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pin_105.6(品)
整理人: pi__zi(2003-02-17 20:07:0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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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走了,你会象马达一样找我么?
.......会啊.
.......会一直找么?
.......会啊.
.......会一直,找到死么?
.......会啊.
.......你撒谎!
.......是真的,你不信?
.......真的?
.......恩
.......当我的男朋友这样回答我的问题时,我其实不怎么相信.所以,现在我一直都没有等到他来找我.可我还在这个城市里.离他并不遥远.
1.
.......我不属于这个城市,来到这个城市为了逃避曾经的很多事情,那些我不能再提起的过去.每每想到的时候,我就会把头发垂在小屋那盏昏暗的灯下,遮盖无处躲藏起来的羞愧和忏悔.
.......选择了苏州河边的这条船,作为我的家.晚上会看见停泊在河边的货运船上的灯光,还有船上生活的人.男人,女人,孩子.河面上反射的灯光,反映着岸上远处的霓红.至少让我觉得离灯红酒绿远了很多.很多.所以每天晚上我收工回来,都不愿意早早的就睡,倚在窗口让初夏微冷的风清醒着我的眼睛,把这条白天肮脏的苏州河想象成梦里那片美丽的海.在夜里发着幽蓝的光芒.即便它夜里已经黑的让我分不清颜色.
.......这个夏天,我认识了我的男朋友.我让他以及认识我的人叫我美美.这里没有认识我的人,没有人知道我的年龄,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我愿意把自己变成美丽再美丽的女人,纯洁的女人.纯洁而且美丽的女人。
.......在我工作的那个世纪开心吧里.我的老板做了一个大大的鱼缸.而我就是每天晚上在里面游三个小时以招揽客人的美人鱼.那天老板叫来了一个人,戴着眼睛,斯文的样子象个讨厌的记者.可他是个照相的.因为他很会照相,我开始喜欢他.这是重生以来的生活里,我头一次喜欢一个男人。
.......他很率真也很坦白.我会经常被他的直接吸引.在我认识他的第四天,我来到他的家里.在阳台上我看着不远处的家，并没有告诉他。我们聊天,喝酒,数星星.听他说怎么给别人照大头像,怎么照写真,怎么拍摄做爱的场景.我们并没有因为语言和酒精而故作清高和虚伪.这个时候我们都需要彼此.所以我们做爱.温柔的做爱.闭上眼睛的时候我总是可以感觉我会在他的身边一直,一直.因为我喜欢他的温柔,他的温度,还有他的气息.
2.
.......男朋友和我一样是对生活失去了兴趣的人,我们只喜欢散步,喝酒,做爱.只喜欢今天,这个时刻,这一秒.我们都是容易失去金钱和理智的人.所以我们总是有钱的时候上街,喝酒.没钱的时候做爱,听歌.一切都没有计划,没有未来.
.......我们是同样的人，所以我会特别的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我不想他在这个时候提出对我过去质疑的问题.只要他一问,我就会消失.直到他传呼我的留言里说他想念我.我只是不想他知道.我害怕自己那颗幼稚的心脏承受不住他的甜言蜜语,承受不住他的真诚,在一种被诱骗的感动中讲出了过去的一切,然后怯生生的乞求他不要离开我.因为我并没有在和他的生活里背叛他,我是忠于他的.所以我没有错误.即使我对自己的曾经懊悔过,但不是因为他.我的悔恨在他出现之前已经折磨过我很久的时间。我不想在这样的折磨里再加一个人来折磨我.我会承受不住.我会跳进眼睛前面的这条河.生命不会重新的清白起来.这条河也会因为背负了我这样肮脏的生命而更加的肮脏,浑浊。
.......这个夏末我听说有一个骑着摩托车的疯子,一个送货的疯子,在疯狂的找一个人,一个女人.叫牡丹的女人。这是苏州河边上经常发生的故事.我不以为然.在阿丽说给我听的时候.
