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neptunefish(两小无猜)
整理人: supraboyqd(2002-11-21 11:57:0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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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尔
进行到一半的当口,丹尼尔恍然大悟。这群白脸的兄弟姊妹再怎麽示意对方、要胁对方,到演唱会结束之前他们还是什麽都无法做。规则过於严历:绝对不能留下印证我们身份的凭证,不能伤及人类,也不能残留丝毫的躯壳组织。
黎斯特必须在最小心的情况下被处决,除非万不得已,不能让人类看到隐藏的镰刀。当那混帐想要开溜时将他逮住,在他的崇拜者前面支解他。除非他意图抵抗,否则他就是死在歌迷眼前,尸体也会被料理得一乾二净。
丹尼尔狂笑不已,试想看看黎斯特听到这个计画会有什麽感想!
丹尼尔不禁对著他们可鄙的嘴脸大笑。这些死白如兰花的恶质家伙将大厅填满了他们的狂怒、妒忌与贪念。你可能以为他们只因为黎斯特的耀眼美貌而恨他入骨。
最後,丹尼尔不可避免地与阿曼德冲散。有什麽办法呢?
不会有谁伤得了他,即使是那个古老如石头或是传奇故事主角的长者。诡异的是,那个长者瞪视著那个颈骨折断的女子,那个与梦中双胞胎留著同样红发的女子。可能是个愚蠢的人类害她摔断脖子。至於那个穿著皮衣、匆忙赶到她身边的金发吸血鬼也是个不得了的景观。当他来到那个可怜的伤者身边时,血管浮凸於颈项与脖子的表皮。阿曼德以最古怪的表情看著那金发吸血鬼,仿佛有意干预。可能是那个伫立不动的古老吸血鬼使他仓皇难安。最後他将丹尼尔推回人群中,但是根本没有害怕的必要啊。这间充满声音与光流的大教堂是我们的圣殿。
那末黎斯特就是钉在教堂前方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要如何描述他那憾人心神、非理性的权威?假若不是他那烈气的狂欢笑颜,他的五官可以用冷酷形容。他挥舞拳头,咆啸、哀求、怒吼著,对那些使他堕落的力量申诉:雷利欧这个大街上的演员机缘凑巧地变成夜晚的魔物!
当他重述他的败绩、重生、那股再大量的血液也难止荒渴的饥饿,他那狂啸的男低音几乎要彻底离体而去。“难道我不就是你们眼前的恶魔?”他对著那些爱慕他的人类、而非如同月色般苍白的同类泣诉。
即使是丹尼尔也跟著跳跃起舞,嚎叫著他的同意之情。其实那些话语到头来都没有什麽意义,真正引人的是黎斯特的叛逆、他鲜活的力量。黎斯特诅咒天堂,以所有被视为叛徒与见逐者、而後又由於恶意与罪恶感而残害自己同类的这些人之名。
就在最极致的高潮点,对於丹尼尔来说那就像是他在伟大弥撒的前夕终於寻得不朽的前兆。吸血鬼黎斯特就是上帝,至少是最接近上帝之物。银幕上的那个巨大影像给予丹尼尔任何他所欲求的东西。
其他的同类怎有能力抗拒、当然他的狷狂使得他看上去更有招引力。最终的讯息相当明显:黎斯特具有每个同类身上的禀赋,他是杀不得的。他吃下所有流到他身上的苦难能量,再以更强烈的程度显现来。如果你加入他就能够永生不死。
这就是我的肉身,这就是我的鲜血。
然而,吸血鬼兄弟姊妹们却恨得咬牙切齿。演唱会快要终了,丹尼尔感到一股从人群中蒸发而出的仇恨恶臭,从音乐的余音中出现的嘶叫声。
