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lueice_xu(十四少)
整理人: mmxin(2003-01-07 12:58:3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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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我叫西毒. 因为我不想别人比我更开心. 当我挥着剑的时侯, 你会看到我脸上恶毒的笑. 當你流血的時侯, 我會看著它流幹.
我杀人并不是因为我喜欢杀人. 其实, 我不喜欢血溅在手上那种热热的感觉. 我只是不开心. 所以, 我也不想别人比我更开心.
我知道, 一个人死了, 会有很多人不开心.
如果, 我死了, 会不会有人不开心?
我不知道.
曾经, 有一个朋友跟我说过, 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 我也不知他说的对不对.
我曾经有过两个帮手. 其中一个是剑客, 他死了. 另一个是洪七, 他走了. 所以现在又变成我自已, 一个人.
当我看到那个剑客时, 他很坦然地告诉我, 他要回家看桃花, 可是没有了盘缠. 所以他可以替我杀人.
那个时侯, 我并不知道桃花其实是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 他曾是黄药师最好的朋友.
我收留了他. 因为, 我刚好有笔买卖要做.
上次黄药师过来看我的时侯顺便杀了一批马贼. 后来, 那批马贼的朋友要来报仇. 可黄药师走了. 村民们怕殃及池鱼, 就筹了笔钱. 只要我杀了那马贼, 我就可以拿到那笔钱.
虽然, 他是个落魄的剑客, 可生活很有规律. 白天, 他会去等那批马贼, 晚上, 他会回来喝一杯酒, 吃两碗饭.
他的眼睛很不好, 如果太暗就会看不到东西. 我漠然地看着他. 其实, 他的生与他的死, 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象站在屋外的那个女人一样.
那个女人在那站了好几天了. 她弟弟被太慰府的刀客给杀了. 可是她筹不到钱, 只有一篮鸡蛋和一头驴. 我告诉她, 如果把自己卖了, 肯定会卖个好价钱, 有钱了, 我才会替她杀人.
可她没有. 她说她不会做那种事的. 所以, 她每天都在我屋前那棵树下等.
我不知道她在等什幺. 也许, 如果没有希望, 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就和我一样.
很多年前, 我就学会了冷漠. 冷漠了, 你就会觉得其实没有什幺事是放不下的.
那个剑客死了. 死在一个左手拿刀的人手里. 这是我从他的刀伤上看出来的.
马贼终究是来了, 而他的眼睛也越来越差了.
他临去时跟我说:”如果天黑前, 我还不能回来, 就不要等我了. ”
他还让我把一条汗巾交给一个叫桃花的女人. 原来, 他要看的, 是一个人. 不过, 他没有机会了.
我等到天黑, 他还没回来.
我知道, 他不会回来了.
其实, 我不认识桃花. 而是桃花认识那汗巾. 我从她眼里看到了绝望. 也许, 她也在无望地等着什幺.
现在, 她等到了. 尽管, 结果并不是她想要的.
别人不开心, 我就会开心. 看了她的样子, 我却开心不起来. 不知道为什幺.
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漂亮, 对我来说, 并不是诱惑.
西毒四
黄历上写着: 五黄临太岁. 天下大旱.
洪七是一个人. 那年他刚从乡下出来. 他缩在墙角落里, 牵着只骆驼. 看他的样子, 我知道他有几天没吃过饭了.
一只骆驼可以半个月不吃, 而一个人, 却是不行的.
所以我给了他一碗饭. 我知道, 他会做我的帮手. 有些人的痛苦就是不屑做一些事, 却在苦苦挣扎. 他就是这样的人. 不屑种地, 不屑打劫, 想出来闯荡江湖.
江湖, 真的是那幺容易走的吗?
他是光脚的. 我给他买了双鞋. 因为穿鞋和不穿鞋的杀手, 价钱是相差很远的.
他替我杀人, 我给他钱. 每次他都会仔细地数着. 我知道, 一个人如果看都不看, 那他的钱肯定花的很快. 如果数的很仔细, 那他就不会留在我这太久.
他帮我做了上次那个剑客没有做到的事情, 杀了那批马贼.
那个女人还站在屋外的那棵树下. 我和她都在等. 结果, 却没有等太久. 因为那帮太蔚府的刀客都让洪七杀了. 他和我是不同类的人.
其实, 我也曾经和他一样, 够简单, 够直接. 只是, 我不曾说出来过.
他断了一根手指, 而得到的, 却是一个鸡蛋. 我不明白, 值得吗? 他说值得, 因为他不想做象我一样的人.
他的话不会引起我一丝波澜. 因为, 很多年前, 我就不会有什幺反应了.
后来, 伤口感染, 他发了高烧. 我没有给他请大夫. 那个女人哀求我, 我也没有理会.
“请大夫是要钱的, 如果你愿意, 你肯定可以救得了他. 如果你长的丑, 我劝你打消这个主意, 但是你不丑.” 我冷冷地回了她.
“不要为我做任何事, 我已经拿了你的鸡蛋.”我听到他对那个女人道. 那时,他已经在清醒和迷糊中了. 那个女人在哭.
那天晚上, 他和我说了很多他的感觉. 只是, 我后来忘了.
第二天, 他挺过来了, 没有死.
他说他的刀够快是因为够简单, 认为对的就去做. 他去杀太蔚府的刀客就是想证明他还是他自己.
又过了几天, 他老婆找过来了. 我骗她说洪七早走了. 她不信. 因为她看到了那匹骆驼.
他要她回去, 可她不肯走.
再后来, 他们一起走了. 洪七说:”事在人为, 谁说不能带老婆闯荡江湖的.”
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机会. 只是, 我却没有做到.
沙漠的外面还是沙漠, 也许还没有这边好. 可我知道, 有些人不去看一看是不会相信的.
我在黄昏的余光中看着他们离去的影子, 留下的, 是串串长长的脚印.
(完)
立春之后, 很快就到了惊螜.
今年的冬天走的特别迟. 我知道, 上天也有不高兴的时侯.
每年, 立春之后都会有一个人来看我. 他从东边来, 这个习惯维持了好多年.
今年, 他没有来.
不久, 我收到一封白驼山的来信. 信上说, 大嫂过世了. 我知道, 黄药师不会再来了.
其实, 说到底, 这是我自己与自己的对抗.
我离开了那个沙漠. 当我点火烧了那屋子时. 我才发现, 其实, 我不认识我自己.
我回到了白驼山, 我才知道我有一个儿子的. 我不知道为什幺会有他的存在. 也许, 她死了也不想放过我. 她留下他, 她要我记着她, 一生一世.
他是她的影子.
那年, 离开白驼山的时侯, 在那个晚上, 我强暴了她.
我从来没恨过她. 如果要恨, 那只是我自己. 我觉得, 我和她其实都是可怜人.
黄药师去了东海边上的一个小岛, 桃花岛. 他在岛上种了很多桃花. 每年春天, 当桃花漫天飞舞的时侯, 他都会坐在树下, 饮着酒.
原来, 他是喜欢桃花的. 我现在才知道.
忘情, 其实只是他和我开的一个玩笑. 世上根本就没有这种酒. 如果有两个人痛苦, 最好有一个人忘记. 他不会忘记, 所以我忘记. 痛苦, 源自内心.
其实, 我没有忘. 只是, 不愿再想起.
江湖还是那个江湖, 只是换了别人来重复我的事情.
每天, 我都会看到日头从东边升起, 又从西边落下, 我对自己说:”又一天过去了.”
明天, 明天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也许, 很多年后, 江湖上可能还会有人记起一个叫西毒的人.
其实, 记不记得, 对我来说, 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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