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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惺惺相惜——阿赫玛托娃与弗罗斯特、伯林
发信人: andreas()
整理人: (2000-01-22 12:04:54), 站内信件
  最近,买到迈克尔·伊格纳季耶夫(MichaelIgnatieff)的《艾塞亚 
·伯林传》及杰伊·帕里尼 (JayParini)的《罗伯特·弗罗斯特传》。 
这两部传记都自具价值 ,应该各写一文予以推介 ;但对此我恐怕力有未 
逮,特别是前者,还是候诸后来之高明吧。我之所以大破悭囊买下这两册 
专著,纯然是爱屋及乌——为我的阿赫玛托娃研究添砖加石而已。 
         
  凡对阿赫玛托娃生平有所涉猎的人都知道诗人在其后半生曾与两位重 
要的外国文化人邂逅,他们是英国思想家艾塞亚·伯林和美国诗人罗伯特 
·弗罗斯特。两位诗人于1962年9 月在列宁格勒一个社交场合邂逅,其时 
已在“解冻”之后,赫鲁晓夫还在台上,美苏关系有所缓和。弗罗斯特应 
邀访苏 ,抵达列宁格勒后 ,到批评家米哈依尔·阿列克塞耶夫的别墅作 
客。《弗传》记载道:“访问列宁格勒的高潮是与安娜·阿赫玛托娃,本 
世纪最伟大的俄国诗人相逢。”阿氏身穿黑衣服,肩披一袭淡紫色的围巾 
与会,因为白发和深目显得尊严而高贵。晚餐时谈话围绕着各自喜爱的作 
家——从希腊和拉丁到美国和英国进行。 

  弗罗斯特感到,阿赫玛托娃是一个博学而难于应付的谈话对手。尽管 
有着明显的歧异,两位诗人也有相通之处:都在一次世界大战前成年;都 
以清晰独特的意象和传统的主题为世所知。两人都以受苦良多、贡献良多 
而备受本国人民的尊敬。席间,几个俄国人竞相赞美女诗人,俄文翻译里 
夫想把话题转移到弗罗斯特身上,但老诗人愤怒地拒斥。阿氏朗诵了两首 
俄文诗,弗罗斯特虽然听不懂,但他仍真诚地表示感谢:“这就是音乐” 
“你可以听到这里面有音乐。实在太美了。”两位诗人惺惺相惜,但毕竟 
是萍水相逢,对彼此的创作谈不上影响。在撰写阿赫玛托娃传时,这一笔 
值得一记,虽则并没有太多的实质意义。 
         
  相形之下,阿赫玛托娃与伯林的交往就要重要得多,不论对诗人的生 
活道路和创作道路均如此。伯林生于里加,在彼得格勒目睹了十月革命。 
二十年代初移居英国,就读于牛津大学。1945年9 月,他作为英国大使馆 
的临时雇员来到莫斯科。因到列宁格勒旧书店访书,经批评家弗拉基米尔 
·奥尔洛夫 (伯林在文章中经常讳莫如深地称之为 X )之介认识了女诗 
人。很不巧,两位文化人的第一次会晤被伯林的同学、英国首相邱吉尔之 
子兰道夫·邱吉尔给搅了。小邱其时也在列宁格勒,他买到一些鱼子酱, 
想弄一些冰块冰镇,因不懂俄语,只好来到喷泉河44号冒失地大呼伯林。 
两位来客闻声匆匆遁去,第二次会晤逐改在当晚九时。 
         
  这两位忘年交(伯林仅比阿氏的独子列夫·古米廖夫大三岁)可谓交 
浅言深。诗人向客人纵谈自己的成长过程、自己的创作、自己的三次悲剧 
性婚姻 、相与往来的诗人如曼德尔施塔姆和帕斯捷尔纳克 ,直至翌日拂 
晓。诗人用以款客的只有马铃薯。对于这位年轻学者来说,眼前的这位中 
年女性不再是神秘今日的克霍斯蒂娜·罗塞蒂了(他在书店听奥尔洛夫谈 
到阿赫玛托娃,还以为她早已离开了人世),她变得有血有肉、甚至不无 
矫饰。她用英文背诵拜伦的长诗《堂璜》,发言“莫名其妙”。两人的审 
美观也迥异其趣,伯林对屠格涅夫的轻巧、机敏、反讽心焉向往,对陀思 
妥耶夫斯基的狂想、晦涩和激情深感厌恶;阿氏则恰恰相反。伯林将托尔 
斯泰开阔的历史观加以美化,阿氏则鄙弃他虚伪的性学观。 
         
  也许,诗人的生活太过孤独 、寂寞了 ,难得遇上一个如此投契的知 
音,竟自觉不自觉地向客人表示出某种热情(阿赫玛托娃战前原拟与内科 
医生迦尔洵成婚,因德军入侵疏散到塔什干而未果,1944年阿氏回到列宁 
格勒,发现迦尔洵已另立家室) 。从诗人写给伯林的组诗 《五首诗》看 
来,她对这位素昧平生的年轻人情溢乎词,一夜之间,忘年交发展为忘年 
恋: 

        声音在天空中焚烧成灰, 
        晚霞被阴影团团地遮蔽。 
        在这永远缄默的世界上, 
        只有两把声音:你的,我的。 
         
  这一切,无孔不入的苏联内政部特务当然都注意到了。据传,斯大林 
在读到有关报告后说:“看来,我们的修女勾搭上英国间谍了,对吧?” 
日丹诺夫奉命拿阿赫玛托娃和小说家左琴科来开刀;诗人被开除出作家协 
会,她的独子列夫·古米廖夫第三度入狱,她的诗严禁刊登和出版。这一 
冤案直到四十二年之后的1988年才平反,其时距阿赫玛托娃弃世已二十二 
年。阿赫玛托娃和战争改变了伯林的思想。他回到牛津后,潜心研究俄国 
思想和文化,成为当代最杰出的思想家之一。 

  伯林最后一次见到阿赫玛托娃是在1965年6 月,经过她的居间斡旋, 
牛津大学决定授予女诗人以名誉博士学位。二十年的间隔,两人的变化都 
很大,诗人变得臃肿而老态,“恍如叶卡捷琳娜大帝。”当诗人抵达黑丁 
顿宫,与伯林的新婚妻子一道俯瞰周围景色时 ,她意味深长地说 ;“现 
时 ,小鸟在金笼子里了 。”二十年前纵跃于两人之间的火花至此归于熄 
灭。翌年,阿赫玛托娃心脏病发逝世。伯林宣称,对于知识分子来说,阿 
赫玛托娃是最后一个活着的英雄;对于所有相信个人的力量不足以抵御历 
史竞逐的观潮派来说,她是纯洁、完美、道德上全无瑕疵的当头棒喝。伯 
林自称经常寻找天才的佐证,他认为只有弗吉尼娅·伍尔夫、弗洛伊德、 
维特根斯坦和凯恩斯才堪当所誉。但他与阿赫玛托娃的邂逅更重要。换言 
之,她是比上述诸人更伟大的天才。 

  (摘于《中华读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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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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