杀死上帝,将燃肢裂体,让那些人类崇拜者去做他们应做的--为那个被杀死的神服丧。“去吧,弥撒已经结束了。”
灯光通明,歌迷们一涌而上,将舞台的帘幕撕开来,追逐著逃离现场的音乐家。
阿曼德揪住丹尼尔的手臂:“到边门那儿去。”他说:“这是唯一接近得他的机会。”
凯曼
正如同他所预料的:女王宰掉那些想要杀死他的家伙。当时黎斯特从後门出来,路易斯就在他身边,当那些刺客正要攻击他时,他正想要打开黑色保时捷的车门。他们围成一个粗糙的圈圈,当镰刀将要挥落时,火焰就吞噬了那个刺客。人类的小孩高声惊叫,四处逃离,其他的不朽者刺客团陆续着火而死。
凯曼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墙边,人类们笨拙的经过他奔逃。他看到一个高姚优雅的女吸血鬼轻巧地滑过暴动人群,从黎斯特车子的後轮就潜进去,呼叫黎斯特与路易斯加入她。这是卡布瑞,那个魔鬼的母亲。为何火焰并不伤害到她是很合理的。当她以迅速坚决的姿势开车而去,她们冷峻的蓝眼睛并没有一丝畏惧之色。
在这时候,黎斯特简直要气坏了,他的战争就这样被夺走了!最後是因为他的同伴屡次敦促,他才不得已地坐车。
当保时捷冲锋陷阵与四散的人群,那些饮血者接二连三的化为火球。就在恐怖莫名的寂静中,他们的哭声响彻云霄,他们念出狂乱的诅咒、询问最后的问题。
凯曼掩面不忍卒睹,保时捷就要冲出大门时,被人潮堵住去路。警笛声尖鸣著,发号施令的声音响起,孩子们跌伤或骨折,人类因为困惑与悲惨而哭叫著。
去找阿曼德吧,凯曼想著,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到处燃烧的躯体看起来象是带著橙色与蓝色火焰的扭曲梅子,直到他们只剩下躺在人行道上的衣服,就像一团白热的光线。他要怎麽介入火势与阿曼德之间?他又怎麽救得了那个年幼的丹尼尔?
他仰头望向远方的山丘,看这那个静默竖立的人影在黑夜中发亮,周围的人们忙著哭喊逃命,没有注意到那就是始作俑者。
突然间他感受到热度包围著地,如同当时在雅典的样子,顺著他的脸庞舞动,他的眼睛盈盈出水。他看著那个远方的人形,由於自己可能永远也不理解的原因,他选择不帮自己灭火,反而等著看会有什麽後果。他的每一根组织都喊叫著:快点扑灭!但他还是纹风不动,任由火势在他身边形成一个圈子,拥抱著他,汗水被蒸发干净。接著火焰移开,只留下他孤身一个,又冷又寂寞,被自己最狂野的遐想割伤。他安静地念诵著某句祷文:但愿双胞胎将你锉骨扬灰!
丹尼尔
“失火了!”随盏油脂焦臭的味道,丹尼尔看到四处蔓延的火势。人群采取什麽防护措施呢?看样子火势像是一团团小型的爆弹,一群群的青少年跌走碰撞,意图逃开这儿。
丹尼尔又听见那声音,它正通过他们的头顶。阿曼德又把他拉回建筑物内,没用的,他们到不了黎斯特那边,身旁也没有掩护之物。阿曼德拖著丹尼尔走入大厅,一对吓坏了的吸血鬼刚好跑向入口,然後被炸成细小的点点火星。
丹尼尔恐怖地看这骨骼在黄色火焰中烧焦溶解,在演奏厅内一个正在逃命的身影也被狰狞的火焰捕捉到。他扭动挣扎个不停,最後颓然倒在地板上,烟雾从空荡的衣服袅袅飞起。一滩油脂淌落在地板上,丹尼尔看著液状的油逐渐干固。
就在门外,逃命的人类这回朝向大门口飞奔而去,没命地往几百码的沥青柏油路跑去。
他们移动得无比神速,丹尼尔只觉得自己双足不沾地面,整个世界不过是一团五颜六色,就连歌迷们的哭喊也被淡化。他们一下子就抵达门口,刚好是黎斯特的黑色保时捷飞驰而去的时候。没多久车子就如同一颗疾射而出的子弹,朝著南方的公路而去。