.......男朋友又提起了过去.我开始厌倦.于是带着情绪上班下班,抱着胳膊经过他的阳台.蹙着眉头离开他的阳台.我想他.但我不能失去他.所以我离开他,一次又一次的离开。那些天,都是阴天,都有雨.
3.
.......一个男人在我下班的时候经过我,用胸膛撞掉了我的包,在离吧台不远的柱子边上，他说对不起.我不想搭理,这样的男人总是可以遇到.匆忙的拣我的粉饼和唇膏.慌张的往包里塞我的眉笔和化装镜.
.......起身的时候,他竟然大胆的看着我.眼睛里张狂的带了欣喜的色彩.还有依稀隐藏不去的诧异.他开口说的也竟然不是你侬我侬的软调,用很好听北京腔调说,找了我很久,很久.他要请我喝酒.无聊.莫不是满天下的男人都以为自己是马达那个疯子,见到漂亮的姑娘都叫她们牡丹?我不是,就算牡丹比我漂亮。
.......那以后,这个男人就经常的来世纪开心吧,他来看我.甚至......卑鄙的跟踪我回家.他骑着摩托.可骑摩托的男人就是马达么?虽然我会对马达本人更感兴趣.可他?不象个疯癫的家伙.就在我家的门口,在我依靠着梳妆台转过头伸手就能碰上的地方,雨水把他的黑夹克淋得油亮.这个高瘦的男人说他叫马达,说曾经我叫牡丹,说他出狱之后一直在找我.这样男人我见得多了,无非想和我上床.难道穿着吊带在夜里走路的女人就都是妓女么?就算是很帅的男人怎么能够自信是个女人就会相信他的疯言疯语?于是我桌上的啤酒洒在他的脸上.他停顿在那里,很久才又说那是真的.
.......他的话象是真的,我不是想要得罪他的,这也是真的,在他离开前，我告诉他我不想得罪他.我的确不是随便的女人。他走了,雨里,摩托车的轰鸣让夜显得很悲怆,等我站在仓口的时候,整个漆黑中只有一点橘红向远处飘,消失,或者被油黑的河吞没了.
4.
.......他还是经常的来看我,我们熟悉了,我喜欢听他给我讲他和那个牡丹的故事,就算我从来不相信.那只不过是他想接近我的借口和理由,不得不佩服他的故事的确精彩,象真的一样.
.......一个傍晚,他说到了牡丹跳河,在他绑架了牡丹以后,在牡丹的父亲交了45万的赎金后,牡丹一直跑到了苏州河大桥的边上,笑着,面对着马达跳下去.突然我就对牡丹产生了好奇,那种好奇好象是我身上曾经发生的故事.这种感觉让我颤抖,象个失忆的孩子想得到自己的过去.我问他,牡丹漂亮么?他说和我一模一样.这样的谎言很拙劣,但那一刻我相信了.我甚至认为自己就是牡丹,甚至认为我身上现在还有和牡丹一样的地方,于是我问牡丹什么样?他告诉我,牡丹扎了两条辫子,高高的,两条刷子.红的外套,黑裤子.黑色运动鞋,黑色的包背在后面.不高的个子,可爱的笑容.左腿内侧有一个牡丹的图案.
.......这个时候,我几乎眩晕过去.激动的脸色绯红.这是巧合,这种图贴满大街都有卖的,怎么能用这个来认人呢?按耐住自己的情绪,我想要他对这种说法的妥协,可能是他察觉了我的变化,那语气非常的坚决.他说牡丹一直的有贴,我也是.一直都贴,一直贴到了这个城市.在左腿的内侧.
5.
.......这个晚上,我和马达睡在一起,我拼命的问马达,我是你要找的那个牡丹么?我希望他的谎言在我的怀抱里终止,我希望他是明天不会说谎的人.我希望我的行为是一种会被忘却的背叛.在我离开男朋友之前,我背叛了他.我又开始在感情的剧情里扮演着被拯救者和一个拯救者.最后受害的只有一个,是我.
