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gd-ldh(李杜韩)
整理人: winterbow(2002-09-30 09:04:0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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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偷得浮生半晚闲!已经埋头写作了。但要找两份材料,没法找到,打电话给朋友,朋友说他那里有,但要明天才能送到我这里。没办法,只得停下。上网一看,果然朋友们没有令我失望。又拜读了茶茶兄与柳兄的两篇新作,好,好,好!
我分别作出简答。先答茶兄的。
1、审美问题于艺术上是一个长期争论的领地。不错,领略到伟大的精神境界,才可谈伟大作品之伟大精神内含的阅读,尽管伟大作品之阅读,不一定要有关于伟大的领悟,但是没有关于伟大之领悟,则伟大之作,形同二流三流作品,这是阅读上的绝大遗憾,比不能优雅感性的阅读,遗憾大得多。因为这伟大,最重要的精神给读者有意拒绝了。拒绝伟大之精神境界的领悟,等于拒绝伟大本身。这是个严重问题呵。
这里是小部分的品趣和精神?是的,但仅仅如此?伟大之领悟与人类的理想与艺术之尊贵有绝大之关系。因此,它比其他的阅读,在层次上要高,要重要,它的解读维系的时间会更长,影响更深远。没有它,人类的创作就是一种时髦性的游戏,没有恒久的感动可言。这里,爱情也可以从伟大上理解,而不仅从男女私情理解,如《尤利西斯》的希腊神话中的原型奥德修斯和他的妻子的爱,如《哈姆莱特》中王子与奥菲莉娅的爱情。在我看来,还有贾宝玉的爱情观,也是伟大之列的,他的爱情的高度,恐怕是百分百属于极小数人的品趣与精神之列。请问茶茶兄,您认为有多少个男人能有这样的爱情观?这等爱情能不能称为伟大之爱?这等爱是《红楼梦》的命根子啊!您感动吗?如果您感动,那证明,伟大也不是极小数人才感受的嘛。起码,我们还是在一些时候,与伟大面对面,而认识它,认同它,为它而感动的,对吗?
说到伟大,我这里指的绝不是英雄伟人般的于政治、历史、人生上的轰轰烈烈,而是于思想上的极度深刻,真知真觉,于诗与艺术上的极度塑造,境界卓越。其作品的世界,广博精微,完全地细腻准确地描写了人的本质,发出极深的富有时代与历史之意义的思考。这是伟大诸于艺术,最本质之义。如莎士比亚、如但丁、如歌德、如乔依斯、如T.S.艾略特。此点在将续的《答伊洋兄之真与悟》一文,我还会再说得细些。
您完全可以不以为然,认为我是在搞“精英主义”,我可以告诉您,我是信奉“精英精神”却反对“精英主义”,“精英主义”是一种统治,而“精英精神”是种文化精神,理性与哲诗的精神。在一个社会中,精英精神的影响力和自身的特点,很可以反映这个社会中本质性的侧面。这个使命感,无需要大众承认,它与流行的大众化的东西是格格不入的,它不相信那些芸芸众生是历史的真正觉醒者和思想者,在此,大众与这些创造伟大之人物,无法相提并论。这就我对伟大之傲气坚持,您要批评批判,我完全无所谓,但我肯定坚持之。
“中国人文意韵比不上西方人文意韵的严谨,什么意思,这是个哲学的问题了 。”其实这话本身已经回答了您的问题了。就是说这两种文化的意韵的差别,归根到底是哲学性的,是因为这两种文化的信仰与思想的体系不同,文明的形态与追求不同,所以造成了其意韵的不一样。“严谨”包含着极讲究思辩的研究追问,为了把一个问题搞清楚,不惜耗费毕生的精力,锲而不舍,穷根究底,如《圣经》中的约伯,为了追问上帝为何要降苦难给他,宁可得罪上帝,以死一拼;又如古希腊哲学创始人泰勒斯,为了思考宇宙星辰的奥秘,走路都望着天,以致掉进井里,被妇女取笑。他们要思求的是什么呢?是宇宙万物和人类是从何而来的答案。亚里士多德就说:“不论现在还是过去,人们只是由于诧异才开始研究哲学,他们起初对眼前的一些问题感到困惑,然后一点一点地推进,提出较大的问题,如关于日月星辰各种现象的问题,关于宇宙生成问题”(见亚氏《形而上学》,商务印书馆,1984年)我们的祖先不是没有追求的意识,而是追求和思考的主要领域不一样,我们更多思求治国之大略、人伦之大统、人心之大厦,即使道与释,也是围绕着“心与生之解脱”、“生命之道”与“自然之道”而展开,这里中国文化的“道”与西方文化中的“道”不一样:在西方,“道”是“神”,是“神的创造之力”,是“语言”,是“存在”,是“是”;而我们的传统文人,“道”是“天”“神”(但都是恍惚的)、是“无言”,“道”与“言”是对立的。这样,“道”发来得之,其途则殊矣。所以,中国的政治哲学、社会学、道德学比西方面发达得早而且时间长、成果丰富,包括我们的诗歌艺术,都是为人心之正、之醇服务的,而西方讲究人的由来、宇宙的由来,讲究生命为神的奉献,因而西方的哲学、诗、宗教是合一的,标准是那么的接近,包括他们的诗,最早发达的是史诗,而不是我们的抒情诗,《诗经》与《荷马史诗》足见两种文明的差别首先就是世界观的差别,人精神在高层追求上的差别。所以,我说是个哲学问题。这是我最简单的回答。当然,并不全面。有待深化。我并没有否认我们的自家文化,您说得对,这是各有千秋。在学理上,我看不出我们高明,还是西方的高明。
脂评的问题,我看用不着理论地辩论,您挑选起来读读,如第一回的全部脂评,看看我的有“废话”成不成立,我就不相信,脂评是字字玑珠!但是,我从来没有说要抛开脂评,这绝不是我的原话中之意。“不佳”由谁评定?你可以,我也可以,读者都可以,专家更加可以。市场价值,是个比喻,指作品的阅读领域,也许是我说得不够准确。
清代前期的二百年,文学理论或批评的停滞不前,正是我们自己造成的。文字狱大兴,我看是又一次证明中国古代统治性的政治的黑暗和无度,我实在想不通,为何还在为那个时代而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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