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gd-ldh(李杜韩)
整理人: winterbow(2002-09-28 21:09:1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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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过茶茶兄的评论。我想不用急,您的大作我拜读了。最简单地说,伟大作品的阅读,如果不是停留在个人的生活调节、情趣的增加上,而要想领略其中的堂奥的,凭个人的品趣是绝对不够的。不要说《红楼梦》和《尤利西斯》,就算是相对比较浅显些的《诗经》中的情诗、白居易的妇孺皆晓的“通俗诗”,没有对那个时代的一定认知,没有一定的“情境还原”能力,没有一定的艺术鉴赏力,没有对原有民族精神气质的感悟,没有一种辩证法的支撑,恐怕所得很有限而且零碎。这就是我说的“业余”式的阅读。阅读有许多种,您标出的只是其中小部分。这一小部分的精神和品趣,是不可以涵盖所有的阅读的。
关于伟大作品的阅读情趣问题,审美问题,我在将贴出的文字中会谈到。我的观点认为:如果把“审美”介定为传统经典型的愉悦与精神情操的升华,或者说得通俗些,这审美就是我们日常阅读欣赏体会到的那审美享受,那我可以说——在伟大作品的高层次阅读上,审美情趣是微不足道的事情,根本不重要。审美,本质上并不构成伟大的因素,大量的伟大之作绝非因其美就能成为伟大之作,特别是近代以还人文观念爆炸性的时代,艺术中进入“喜玛拉雅山”的作品,并不特别因为其能引起审美的乐趣,那些巨制恰好绝大多数没有多少审美情趣可言,但它是伟大的。这个问题,我与兄有很大的分歧,我的观点也不是我个人独有的,而是许多作家与评论家共有的一个观点,在即将刊出的文字中,我还会谈为什么。
分歧还在于我对个人阅读行为的多种区别。阅读有多种都是合理的,但不是所有的阅读都有资格谈伟大的作品。这是明摆的事实。
我说的“中国人文意韵”比不上“西方的人文意韵”,这句话我没有印象了,网络讨论快者为先,不是严格的学术场合,而且有一个原因是我打字不过关,常有错漏。我也没有时间翻看原文了。我相信茶兄的引用是真确的。那么,在此我宣布我这个原话表达上有问题,如果按我的意思,是:“中国人文意韵比不上西方人文意韵的严谨”,什么意思,这是个哲学的问题了。西方的“逻各斯”与基督教神学的垄断,时间很长,西方人在推理、演绎和描述上对语言的重视程度比我们要精细和讲究,我们说最高境界是“得意忘言”,而西方说最境界就是“言”(上帝与众神之言),从古希腊文化到基督教文人,“言”与“逻辑”居中心地位。所以,西方人文的严谨是最好的典范,我们现在使用的逻辑和语言内在结构的本源性依据,都是西方的一套“言”的学说。连《尤利西斯》这样一部反逻辑的小说,其结构主线、方块结构和人物的思想流动,也有一条内在的严谨得惊人的逻辑理路!
茶兄提及脂评的“废话”是作者与评者在漫长的创作路程上的“相濡以沫”的表现,我看这个结论多半是兄的想象,事情也许是这样,也许不是。但无论真相如何,脂评的“废话”就是“废话”,其于文学理论上的作用和价值是不佳的,文学理论自有其标准,不管评论者写作目的和情境如何,结果出来的东西,“市场价值”如何是另一回事。这个问题与脂批的写作情境无关。
至于明清点评的价值,我同意您的看法,它仍然有生命力,我文中已经作了正面肯定,我是很欣赏这种批评样式的,可惜它已经不再风光。这是一个遗憾。
最后补充一点:
茶兄问:“明清小说理论诞生多久?李兄拿来比的西方小说理论又发展了多久?”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我举的“评点式”小说批评最早见于明代,著名的有李贽(卓吾)评点《水浒》,他是十六世纪的人,而西方小说的理论兴起是十八世纪。两者相距不到二百年。我要强调一点的,不要以为中国的文学理论比西方发达得早,错!我们对西方美学史和文学史稍的常识的都知道一部著作,就是亚里士多德的《诗学》,是整全地系统研究和讨论戏剧问题的理论名著,而在亚氏的同一时间,是中国的先秦后期,我们有真正的文学理论了吗?如果以曹丕的《典论文》为标志,标志着中国文学被作为一门“独立的”(注意这个词的含义)艺术而成立和文学理论研究的正式诞生的话,那么,西方起码比我们早四百年!而十八世纪,《诗学》仍然对古典主义产生着重大的影响。十八世纪之后的西方文论,有一个康德、席勒的理论体系,这个体系中提出的问题和标准,是我们的文学理论无法相比的我们提不出那样极富体系与理性、基础于哲学而对艺术作全面研究的理论根基。康德的《实践理性批判》是一座伟大高峰,至于仍然是现代文学理论的一块搬不走的基石!其后黑格尔的《美学》也是庞大的全面的理论体系,这部著作产生时,中国还没有受西方列强的侵略,但那时我们的文论有什么的发达?中国原生的文学理论总体上已经停滞不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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