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untamed(纹身)
整理人: yerk(2002-12-10 19:52:1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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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本无驴,是柳河东先生“船载以入”并赐予姓氏,始称“黔驴”。但终是外来户。
外来户容易遭人白眼。那虎见而“ 然”,是因为不摸底细,其实它的肚子是饿的。多次试探,驴不过一“鸣”一“蹄”,于是虎胆复萌,乃“断其喉,尽其肉”。
从生物学角度考虑,故事情节本不必如此周折。因为肉食动物是通过视觉和嗅觉识别猎物的,草食动物凭直觉也不会在猛兽面前优哉游哉。作者无非是借驴当“酒”,浇自己胸中的块垒。当然,这是可以的。只是驴的名声自此受损不浅,“黔驴技穷”便是一例。
论及体能,驴是迅捷难抵马,负重不如牛,因而居家常主杂役,出游也只能与落拓者相依。李白“天子门前”走得马,待到“放归”之日就只好骑驴;张果老偏要倒骑驴,用心在于调整心态平衡,却又平添了一段酸楚。人不得志,驴也戚戚。
但在百姓那里,是见不到对驴的些许不恭的。它是人类最早驯化的家畜之一,性温顺,富忍耐力,又略显纤弱和羸顿,一向得到农家的亲近和怜爱,当做祥和温馨的象征。民俗活动中,能作为角色与人共舞的,非牛非马而是驴,恰似当今重大庆典的吉祥物。百姓身边的驴和被贩到黔地的驴,两者相较,总觉得形象相去甚远。
“黔驴技穷”是驴形象的定格,但有悖事理。因为“鸣”与“蹄”实在都算不得一技。驴鸣,是它寂寞既久的闷气释放,并非身怀杀伤绝技的宣示。“蹄之”,不过是对侵扰的本能反应,也不具有威慑力。驴是弱者,从不掩饰无能无技的本相,穷自何来?倒是那虎有三技,一扑、一掀、一剪,被武松闪过之后,先自乱了方寸。
柳宗元属文原有小序,说以驴设譬旨在批评“或依势以干非其类,出技以怒强”这类社会现象。但黔驴是被贩来又丢弃的,本无势可依,无力“干(冒犯)非其类”;“出技以怒强”,惹了老虎,那也是虎的“荡倚冲冒”的挑衅行为在先。柳老先生仕途坎坷,心绪不佳,可以理解。但拿驴说事,好像是找错了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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