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musegirl()
整理人: yvonneh(2000-11-18 15:34:1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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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四季对望(11/1)
四季环绕着我
早已没有可以迈出的土地
(一) 春季的出生
决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抹鹅黄
我排在春季出生的队伍中间
与三层泥土中的某些种子拥挤着
等待血污后的第一份证明
在红色小脚丫旁边的空白
一个女人仓皇地按平拇指
一个男人崩溃于
脚面上方的半暖瓶鸡汤 快喝
快喝 快喝 我冷冷地注视他的疯狂
阳光进入每一寸泥土 它寂寞地咬
锈蚀的河面 水草拉长阴影 石头圆了
大大小小的肉体蠕动着 有翅膀的挣扎着脱壳
没有翅膀的给自己一点颜色 再一点颜色
柳絮飞满铁框的窗 我吃着奶乳和药水
看着光溜溜的皮肤填上名称
土里的虫子肥壮着 女人们开始擦净手掌
男人们背包装袋的行李 象蜗牛一样困在车站
一双烟草味的嘴唇附下来 我大哭
女人哭泣 医生鄙夷斜视 天花板灰白无光
走吧 走吧 别在这儿挤着 柳絮一下子多了
一树一树桃花 拖拉机突突地
把消毒水洒进满眼的鹅黄
(二) 夏季的繁殖
比脚趾多的是我的女人 河水迅疾
女人的头发缠在树干上 她在笑
夏天的草长 绕了她的脖子
她在笑 土里的蚯蚓都升了起来 顶着花
一条分成两条 土里的树都升了起来
叉开手臂 风穿过去 热得燥人
河岸躺满我的女人和她们的孩子
孩子把果子吞进肚里 互相追逐
河底的石头慢慢地转身 鱼影一穿而过
老人们摇着蒲扇 与蚊子争夺夏夜
我拉直房檐的瓦线 赤脚走过田埂
女人在身后哭泣 孩子含着乳头
我背着包装袋的行李 和兄弟们困在长途车站
城市满脸香水地展开 我们把布鞋踩了进去
第一夜睡在广告牌下 那女人一口白牙
(三) 秋季的等待
河水赶上来 三只鸭子坐在木盆飘着
最后的山腰 婆婆揣了钞票 念她的儿子
我的儿子背湿漉漉的书包 拉着妹妹
水外面是水 还是水 黑色木头斜靠着
要走到山顶 我要干树枝 我要火
山顶的树是金黄色 唯一的金黄色
象男人的手 握着一把秋草
男人写信 还象上学时的字 一大一小
城里的风闷哩 吹不通透 女人腥
屋子矮 要低头过堂 脱鞋 地板凉
回家过年 你要啥 城里颜色鲜亮哩
我要谷子 满田野金黄的谷子
金黄的玉米 金黄的菜花 金黄的草
还有九月菊 开在院里 开在孩子的围兜
金黄色的男人 握着一把秋草 站在树下
山顶的树是金黄色的 城没有飘走
三只鸭子飘在木盆里 它们的哥哥在城里
正宗全聚德 皮焦肉嫩 油亮金黄
(四) 冬天的墓碑
村里都是些老人和孩子 蟋蟀和狗
村口冲了的公路又开始修了
村长的儿子在路边有个旅馆
外来的女娃嘴红红的 指甲红红的
靠在门边 雪怕是难得下了 今年
南山的祖坟该换碑了 儿子说该换
靠着旧碑想想 这山的树见少了
风水差多了 土也薄
村东的老乔有块好碑 大理石的
去城里讨了三年饭啊
折了一条腿 坐在炕沿喝酒 说
女人漂亮不扔钱呐
城里垃圾都是宝贝 啧啧
日子就象坟上的草 拔了长
黑了就想这碑 要有雪一样的白石
雪一样 住在下面 该多塌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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