阿曼德并不试著追赶,他好像连看都没看见。他站在门口往回看著人群,眼光扫射著演奏厅到遥远的地平线。那诡异的心电念波如今震耳欲聋,吞并下任何其他的声音,阻绝任何其他的知觉。
丹尼尔无法不举起双手遮住耳朵,也无法不感到膝盖发软。他感到阿曼德靠近,但却无法看见他。他知道如果大难来袭应该就是此刻,但他无法感到恐惧,无法相信自己就要死去。他的全身充满著惊奇与困惑。
那声音慢慢远去,他感到自己变得麻木,视觉清晰起来。他看到一辆巨大的红色救火车往这边开过来,上面的消防人员要他让路;救护车的警笛声仿来自另一个世界,戳刺著他的太阳穴。
阿曼德柔和地将他拉开,惊恐的人群到处奔走,像是被风势席卷开来。他感到自己逐渐下滑,但阿曼德将他拉住,他们走向散发温暖能量的人群,经过那些从外面铁链窥探其中的人们。
还是有成千上百的人逃难著,警笛声吞掉他们的哭喊,此起彼落的灭火器冲散人群,然而这些声音都因为超自然的噪音而显得遥远稀淡。阿曼德倚靠著栏杆,眼睛闭起来,额头抵著金属。栅栏抖动著,彷佛也感应到他们所害怕的那东西。
它已经走了。
冰凉的寂静降临,那寂静代表著空洞与震惊。虽然群魔乱舞的盛况持续著,但已与他无关。
他们不再受到干扰,人类逐渐散去,空气传导著更多超自然生命死前的哀号,那是在何处?他跟著阿曼德不急不徐地走在大道上,走向一条黑暗的街道,经过石灰泥制的屋子与商店,霓虹讯号灯与拥挤的人行道。
他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著,夜色逐渐冷沉,警笛声渐行渐远,仿佛低泣一般。
当他们走到一条喧嚣大街,一辆闪著绿色灯光的公车如同幽灵般地现形。那车子像是负载著空洞与静默的鬼魂般接近他们,里面只有几个孤伶伶的乘客透过脏兮兮的窗户往外看,司机彷佛一边睡觉一边驾驶。
阿曼德疲乏地抬起眼皮,看起来只是要让车子经过。不过丹尼尔惊讶地看到车子对著他们停下来。
他们一起爬上公车,忽略投币箱,紧挨著对方坐在长条状的皮椅上,司机完全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阿曼德靠著窗户,眼睛呆滞地瞪著黑色塑胶地板。他的头发凌乱不堪,脸颊沾上泥巴。他迷失在自己的思维,看起来浑然不觉自己身在何处。
丹尼尔看著那些人类乘客:有个女人斜著一张嘴愤怒地瞪著他,角落的小脸蛋青少女头发蓬松、口角发炎,在大腿上搁著一个巨大的婴孩,皮肤像是口香糖泡泡;还有後座的男人已经死去,下巴还留有口水的湿跚。没有人注意到他已经死了吗?乾涸的尿骚味从他的下体传来。
丹尼尔自己的双手也如同尸体般阴惨。司机如同拥有一双活人双手的死者,这难道是一场幻境、通往地狱的巴土?
才不是呢,这只是千万台夜间街头巴土的其中一辆,疲乏地顺著路径行驶。他愚蠢地微笑起来,想到後座的那个死男人会让他笑出来,其他人还是没事人地坐著;可是,那讨厌的感觉又回来了。
寂静使他焦躁,巴土的摇晃使他不安,从窗户看出去的房屋更使他烦躁不堪;阿曼德无生气的面孔更是无法忍受。
“她会再回来找我们吗?”他再也按捺不下去了。
“她知道我们在这儿,”阿曼德的声音低沉而呆板:“可是她撇开我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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