.......我是你要找的牡丹么?眼泪都没有能够感动手去腾个时间擦.我就这样欺骗了那个找牡丹的男人睡了,这样欺骗着自己.我知道自己不是牡丹.可我在等马达的回答,我是你要找的牡丹么?就这样等到了天亮,马达都没有说是.他喝醉了.喝醉了都没有让我背叛我的男人.而我还纠缠的问他,我是你要找的牡丹么?
.......第二天的夜里,马达从开心吧出去,就被打了.我的老板找了人打他.长发用粗壮的胳膊把我拦在铁门里.马达和他的摩托车就倒在雨里.我清楚的在灯闪烁的瞬间看见马达脸上鲜红的血.
........男朋友坚信我背叛了他,在酒吧里他承认了是他唆使老板找人教训了马达,条件是不公开老板和吧女做爱的录象.他在用一种下三烂的市井流氓的口气问我,我们中间出现麻烦了,是么?是现在说分手呢?还是做完爱以后再说?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就算是我想,我厌恶他这样的口气,厌恶他的不信任,即使我想过和马达做爱.厌恶他卑鄙小人的做法.这回,我面前的啤酒在男朋友的脸上,而马达我再也没有找到.他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6.
.......在我为了报复告发老板组织非法卖淫嫖娼之后的日子里,我关了呼机,成天在吊塔船仓的家里抽烟喝酒.成天都有和心情一样糟糕的雨,没完没了的下,和心脏一样下坠,逐渐的没有了血液的流动感觉.
.......男朋友突然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告诉我马达死了.马达死了?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男朋友的声音.马达真的死了!
.......在苏州河的边上,在雨里,人群中,马达和一个长相和我非常相似的女人并排躺着.脸色苍白,没有呼吸,胸膛不再起伏.夹克又一次发着油亮的光,警察正在打捞他的摩托车,我踉跄的退出人群,正碰上一个举着酒瓶的警察.雨越飘越大.眼睛模糊的看不见来时的路.
.......这一天，我和男朋友重新的在一起了.象原来一样的在一起,喝酒,做爱.男朋友告诉我,马达死之前找过他,告诉他,我是爱他的.我心里只有他.我哭了.其实,在马达醉着问我是不是牡丹的时候,我的心里那一刻没有任何人.没有.我一直都没有 相信真的有牡丹.可这些都是真的。是真的.
.......他死前,找到了他的牡丹.在一个24小时售货的便利店里.他找到了他的牡丹.只有那个便利店才卖一种含野牛草的伏特加.是一种东欧走私的烈性酒.牡丹就在那里一直等马达找她.这些都是真的.他们喝了那瓶酒之后出了意外,死了.原来都是真的.他还给我的男朋友邮寄了一瓶,157.
.......我们喝完酒,做爱.拼命的做爱.他终于在冰冷的汗水里睡去.在我拼命的问他之后睡去.我记起马达曾经给我说,牡丹的爸爸走私一种东欧烈酒,是那种含野牛草的伏特加.因为赚了不少钱,才和李红,大B绑架了牡丹.原来是真的.对于爱情,我相信,真实的只有马达和牡丹,我和他,终究是一场谎言的游戏.我在梳妆台上留了纸条,说我走了.让他来找我.因为他说会找我.会一直找我.会一直找到死.
7.
.......在雨里,我开始重复我们刚才在温暖中的对话,我以为我的身体会在雨里变得暖和起来.可是没有.一直到我说到句号都没有再暖和起来.直到我消失在雨的尽头.
.......如果我走了,你会象马达一样找我么?
.......会啊
.......会一直找么?
.......会啊
.......会一直,找到死么?
.......会啊
.......你撒谎.
.......是真的,你不信?
.......真的?
.......恩.
.......你撒谎,这个世界上除了马达和牡丹,不会再有人愿意找另外的一个人,他们只会等待另外的一个人的出现.你不是马达,我不是牡丹.马达和牡丹死了.你撒谎.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
.......没有什么?
.......我相信.
.......没有爱情.
.......雨里都不会有我最后四句话的回音.我离他不远.他没有找我.在等待他的下一场爱情。我真的开始相信,爱情在马达和牡丹死了以后,也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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