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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黑骨头女人(小说连载)(1)
发信人: gst2170865(跋涉者)
整理人: weiniduge(2003-01-24 09:59:19), 站内信件
http://images.21dnn.com/mmsource/image/2002-8-28/chuntian-6.jpg



     县医院的水房新来了个烧水的女人。

     她看上去五十多岁了,身上穿一件又脏又破的黑氆氇藏袍,下身罩一块满是油垢的帮典(帮典:藏族女性扎的围裙)。一张黢黑黢黑的、没有光泽的脸上,刻满了一道道的皱纹,象干硬的树皮。一双呆滞的目光中,含着忧郁和压抑的神色;她那两只手比脸还要黑,干巴巴的,手指的关节肿大,总是弯曲着,好像永远也伸不开。清晨,人们去水房打水,看到这个女人。于是就议论开了:

    “嗬,怎么找了个老太婆来烧水?领导们八成是不想让我们喝开水了?”
    “瞧她的那两只手,让人看了真不舒服。”
    “真是乱开国际玩笑,堂堂的县医院,全县有名的卫生单位,怎么就找不到个干净人了?”

    “唉!听说她是个铁匠的老婆,一个黑骨头女人呢!”

    人们打上开水,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并纷纷向她投去蔑视的目光。而她呢,似乎根本没有注意人们对她的品头论足,怯生生地蹲在茶炉旁,不时地捡着地上的干牛粪和碎木柴,往炉膛里扔。红黄色的火苗从炉门窜了出来,舔着她的脸。汗珠在她的额头上滚动着,又缓缓地流到她的眼睛里。她直了直腰,用那双黢黑黢黑的手,揉了揉眼睛,向人们投过一瞥苦涩的笑。

    人们陆续地打上开水走了。水房里一下安静了好多。她拿起扫把,开始扫地上的碎木屑。水房的墙角放着两把好看的暖水瓶,她用手提了提,是空的,便取下暖瓶的盖子,灌满了一把,又去灌另一把。

    “放下!”随着话音,她手中的暖水瓶被一个模样俊俏的姑娘夺走了,“谁让你乱动我的东西?瞧你那双手!”姑娘满脸涨红,一双杏仁眼瞪得圆圆的,象两道电光,直射烧水女人的脸。

    “我想……”烧水女人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哼,这几天真是倒霉透了!”姑娘生气地把暖水瓶中的热水愤愤地倒在地上。
    “怎么了?央金?”巴桑院长走进水房,他一看姑娘怒不可遏的样子,有些不解地问。

    那个叫央金的姑娘没有回答院长的话,拎起两把空暖水瓶,怒气冲冲地走了。
烧水的女人呆呆地望了一眼姑娘的背影,止不住的泪水从腮边流了下来。
她叫措姆,原先是县中学的烧水工。前些日子由于教育调整,县中学下马了,老师们分配到别的学校去了,原县中学的校长另有高就,临行前,把她推荐给了县医院。

    措姆本不是此地人。措姆,在藏语中是大海的意思。她的青少年时代是在美丽的湖畔度过的。措姆的父亲是个远近闻名的铁匠,每年的望果节前,人们就把破旧的铁锹、锄、镰刀等农具送到措姆家中,让她的阿爸淬火,或者从她的家里购买新的农具。措姆的阿爸十分勤快,而且手艺精巧,他打的农具既结实,又好使,而且价格公道。措姆小的时候,很喜欢在一旁看她的阿爸打铁,并帮助阿爸鼓羊皮风箱。火光把阿爸的脸映得通红,汗珠在脸上滚动着。措姆便拿一块破布,为阿爸擦汗,并为他端上一碗带有苦味的青稞酒。

    措姆没有阿妈,因为在她出生不久,阿妈就死去了。父女俩相依为命,熬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在措姆十几岁的时候,阿爸从冰天雪地里抱回一个快要冻僵的孩子。孩子名叫扎西顿珠,自幼失去双亲,靠讨饭为生。后来,无家可归的扎西便跟着措姆的阿爸,学会了打铁的手艺。

    晶亮的弃山星(水星)出现了,一年一度的沐浴周开始了,措姆痛痛快快地洗了澡,站在泻满月光的湖畔,望着烟波浩淼的湖水,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

          强烈的阳光晒水热,
          皎洁的阳光射水寒。
          待到弃山星升起,
          清静温暖好沐浴。

    这是一首古老的民谣,措姆给它配上的好听的旋律。

    月光照着她那修长的身材,微风拂动着她那小瀑布般的长发。她的胸部悄悄地隆起了,因为她已经长成一个端庄、漂亮的大姑娘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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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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