 儿的原因,是因为后文当晴雯逐出大观园时,四儿也因与宝玉同一天生日 被逐, 原因很简单,只因为王夫人听到了传言——“同日生日便是夫妻”,这实际上在 荒唐无稽的闲话中透露了袭人原型与曹雪芹之间后来的夫妻关系。另外文中出现 的另一 个姓花的女孩也可以为袭人原型做一些补充,这就是芳官,在庆怡红群芳 开夜宴的当晚 芳官曾经醉倒与宝玉同榻,我个人认为,作者将与钗黛有关的戏子 分别取名为芳官和龄 官也是有其的考虑的,这和宝钗玉锁上所写的“不离不弃, 芳龄永继”谁说没有千丝万 缕的联系呢?
最后,关于袭人的判词也可以有一些讨论:
枉自温柔和顺
空云似桂如兰
堪叹优伶有福
谁知公子无缘
其中出现了“桂”字、“兰”字就不用说了,关于“优伶”二字,小说中当 然指的是蒋 玉菡,但从小说中分身法的角度上讲,所有书中的女子实际上都在为 背后隐藏的真实女 子——优伶出身,后来成为雪芹伴读丫环的竺香玉作传,(当 然袭人和宝钗不仅为竺香 玉作传,同时更主要的是为另一伴读丫环——柳蕙兰作 传),这首判词中的“优伶”如 指竺香玉的话,这里表达的意思也就变成了曹雪 芹对被迫入皇宫、从此无缘见面的情人 的怀念,也可以说是一处“一声也而两歌 ”的例子吧。
注:本文的主要观点引自《红楼解梦》
-- 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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