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nmeilin(Candy)
整理人: ayumi(2002-09-28 12:12:4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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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挂掉电话,把自己丢进沙发,看着天花板想,到底有没有天使。
然后我睡着了,好象睡了很久的样子,我甚至还做了梦,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我好象在很拥挤的街道上,空气里是混着灰尘的耀眼的阳光,我很茫然地站在那里,很多很多人从我旁边走过,全世界似乎都是忙碌的只有我一个人在人群中不知所措,然后我看见一个人,头低低的向我这边走来,眼神干净而冷漠,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就会在人群中注意到他,我只是……什么人都忽略了地,似乎全世界都安静了,只有他在我的视线里。他慢慢走过来,没有在看谁也没有在不看谁,所以我想他一定也没有看到我。我呆在原地一直看着他,直到他和我擦肩而过,经过的那一秒钟之后他忽然回头看着我的眼睛微笑起来,然后他的身后,有一对巨大的白色翅膀缓缓张开……
我猛地醒来,身边的似乎还有空气和羽毛摩擦的声音。
我不知道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我看表,我睡了10分钟。
也许天使的降临总是短暂。
也许幸福总是转瞬即逝。
我觉得我还是在家里不怎么呆得住,而且既然有Stan,我实在不用操什么心,他当然会把交易地点处理好,排除闲杂因素,给老大提供想要的条件。不管他是想黑吃黑或是什么的,我觉得都与我无关了。
收拾了几件衣服我又开车去了佑赫哥家,他们精神都太差,我在路上给他们买了点儿平时喜欢吃的东西,我得让他们好好活着。
刚打开门我就听到什么东西滚落到地上的撞击声,然后是佑赫哥轻轻的喊Tony你好不好?我赶紧进去看,Tony哥已经咬着牙脸色惨白地倒在地上,佑赫哥抱着他,一直一直轻轻说着安慰的话,看见我佑赫哥立即转动了一下身体尽量挡住Tony哥,然后回头看了我一眼,算是打过了招呼。
我看见佑赫哥脸色也惨白,额头上细细的汗珠不停渗出来,我知道他精神上受到的折磨比Tony哥肉体上的痛苦更刻骨。
我静静靠在门边没有动,也什么都没有说,我知道Tony哥不想让我看他现在的样子,他太爱面子,所以我甚至都没有过去帮佑赫哥把他扶起来。我安静的瞬间忽然想起梦里那个人干净而冷漠的眼神,我记得他的翅膀张开的时候与空气摩擦的声音,那就是一种类似于撕裂的疼痛的声音。
佑赫哥,你现在仍旧是幸福的,你……至少还可以抱着Tony哥……
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佑赫哥,随着这种要需求量的急剧增大,人的神经中枢会被迅速催垮。从沾上这种药,Tony哥的日子,就不会太多了。
我想,也许会有奇迹出现。
“头……疼……”Tony哥似乎是牙缝里勉强挤出这几个字,我发现他抖得厉害,似乎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佑赫哥一手抱着他,一手就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翻着,好一会儿找出两瓶药,想开却怎么也打不开,我默默走过去拿过瓶子,拧开,我认识这两钟药,一种是镇痛剂,一种是安眠药,我各倒了两颗在佑赫哥的手心上,又转身到客厅倒了一杯水,看着Tony哥把药吃下去。
我伸手摸摸Tony哥的苍白的小脸,脸上都是冰凉的汗,几丝头发乱乱地被汗粘在脸上,想伸手去拨,却被佑赫哥抢先拨开。我注意到他拨开他头发的动作很轻很熟悉,熟悉到像是自己身体的一个部分。
爱哭的Tony哥,现在很难受,却依然没有哭。
一会儿之后,他的眼睛渐渐露出疲惫的样子,偎在佑赫哥怀里,睡了。
佑赫哥把他抱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吻了他的大耳朵。然后轻轻走出卧室,带上门。
他眼中有类似于哭泣的神色,但是没有眼泪。
我说,哥,吃点东西吧,你好好的Tony哥才能好好的。
他摇头,忽然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说,在元,你告诉我,这种药最糟糕的效果是什么。
我紧张起来,但还是努力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可能就是不太好戒。
佑赫哥看着我,那个神色分明就是说,在元,你给我说实话。
我能说什么?告诉他惹上这种药Tony哥死定了他现在日子已经不多了?!我怎么能说得出口呢?
我说,真的,就是很难戒。
他低头,说,在元,你不要骗我,把最糟糕的结果告诉我。
Tony是什么体质我太清楚了,他该是什么样子的不该是什么样子的,我都很清楚,我只是……我抱着他的时候突然觉得他的生命在一点点流失掉,我很害怕,所以,在元,请你告诉我。
我艰难地说了,我也知道,早晚要说的。
佑赫哥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平静,他只是安静的看着我,眼睛里没有任何神色。
然后客厅里就是难以打破的沉默,我们都没有勇气先开口说话。我知道现在所有的安慰,都是徒劳。
……很久都是沉默……
最后我挤出一句话,说,哥,你要好好活着。
他忽然微笑起来,看着我说,在元,你要好好活着。
我慌了,我说,哥,你什么意思。
卧室里传出一点声音,也许是Tony哥醒了,佑赫哥赶快进去了。
我害怕知道他那句话的意思,特别特别害怕。
Tony哥一醒来就在哭,抱着佑赫哥说,你会不会不要我了,我梦见你说你不要我了。
佑赫哥像哄小孩子一样,说,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不可能不要你的。
你保证你不会不要我?
我保证,但是你也要保证任何时候都不能从我身边跑掉,好不好Tony?
恩……我保证。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我想我对佑赫哥那句话是误会了,有他们这个约定,我想佑赫哥不会做什么傻事。我想无论佑赫哥平时是多么现实和冷漠的一个人,一旦到了关系Tony哥的事情,也许他也会像个做梦的孩子,期待天使降临。
一会儿之后Tony哥又开始难受,原本镇痛剂和安眠药的效力就在这种药面前显得太微不足道,他抖动得更厉害,整个脸都惨白惨白的,恍惚的时候还要把头往地上撞,稍稍缓和一会儿的时候就不停的哭,哭得什么都说不出来,知道后来四肢抽搐,他把嘴唇里里外外都咬烂了,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来,我不忍心看了,掉头出了卧室。佑赫哥心疼得几乎都要扶不住他,忽然把Tony哥放在床上,疯了一样冲到另一个房间里拿来药品和注射器,手忙脚乱地给Tony哥打了药。
我知道佑赫哥鲜血淋漓的心,已经无所谓对和错了。
我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
之后的几天Tony哥就是醒的时候打药,然后就一直睡,他迅速地消瘦下去,而且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只是不停地睡,睡到有时会恍恍惚惚地不知道我是谁。有时候他会忽然叫不出佑赫哥的名字,但是他会一直拖着他的衣角,或是抱着他的胳膊不放。他很安静,常常用因为消瘦而显得大而突兀的眼睛看着窗外,一会之后又睡去了。
佑赫哥也迅速消瘦了,我知道他可以从拥抱来感觉Tony哥生命的迅速流失,而我可以从佑赫哥的眼睛看到他生命的迅速流失。
他没了Tony哥,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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